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孩子又多，哪里够吃。

  能够好生生长大都不错了，还想起房子娶媳妇？

  家里头除了紧着老大这个兄弟，其他兄弟两个上门，还余两个光着呢。

  从小缺了营养，长得不咋的，上门都嫌弃。

  看样子也是光棍靠老大的相。

  程昊泽不想在家看大嫂的脸色，才万般无奈之下同意上门的。

  可他现在后悔了，他就是在山林里头搭个漏风漏雨的茅草房子都比当上门女婿强。

  “耗子，没有这样的道理。哪有结婚当天说这种话的，咱们两家都丢不起这人。”程父是最面上无光的，他不缺儿子，可却没有给儿子安家的本事。

  他比儿子还觉得羞愧。

  “耗子，妈给你跪下了，是妈没用，不能干，生了你们几兄弟，又养不起。妈无能，不能给你娶媳妇，不能给你起房子。

  可有什么办法，你不争气，投胎到了妈的肚子里，妈跟你爸这辈子就这点儿能耐。那鲁家没有儿子，金花脾气是大了点儿，可要留在家里顶门立户的，大点儿就大点儿。

  你打小就体谅妈和你爸的不容易，你脾气拧，但最知道疼人。你去了鲁家，好好孝敬亲家两口子，好好跟金花过日子，隔一年生上个大胖儿子。

  只要有孩子了，两口子那点儿磕磕碰碰就不算个事儿。妈求你了，求求你了，你回鲁家去吧，你回鲁家去吧，赶紧回去吧。今天是个大日子，不能回呀，不然就是不吉利，不是好兆头啊。”

  程母当着所有人的面，手拽着程昊泽膝盖一软就跪下去了，唱念做打，嘴里不停。

  “哪有父母跪儿子的道理！耗子，还不赶快把你妈拉起来？”这是程家辈分最高的隔房叔公，他拿手里的拐杖敲打程昊泽。

  程家一连出了两个上门女婿，本来就面上无光。

  程家老二嫁得远，眼不见心不烦。

  程家老三现在刚进门就被女方压了一头不说，还有脸跑回家来？

  脸都丢尽了。

  反正已经进了鲁家的门，那就赶紧滚，眼不见心不烦。

  程昊泽突然觉得自己还不如生成个女孩儿，至少到了该嫁人的年纪，甭管好坏找户人嫁了就是。

  可他现在是个娶不上媳妇的男人，两头不讨好。

  身边的人，有的把他拽住往鲁家那群人里推。

  再分出几人，使劲儿把他妈从地上拽起来。

  现场有几分滑稽，还有很多的热闹。

  他当然没有成功的靠着骨气找回自尊，把他拖拽回鲁家，直接就送进了喜房，几个小伙子轮番陪聊，一直捱到天黑。

  程昊泽的反叛让鲁金花失了面子，晚上两口子关起门来还没洞房，就先干了一架。

  磕磕碰碰的日子，过成了村里的笑话。

  但该来的孩子还是降生了。

  一个女孩儿。

  本来头一个孩子应该姓鲁的，当时说了后面还有孩子就姓程，这也是程昊泽同意入赘的原因。

  不然上门也是几间土屋，生的孩子还不能跟他姓，他结婚的意义何在。

  因为是女孩儿的缘故，鲁家直接做主让这个孩子姓了程。

  程昊泽知道想要个姓程的儿子现在怕是难了。

  不过他并不失望，大概是他自己就是个儿子，可活得还不如姑娘。

  他很喜欢女儿，这个在鲁家与他唯一血脉相连的小人儿。

  小人儿名字程花生，上户口的时候写岔了，变成了程长生。

  长生很无语，这辈子开局又是个婴儿。

  每日里看着程爸鲁妈把日子过得鸡飞狗跳，那滋味简直恨不得原地马上长大。

  原身那辈子，她是没有机会长大的。

  一岁之前还好，家里唯一的孩子，全家人都会逗上几句。

  一岁之后，鲁妈生了二娃，是个男婴，鲁家的命根子鲁大宝。

  两个同父同母但异姓的孩子，差别就显出来了。

  一个是重男轻女的思想，就算不严重，但男娃注定更吃香。

  一个是一大家子就两个姓程，其余全是姓鲁的，在鲁家人的地盘，肯定更偏爱姓鲁的。

  原身也不过是个小孩子，不懂这些私心。

  但大人在照看的时候，有意无意就会忽视小长生。

  程昊泽旁敲侧鼓的说了几句，他岳母就说，“姐姐不是该让着弟弟？哪有姐姐样样抢着弟弟的道理，哪家都是大的让小的。”

  可小长生连话都说不来，走路都还要人扶，知道什么叫谦让？

  家里孩子有了两个，尤其是传宗接代的孙子有了。

  鲁家几口人就开始计划着让程昊泽出门去赚钱了。

  这个时候他们这穷疙瘩，要不是日子过不下去的是不会出去闯的。

  虽然比前几年开放了，但到处都乱呀，听说火车上被抢的，被捅刀子的，听得人心慌。

  可有人带着就好多了。

  毕竟地里刨食，饱不死饿不死，一年一年的，开销还越来越大，钱也越来越难挣。

  以前两分钱能干的事，现在得两块钱。

  一大家子留在家里干农活儿，就算起早贪黑，也就混个温饱，养不起娃儿，过不了更好的生活。

  程昊泽想出去，又不想出去。

  他不想在鲁家，但又对未知心存畏惧。

  如果他是个胆子大的，早几年就出去闯了，不会当这个上门女婿。

  “你不出去打工挣钱，难不成想我儿子以后跟你一样，当个上门女婿？”鲁金花永远都是这句话堵人，也最具杀伤力。

  程昊泽无数次想一拳头打回去，可孩子都有了两个。

  他不想跟这种女人计较，没意思。

  收拾了两件衣服，就跟着村里的其他同龄人去新疆闯荡。

  地方远，坐火车都要好多天，跟屋头联系都只能写信，一年半载没个消息都是正常。

  三年后，程昊泽回了一次家。

  想孩子，想省车费，三年没回过家了啊。

  听说南边现在打工也挣钱，就想回家先看看孩子，再去南边试试。

  可回去之后，找了一圈都没看见小长生，他的宝贝闺女。

  儿子也是亲生的，他也爱，但闺女对他的意义不一样。

  “死了？”程昊泽险些抱不住怀里的小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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