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列克谢派出一支十人的增援小队与凌霄、霜雪同行。

  细雨蒙蒙之下，冰冷的城市满目疮痍。

  不时有人在泥泞的战壕中发出哀鸣，瓦格纳的士兵会就近检查对方的身份。

  如果发现是敌军则会当场击毙，不论对方是否举手投降，或是表现出任何顺从的意思。

  在这里，杀死你能见到的所有敌人，就是结束战争唯一的方式。

  他们一路前进，很快来到一片交火区域，瓦格纳的士兵在离交火点很远的地方整修着一辆T-72主战坦克。

  当凌霄发现他们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看见了一群死人。

  负责这片区域的指挥官问清了他们的来意，随后上下打量起凌霄和霜雪。

  “魅影和霜雪是吧？我们以前在一个突击旅服过役，没想到你们居然能够进入信号旗。”

  霜雪似乎对这个人还有点印象，简单地聊了两句，对方就指着那辆满是弹痕的T-72坦克说道：

  “等我们把自己的兄弟埋葬了，就会掩护你们打穿向东北方向的通路。”

  “埋葬兄弟？用坦克？”凌霄不解，而霜雪却在短暂的惊讶后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指挥官苦笑着拍了拍凌霄的肩膀，并不作解答。

  凌霄求助霜雪，也没获得任何回应。

  这辆T-72坦克的武器系统已经彻底瘫痪，主炮受到重击，根本无法修复。

  当轰鸣的引擎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所有人的脸上都不禁浮现出绝望与哀伤。

  坦克冒着黑色的浓烟，向前方缓缓驶去，似是一位冷酷的送葬人。

  凌霄爬上一处观察点，接过士兵手上的望远镜，观察前方。

  只见T-72慢慢驶入一条破碎的主街。

  街道两旁的店面已经被彻底摧毁，碎片散落满地，放眼望去一片百孔千疮。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道路上，却躺着七八名身穿北境军服的士兵。

  他们身上的军服已经被鲜血浸透，本人也都失去了行动能力。

  凌霄能够清晰地看见他们蠕动的嘴唇，像是在念叨着什么。

  T-72拖着浓烟向他们驶去，速度越来越快，完全没有要避让的意思。

  “让那辆坦克停下来！他的前方有自己人！”

  凌霄急忙冲下方的指挥官大喊，可那汉子只是粗鲁地甩掉了手中的香烟，似乎对凌霄所说的情况早已心知肚明。

  “T-72就是为此而去的。”

  霜雪走到凌霄身边，指着远方说道：

  “那几个人走不了了。这是北约雇佣军最喜欢制造的饵。他们射伤敌军，但不取他们的性命。

  狙击手会反复折磨地上的伤员，逼迫队友冒死救人，然后杀死更多的人。

  如果不管，伤员们的哀嚎声就会摧毁军队的士气。

  他们用坦克的原因，恐怕是这边没有狙击手能够帮那些战友解脱。”

  霜雪的话说得冷酷，瞬间剥夺了凌霄心中最后一丝对人性的憧憬。

  他眼睁睁地看着T-72从那些北境的士兵身上碾压过去，彻底结束了一声声痛苦的哀鸣。

  凌霄的头皮发麻，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场战争远比新闻中呈现出的更加残酷，那些年轻的生命本应该在阳光下释放青春的活力。

  而此刻，他们全都被湮灭在了暗无天日的杀戮之中，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富人手中的红酒和他们肮脏的血脉。

  为了打通前进的道路，凌霄和霜雪被迫参加战斗，在数小时的鏖战后，总算得以突入城市的东北区域。

  这里的建筑几乎都被摧毁，唯有一座被战火熏黑的大楼，孤零零地立于残垣断壁之间。

  那就是叶雨菲之前一直想要占领的观察点，从楼顶可以找到敌军的火炮阵地。

  大楼的外围已经被瓦格纳部队肃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进攻陷入了死一般的停滞。

  凌霄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包围部队的兴奋，他们所需的似乎不是援军，而是能够让战场产生质变的契机。

  霜雪以信号旗的身份与本地瓦格纳士兵进行了沟通。

  在表明二人的目的之后，有名中尉将他们带入了一处掩体之中。

  这是一个地下室，半边的空间已经被炸塌。

  在那人的指引下，凌霄来到一个残破的气窗前。

  透过蒙蒙的雨幕，他终于在对面高楼的下方，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金色身影。

  可是，当凌霄看清楚叶雨菲的那一刻，他的身体瞬间变得冰冷，就连心跳似乎也停滞了。

  叶雨菲没有像传说中一样在战场上轻松游弋，留下令敌人望而却步的神话。

  此刻的她身负重伤，无助地倚靠在矮墙边，紧闭双目，动弹不得。

  一根钢筋残忍地穿透了她的右胸，鲜血浸透了军服，染红了大半个身子。

  她的双腿被沉重的瓦砾紧紧掩埋，现场惨烈至极，令人不忍多看一眼。

  刹那间的失神后，强烈的痛苦如海啸般席卷了凌霄的意识。

  决堤的泪水淹没了他的视线，干涸的双唇激烈地颤抖，喉咙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凌霄张开嘴，无声地呐喊着。

  他最喜欢的叶雨菲，生怕她受到一点伤害的叶雨菲，此时却如同被人遗弃的洋娃娃般掉落在废墟当中。

  没有人能够体会他此刻的痛苦，对现实的绝望让凌霄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

  他暴怒地跳出掩体，朝着叶雨菲的方向狂奔。

  可身子刚刚露出，自己的右脚就被霜雪拉住，并用力将他给扯了回来。

  与此同时，一枚子弹贴着凌霄的头皮飞掠而过，差点就贯穿了他的额头。

  “你是猪吗？闪光现在就是那帮北约雇佣兵的饵！你以为这些人围而不攻是为了什么？”

  霜雪愤怒地给了凌霄一个嘴巴，彻底让他认清了当前的现状。

  “我要救她！帮我救她！”

  凌霄慌了神，他向霜雪哀求着。

  如果可以，他愿意放弃自己的一切，只求能换得叶雨菲的平安。

  霜雪紧紧咬着牙，却无法给出肯定的回答。

  当前的局势下，以他们现有的装备根本不可能救下叶雨菲。

  “管家……是你吗？我好像听见了你的声音……”

  一旁士兵的通讯器里，传出了叶雨菲轻柔无力的声音。

  她宛如一个刚刚从梦中苏醒的美人，正在轻柔地呼唤着自己的恋人。

  凌霄迅速抢过通讯器，正准备回应，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般，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远处的叶雨菲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引导她，看向凌霄所在的掩体。

  “是我，雨菲，我来接你回家了……”

  凌霄终于还是发出了声音，带着哭腔的悲鸣，让雨中的战场显得更加萧瑟凄凉。

  “傻瓜，你怎么来了？华夏应该还在过年吧？应该有爆竹、饺子和压岁钱……”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

  凌霄呜咽着，所说的每个字都让他感到懊悔不已。

  叶雨菲怔了怔，失神的双眸渐渐变得晶莹。

  “你……想起来了？”

  “嗯！我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从高一时开始，直到你最后一次离我而去。”

  叶雨菲听着他的哭诉，逐渐陷入迷思。

  凌霄凝望着她呆滞的身影，心如刀绞。

  漫长的沉默后，叶雨菲终于不再压抑心中的思念，啜泣着埋怨道：

  “凌霄，你这个大骗子，你怎么可以才想起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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