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常吓得脸一白，这……不能吧，可昨晚明明进去了呀。

  钟老让他赶紧忘了昨晚的事，不管是真进去了还是假进去了，这件事都不能传出去。

  否则，不仅他有麻烦，这里也会重新被觊觎。

  方常死死盯着里面，有些不甘心：“那是不是代表，进去了，都没有命出来。”

  钟老瞥了他一眼：“这不是废话吗。”

  重点是，真的有人进去吗。

  如果有……

  钟老的眼底掠过晦涩的暗芒，很快又压了下去。

  他们走了，季砚欣喜，忍不住的落泪，他会报仇的，一定会的！

  季砚没有离开仙恒山，就在山脚下待着。

  这几天，他能看到方常不甘心的想进来，最后都被结界阻拦，似乎确定他真的死在里面，才带着人离开。

  春去秋又来。

  小孩已成少年郎，他猎了野鸡跟兔子跑到山上，在相遇的地方喊。

  “小白，小白过来吃东西了！”

  咚——

  小石子打中后脑勺，季砚吃痛一声，却已经习惯了，他往后一看，果然，小东西趴在树上，气急败坏。

  “谁是小白！叫谁小白！都说了这是我的地盘，吃完这顿赶紧滚！”

  季砚已经习惯了她口是心非的样子，十分自然的坐下生火。

  “你又不告诉我你叫什么，那我只能小白小白的叫。”

  小兽跳下来，神情倨傲：“尔等凡人不配知道本兽的名字。”

  季砚轻笑，熟练的把处理好的鸡架上去烤。

  跳跃的火焰，染红他的眼底，深沉涌动。

  “小白，我要下山了。”

  小兽怂了怂鼻子：“哦。”

  下就下呗，反正他时不时都会下山，每次回来都会给她带好吃的。

  想到这，小兽舔了舔唇，直勾勾盯着还没熟的烤鸡。

  “五峰山三年一度的选拔开始了，我今年十三，年龄刚好够，我要进去拜师学艺，才能替我族人报仇！”

  他在这里躲了九年，这九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让神州大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季家被灭门，果真嫁祸给了妖。

  方家以为季家报仇为由，成立了捉妖联盟，他踩着季家，坐上了盟主之位。

  现在过的风生水起，受万人敬仰。

  他抿了抿唇，声音沙哑：“谢谢你小白，谢谢你收留我。”

  这九年，他一直待在山脚下，以地为床，为天为被，饿了就摘果子吃，等学会了布置陷阱，就开始打猎。

  每一顿，他都会给她准备一份。

  每一次，她第一句话，永远都是叫他滚。

  他从起初的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到最后的从容淡定。

  因为他知道，只要她想赶自己走，他绝对留不下来。

  他也知道，他打的猎，都是她抓，扔到他不远处。

  更知道，他遇到比自己大三倍的野猪、会咬人的毒蛇等等，每次都是她救的。

  虽然，每次她都不承认。但没关系，他会用好吃的回报。

  第一次，他忐忑的下山，就天降福运，救下一位当地的响当当的大人物。

  于是，他有了靠山。

  而他每一次下山，运气都出奇的好，他开始观察，似乎每次下山，都会被小白打，运气就爆棚了。

  他实验了一次，瞒着小白下山，什么都没发生，他可以确定，他这九年能过的顺遂，是小白的功劳。

  她总是口是心非、色厉内荏。

  其实她很孤独的吧，有次他意外闯进了深山里面，看到一座低调奢华的庭院，梨树茂盛，梨花纷飞。

  树下摆放着一具水晶棺，她坐在那，呆呆的望着。

  眼神空洞，没有生气。

  他很心疼，想问问躺在里面的是谁，她的主人吗？

  想问她愿不愿跟自己离开。

  他在山下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她不需要一直守在这里。

  最后，他什么都没问，默默的离开。

  回来找她，带了很多吃的。

  季砚盯着跳跃的火焰，很是不舍，鼓起勇气道：“小白，你跟我走吧，山下有很多吃的，你……”

  小兽跳开，怒瞪他：“真面目肯露出来了？想拐跑我？做梦！你们凡人就是阴险，要滚赶紧滚！”

  小兽跑走，季砚还没反应过来，又跑回来叼走快熟的烤鸡，圆滚滚的跳进灌木。

  季砚失笑，笑容苦涩。

  他，舍不得离开。

  可不能不离开，这里虽好，但他背负着血海深仇，无法心安理得的躲在这里。

  “小白，等我，等我报完仇，我回来陪你。”

  那天，季砚煮熟打的猎物，又到山下买了不少吃的放在初遇的地方，提着行李离开。

  之后，每一天，山脚下都会有人放下食盒。

  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风雨无阻。

  出现在仙恒山的，再也没有少年的身影，只有陌生人。

  不知过了多少年月，送东西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直到白发苍苍的老人跪在山脚下，磕了三个响头。

  说季砚犯事了，神州大陆都在疯传他与妖为伍，被各大门派追杀。

  为了不受牵连，从今天开始不再送东西。

  若是风头过了，他们家族还在，必定继续送。

  老人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起来，被一块石头砸中。

  他疑惑张望，捡起地上的石头。

  石头拳头一样大，仔细一看，似有流光划过，入手温润，绝非普通的石头。

  他激动的感谢，脚步都利索不少，赶紧回家。

  后来，家中遇上了不少事，都逢凶化吉，甚至有一天城内发生不少妖怪袭击案件，唯有他们家不受影响。

  有下人汇报，大晚上有听到挠门声，可是没多久就消失了，而当时出来查看的下人，发现他供起来的石头在发光。

  老爷可以肯定，是仙人给的石头庇佑了他！

  夜深，仙恒山。

  季砚撑着剑，跌跌撞撞，摇摇晃晃的走进山林。

  轰隆——

  雨毫无征兆的落下，季砚脚下打滑，摔了几圈，平躺在地上，任由雨水敲打。

  他脸色惨白，大口大口的喘气，吸进来的都是冰冷的气息。

  “豁，死回来了？”

  隐约中，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努力抬头望过去。

  一道雷闪过，正如当初，照亮她的身影，也照进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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