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的猜测不宜明言，但若隐而不报，锦衣卫则显得无能。

  虽会惹怒皇上，但此举能撇清锦衣卫与此案的干系，让外界认为是皇上因舐犊情深而忽略线索，非锦衣卫之责。

  朱元璋宣泄了心中的失望，随即回神注意到一旁的蓝玉。

  他锐利的目光审视着蓝玉，却发现对方竟似对此事毫无所觉。

  朱元璋确信，蓝玉确实不同以往。

  往日的蓝玉必会暴跳如雷，追根究底。

  “蓝玉！”

  “十日后出征，你回去准备吧！”

  蓝玉单膝跪地，恭敬回应：“陛下放心，臣定不负使命，凯旋归来！”

  朱元璋亲自送蓝玉至宫门，临别嘱咐：“你府上恐已人声鼎沸，回去需小心行事，莫要冲动行事！”

  “嗯？陛下何意？”

  朱元璋并未明言。

  “回去自会知晓，你自有分寸。”

  蓝玉不明就里，回到府上究竟要知何事？思索间，又隐约听见：“殿内之事，切勿外传！”

  蓝玉立刻正色：“陛下放心，蓝玉已非吴下阿蒙！”

  朱元璋笑意更深：“快回去吧，无需在此用餐，待你凯旋，朕设宴为你庆功。”

  “谢陛下，臣先行告退。”

  待蓝玉离开，小五回报，呈上密信。

  朱元璋略显不耐：“何事都呈上来？”

  小五一脸惶恐：“皇上，探子来报，立国公当街带回了少主。”

  “嘿！这老家伙居然这么狂妄！”

  “陛下，这事真不怪立国公，全是少主弄的乱子！”

  “什么？他又干啥了？”

  小五瞧着陛下脸色不好，便加油添醋地把少主的囧事一一道来。

  瞧来，关键时刻还得靠少主这张牌。

  朱元璋一听朱政干的好事，乐得合不拢嘴。

  “这小子能干出这种事，也不奇怪！”

  “平常机灵得很，怎就爱时不时捅这娄子呢？”

  “哈哈哈……笑死个人！”

  见陛下心情转好，小五趁热打铁补上一句：“少主这是大智若愚嘛。”

  笑声过后，朱元璋突然陷入哀伤，殿内气氛变得沉重。

  “说到底，还是我对不住他啊！”

  小五一愣，不明所以。

  “陛下这话怎讲？”

  朱元璋叹了口气：“你可知道，为何他总在这些琐事上栽跟头？”

  小五还真没想过，诚实地摇了摇头：“那些岔子多是礼仪上的疏漏！”

  “还不是家里没人好好教导他？”

  “他在乡下长大，学识不差，自强自立，没有一点纨绔习气。”

  “这已是平民百姓的极致了。”

  “可就算他再好学，豪门礼数、官场规则哪是那么容易自学成才的？”

  “近来频出洋相，皆因无人指引啊！”

  “凭他的才智和通透，这些哪儿难得住他？”

  越说越心酸，朱元璋眼中泛起了泪光。

  随即，他转身返回大殿。

  望着陛下落寞的背影，小五仿佛懂了些许。

  但心中仍存疑惑：

  陛下既然已想通，为何还不肯认下朱政呢？

  正当小五疑惑之际，猛然传来陛下的怒吼：“传令锦衣卫，全境搜寻张邋遢！”

  “就算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他！”

  “遵旨！”

  小五一听，连忙跑去给锦衣卫传令。

  小五走后，朱元璋一人矗立于殿中，透过窗棂望向晚霞。

  此刻，他完全沉浸在回忆之中。

  想起了早已模糊面貌的双亲，被自己克死的兄长。

  又想起中年丧妻，晚年丧子。

  就连这意外得来的孙子，也在十年前经历过生死一线。

  如今这孩子不仅回到身边，还成长为栋梁之材。

  无论如何，他都要护这孩子周全。

  假使……

  若这孩子命中注定与帝位无缘，他便让他做个逍遥自在的亲王。

  正当朱元璋心绪不宁时，小五再次前来。

  这次，他又递上一张字条。

  “陛下！”

  “密探来报！”

  “关乎少主！”

  听到提及少主，朱元璋才回过神来。

  接过字条，小五在一旁小心翼翼观察着朱元璋的神色。

  看完字条，朱元璋脸上情绪瞬息万变。

  “呸！”

  “罗柏、蒋尚武这两个不知廉耻的老狐狸，竟打起咱宝贝孙儿的主意。”

  “占咱孙儿便宜，哪儿来的胆量？”

  “这次定要狠狠扣他们的俸禄，叫他们长长记性，看往后谁还敢动咱孙儿的念头！”

  而在东宫，吕氏寝宫里。

  吕氏见朱允炆满脸血污、眼神空洞，险些晕厥过去。

  她急忙上前查看儿子伤势，对着朱允炆身旁的护卫厉声喝问：“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怎么保护的？”

  “怎能让主子受如此重伤？”

  龙凡赶忙上前解释：“回太子妃，长孙殿下并未受伤，只是沾染了贼人的血迹罢了。”

  吕氏闻言，方才舒了一口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去救灾了吗？怎会这般狼狈？”

  “高师父呢？”

  “他不是一同前往吗？怎不见人？”

  龙凡心中一凉，太子妃终究是不信他们啊！

  先前在救灾现场，虽未直接拒绝朱政的好意，

  但他心中所想，仍是留在太子府中。

  毕竟他对前任太子心怀感激，想替太子爷守护长孙。

  但不论他如何努力，这对母子始终未真正信任于他。

  “高师父被皇上留用了，陛下恐长孙殿下受惊，让殿下先行归来。”

  “并让御医好好检查。”

  “御医现……”

  “还不赶紧去请御医，站这儿干啥？”

  “养你们何用？”

  龙凡闻此责备，心中满是委屈：“回太子妃，我们已在回来的路上派了人去请御医！”

  “御医应该快到了。”

  吕氏听罢，怒气稍解，随即说道：“本宫也是心急，错怪你了，龙千户别放心上。”

  “趁御医未来，也与我说说，今日究竟怎么回事？”

  “怎会突然遇贼？”

  龙凡苦笑一声，强打精神，向太子妃述说了当日救灾遭遇。

  吕氏听后，半晌无语，难以置信。

  那孽障怎会帮允炆？

  莫非是他的阴谋？

  意图何在？

  毕竟从长远看，两人是竞争对手，怎会真心相助？

  难道，朱政并不知真相？

  老不死的还没告诉他自己的身份？

  这是吕氏唯一能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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