接到赵丰收的电话，陈文愣怔了好一会儿，旋即被巨大的幸福包围。

  “我愿意！”

  “我净身出户了，没有房子，没有存款，说不定工作都会丢掉。”

  陈文：“我养你！”

  “还可能有生命危险。”

  “我陪你！”陈文很冷静。

  没想到陈文会如此坚定，赵丰收眸中闪过感动，不过他反而沉默了。

  或许是觉察到他的犹豫，陈文焦急的问：“你在哪里？我马上去找你。”

  “县城，想好了再来。”

  赵丰收嗓子嘶哑。

  “等我。”

  陈文匆匆挂断电话。

  偏偏在此时，没有任何征兆，天下起雨来，紧跟着狂风呼啸，雨点如石子般，打在身上让人生疼。

  他后悔给陈文打电话了。

  从龙口村到县城，五十公里路程，但有二十公里，是陡峭狭窄的盘山路，正常情况下，好手也要一个半小时。

  下这么大雨，山体滑坡随时可能发生，而陈文还怀了孕。

  再拨打陈文的电话，提示无法接通。

  一个小时，突然降下的大雨，催促着人们四散奔逃，很快街上就只剩下了汽车，因为拥堵在不停的按动喇叭，甚至开窗互骂傻逼。

  两个小时，车流已经非常稀少，街上起了河，县城的排水设施很差，只要雨稍微大一点儿，就可以就地看海。赵丰收将破捷达开到路沿上，以免被水淹了。

  三个小时，路灯闪了几下，熄灭了，人家的灯光，在每个窗户后亮起。他本来也有个家，可以遮风避雨，但是从今天开始没有了。

  等待让人焦虑，没有消息的等待让人恐惧。

  黑沉沉的雨夜，更加重了恐惧的系数。终于手机屏幕亮起，是陈文的电话。

  他迫不及待的接通，就朝她吼了起来：“你死哪去了？”

  “你在哪里呢？”陈文所答非所问。

  报了具体位置，不到十分钟，一辆出租车在车旁停下，陈文从车上下来，猫一样钻进了破捷达。

  “冷！”

  不由分说，抱住他的头狂吻，小手伸到衣服里求暖。

  过了十多分钟，她才缓过劲儿来，笑笑：“走，开房去！”

  就近找了家小宾馆，进屋后，赵丰收才发现，陈文身上湿透了，裤腿上满是泥泞，鞋子已经看不出颜色来，为整块的泥包着。

  “没赶上公交，让别人送也不合适，步行下的山，狼狈了些。”

  体力透支过甚，加上雨的侵袭，让她脸色苍白如纸。

  “怕你反悔！”陈文苟苟的笑，让人心疼。

  赵丰收将她搂到怀中：“你不要命了！”

  九龙川地形复杂，山高林密，野猪横行，偶尔还有狼和豹子的踪迹，就是晴天白日，也很少有人敢独行，可是这个傻子，竟然在大雨中步行下山。

  “快洗个热水澡，我帮你把衣服洗一洗，用吹风机吹干咯！”

  洗过澡后，陈文出来时，桌上已放了两碗泡面，还加了姜丝和荷包蛋。

  “借宾馆厨房做的，将就着吃点吧。”

  两人都没吃完饭，尤其是陈文，还步行了二十公里，早已是前心贴后心了。

  没有闲话，只有啧啧的进食声，陈文噗嗤笑了：“好像两只偷吃的小老鼠。”

  躺到床上，赵丰收轻轻帮她揉腹，心中担忧，却不敢开口问，生怕一不小心成了乌鸦嘴。

  “担心咱儿子了？”

  赵丰收点头，反问：“你咋知道是儿子？”

  “好动，像你，放心吧，他没事儿，刚才洗澡的时候，还闹腾呢。”

  一夜两人相偎，时语时睡，窗外大雨拍窗，仿佛在为他们协奏。

  睡到九点多钟，赵丰收被陈文喊起，下楼吃了早点，到影楼拍了婚纱照，才在婚姻登记处关门前，将表格填好，递了上去。

  “是你？”

  窗口的大姐还记得他，昨天刚带着老婆办了离婚，等他走后，很快有同事跑来，拿着网上的帖子给她看，没想到今天就带人来结婚了。

  妻可忍姐不可忍。

  “渣男！”大姐鄙夷的骂了句，将结婚证丢了出来。

  陈文勃然大怒，上去就要动手，却被赵丰收拉住了。

  渣男就渣男吧，反正名副其实。有人骂他两句，比没人搭理强。

  “气死我了！你就应该让我撕烂她的嘴。”陈文气鼓鼓的道。

  “得了吧。”赵丰收点她额头，笑骂道，“你今天是新娘子，要开心点儿，像个小泼妇，成什么样子？走，找个饭馆好好吃一顿。”

  可是刚落座没多久，就接到了蔡宗芸的电话。

  “你和陈文哪里去了？马上回龙口村来，县纪委的同志找你们谈话。”

  该来的还是来了！

  陈文没心吃饭，满脸都是担忧：“真的会丢工作吗？”

  她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赵丰收在紧要关头出了这事，提拔是不用想了，要是再没了工作，她可就是万死莫赎。

  “不至于，又不是杀人放火，贪污行贿，最多就是记个大过，影响一年而已。”

  听到只是耽搁一年，她心情好些了，招呼服务员，又点了两个菜。

  “多吃点儿，吃饱了胆子壮，好好跟人说话。”

  调查组共五人，纪委两人，组织部两人，还有蔡宗芸代表文山镇，带队的是县纪委宣传部长计凯山，就是赵丰收他们去找秦雅芝时，遇到的两名工作人员之一。

  陈文早已做好准备，计划将所有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一口咬定是她心生爱慕，主动勾引的赵丰收。

  可是没等她开口，计凯山就懒洋洋的发问：“你们俩是谈朋友啊，还是搞婚外情？”

  两人懵逼了，这俩概念有区别吗？

  蔡宗芸干咳两声，合上本子：“领导们都很忙，别浪费时间了，我来说说吧。”

  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

  “赵丰收是我重点监控的对象，常年吃住在镇里，和他老婆早已事实分居。他和陈文有一腿人所共知，是男女朋友关系没错，可以随便找镇里干部问。”

  她毕竟是镇纪委书记，还是有很强的话语权。既然话说开了，赵丰收索性出示了结婚证，计凯山一看，人家都成两口子了，还调查个屁啊！

  虽然顺利过关了，但赵丰收似乎一夜间老了，头上多了十几根白发，背也有点驼了，让陈文看着惊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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