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这是你跟朕说话的态度吗？”皇帝也不装病了，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本来没什么大毛病，但被太子气得肝疼。

  “像你这样的孤家寡人，没有几个是正常的。为了坐上这个位置，手里头不知道沾了多少兄弟的血。年老了，又担心儿子和朝臣联手对你不利。你这辈子活着不累吗？”不是防兄弟就是在防儿子。

  “你说的都是屁话，民间家有一二浮财，兄弟之间还会拼命相争，何况是皇家，有天下至尊之位。

  你不过是会投胎，生在了皇家，成了元后的儿子，才能一出生就被封了太子。你后面的弟弟们，有才智不输于你的，他们不过是没有占嫡长的名头，可却这辈子都与大位无缘了。

  他们心中难道不恨？不恨的话怎会拼命的想要争？你身为太子，从小接受的都是帝王之术的教导，怎会有这样愚蠢的想法？你真是，真是……朕都不放心把这个天下交到你的手里。

  这些日子以来，还觉得你颇有手段，虽行事有诸多争议，但也算辖制住了你那些不争气的弟弟们，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想法，不争！

  不争，你就会没命。”

  “不，只有我会没命。他们哪怕是当着你的面自相残杀，只要你还有一口气，他们还有一口气，你最多判个监禁，死的都是他们背后那些人罢了。而我，这个占据了太子之位的人，不管会不会被废，都逃不过一死。”

  皇帝沉默了，他没当过太子，但他清楚的知道作为太子的兄弟们心中是怎样看待太子这个位置上的人的。

  他就是这样一步步杀上这个位置的。

  其余兄弟，哪怕针锋相对多年，哪怕刀剑相向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但只要最后决出了那个最终获胜者，其余人为显大度，都会十分认同成王败寇的结果。

  可废太子却不一样，他们这些通过非正规途径晋升上来的帝王，始终觉得废太子是个潜在的隐患，他们曾经差一点儿就一步登天，他们怎么可能甘心余生生活在方寸之地，怎么可能甘心俯首称臣。

  唯有死人，才最让人放心。

  “即便真到了那个地步，朕也会给你留下保命的护身符。”

  “我还以为你会说把皇位传给我呢。”太子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你看，你自己也知道，不到生死大关，你不从不会想着我的好。

  在你心里眼里，我只是太子，一个可能威胁你地位的人，不是儿子，甚至还不及你的臣子亲近。

  说起保命符，要真到了那天，那就不是保命符，而是催命符了。你真以为你那些好儿子会听你的临终遗言，对我网开一面？哈哈哈，你不过也是求个心安理得，让自己好死得瞑目罢了。”

  “倘若你有足够的能力，自然不用怕你那些兄弟，这个位置无论我的意愿如何，他都能到你的手中。”

  “是啊，以前我也这样想，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已经因为太子之位，因为欲壑难填的权势，已经蹉跎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幡然悔悟，你怎么可能还希望我能按部就班？”太子双眼通红，似要癫狂。

  “你要作何？”皇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不是喜欢养蛊吗？不如我陪父皇瞧一瞧你的成果如何。”

  “来人啊来人啊……”皇帝本来觉得最近这个大儿子虽然行事张狂了些，但总体还是在法度之内。

  不过是因为不满所以要发泄一二，甚至更可能是为了引起他这个当父皇的注意，他也确实对他多了几分亲近之意和爱子之心。

  可今日太子的表现实在是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尤其是他发现自从喝了太子中途给他递  的茶水，他竟然不能动了，可那茶太子明明也喝了的。

  现在他扯着嗓子喊了半天，外面始终无人进来，甚至连刚刚退下的御医和太监都没有一个出现。

  他就知道今日大概是栽了，整个人很快呈现病态。

  “别喊了，我给过你机会的，可你还是觉得自己没错。既如此，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你是错的。你可千万别后悔。”

  随后，太子出去见了等在殿外的众人，选了新进宫的丽嫔严箬和五公主应长生进殿伺候。

  众人虽有诸多猜疑，可太子还挑了后宫女眷前去，也就暂且按捺下了几个心思。

  准备各自散去商量对策，最好是能趁此机会在天子弥留之际，拉太子下马，再趁势让自己这方成功问鼎。

  太子应昊泽看着五公主应长生，心中忍不住升起几分怜惜。

  上辈子十一皇弟继位之后，对他们这些兄弟姐妹都没留什么情面，除了几个必须装点门面的吉祥物，其他的包括宫中待嫁的妹妹们，不是被他指给了要笼络的大臣或者新起之秀，就是被送去了他国和亲。

  美其名曰享受了皇家的供奉，就要为这个天下分忧。

  应长生就是那个被蛮夷之地来朝的使团看中的天家公主，不过一野蛮未开化之地，也配求娶大国公主！

  可十一皇子对这些同父异母的姐妹们没有一点儿感情，在他心目中能够为他所用，能够给他带来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应长生哭着眼泪嫁去蛮族，最后竟沦落为蛮族高层的玩物，不堪受辱，唯有自尽以全名节。

  十一皇子收到应长生水土不服不幸身死的消息，也不过是说了一句‘无用之人’作罢。

  “丽嫔和五公主轮流在此看护父皇，殿外若有人求见，可前去打发走。不必惧怕，有本宫担着，他们进不来。”

  严箬此刻脑中有个模糊的概念，她觉得自己背后的那个主子大概就是太子了。

  当然此刻的五公主早就换了芯子，不过长生顾忌应昊泽恢复了上辈子的记忆，她还是按部就班的在宫里谨小慎微的过活，实在是太子殿下太能折腾了。

  没有她这个假妹妹的用武之地。

  最开始还担心应昊泽心里不平衡，利用多出来的一世记忆，行对天下不利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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