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不拘小节，往后恐怕更是嚣张无度了！”

  蒋尚武、蓝玉和罗柏三个挤在人群里，耳中尽是朝臣们的窃窃私语，个个面露诧异。

  “朱政的马车？”

  “开什么玩笑！”

  “这家伙是不是活腻歪了，弄这么大一车出来显摆，这不是找事儿嘛，僭越了礼制啊！”

  “哪里僭越了？”

  “瞧瞧，这车上没半点花纹装饰，大小也合规，咋就僭越了？”

  “别一惊一乍的！”

  “这车不过是大了些，招摇些，可也没犯王法啊！”

  “不过这么大，里面宽敞，坐着肯定舒坦。”

  “找个机会，咱们去问问那小子，这车咋拐弯呢。”

  “特别是车身长，车轮还是双排，真是新鲜。”

  罗柏直肠子，见蒋尚武好奇，便撺掇道：“等啥机会，直接上去揪那小子出来问不就行了！”

  “朱小子，快来，你罗爷爷找你有事咧！”

  罗柏边喊边朝马车挥手，示意停车，可奇了怪，马车非但不停，反而加速了，一转眼就越过朱雀门，奔西华门去了。

  马车没了影，众人还是一头雾水。

  “啥情况，真是朱小子的车？”

  “搞错了吧，朱小子在上面，你不停车？”

  罗柏正纳闷，蓝玉却暗自思量起来。

  若猜得不错，那朱屠夫也在车上。

  一想到这可能，蓝玉心头一阵激动。

  看来，朱屠夫对外孙还真上心，昨晚竟在高天庄过夜。

  正当蓝玉浮想联翩，吃了瘪的罗柏却拔腿追车。

  边跑还边喊：“朱小子！”

  “快停下，你敢不理罗爷爷，回头我让孙女不嫁你！”

  罗柏追着追着，眼角瞥见旁边也有一辆马车驶过。

  定睛一看，竟是小五驾车，那小马车嗖地超了过去。

  罗柏见小五已够惊讶，发现小五紧跟在朱政马车后头，更感诧异。

  于是他不再追赶，讪讪折回人群，找上蒋尚武：“老蒋，你看见没，后面那车是小五在驾驭吧？”

  蒋尚武脸色微变，愣愣点头。

  “可不是，当年他在军中还是我手下百户呢！”

  众臣也留意到了，那车虽不起眼，驾车之人却眼熟得很。

  皇上身边的红人，新晋的刚勇侯。

  通常情况下，皇上八成在小五的马车里！

  但小五驾车紧随大车之后，难道说皇上在那大车里？

  可那是高天卫指挥使朱政的车啊！

  众人疑惑猜疑之际，那大车突地停下，马车内步出一人。

  众人看清其貌，皆惊呆了。

  “是皇上！”

  “皇上怎会乘朱政的马车回来？”

  蓝玉目睹此景，心头激荡，仿佛心跳都要停止。

  皇上意欲何为？

  莫非要摊牌？

  皇城外，离朱雀门数里之遥。

  朱政一脸困惑望着元老。

  “元爷爷，出什么事了？为何让我走西华门？”

  “还拦着不让和罗爷爷他们打招呼？”

  一听见“罗爷爷”，朱元璋心里泛起醋意。

  “那疯子哪配当你爷爷！”

  “今后你只有我一个爷爷，记清楚了！”

  “你若和他们混一起，早晚要惹祸！”

  朱元璋随口找个借口，却不料朱政领会了另一层意思。

  朱政少有地认真点头。

  “谢爷爷提点，我明白了！”

  朱元璋虽欣慰朱政重视，却被其严肃语气弄得一愣。

  自己都一头雾水，朱政究竟悟出了啥？

  马车接近朱雀门，朱政望向那边，见罗柏等人仍在宫门外等候，眼神渐露哀伤。

  “莫非，皇上要对那些老将动手了？”

  “啥？”朱元璋瞪圆了眼，这朱政孩子脑瓜里想的啥？

  “何出此言？”

  朱政脸上挂上洞悉一切的表情。

  “哼……”

  “爷爷，您与皇上情深意厚，对皇上忠心耿耿。”

  “也因您，皇上对我格外关照，赏赐不断。”

  “但我得说，咱们大明的皇帝，心肠可真够硬的。”

  “不就想立朱允炆为皇太孙，又怕他年幼力薄，管不住那些老将么？”

  “直接夺了他们的兵权不就结了，至于动刀动枪的？”

  朱元璋懵了，瞅着朱政，觉得这孩子的思维简直九曲十八弯。

  此刻，他恨不得掀开朱政的脑壳，看看里头究竟是啥构造。

  “你这胡说八道！”。

  “咱皇上可没你想象中那么暴烈哩。”

  “快闪开，小心先生罚你抄书到手软！”

  朱正见老爷子忽然正色，漫不经心地道：“瞧我这嘴，又说中了吧。”

  “每次都这样，我一说皇上不对劲，你就给我脸色看。”

  朱元璋抬脚就想踢，可不等他动，就被朱正一把抓住了胡子。

  下巴猛地一扯，疼痛让他眼一眯，只见朱正满脸得意，在他面前挤眉弄眼。

  好嘛，这一出把小五吓得不轻。

  乖乖，这家伙疯了吧，居然对皇爷的胡子下手。

  朱元璋也愣了一下，旋即被惹火了，眼看就要动手教训朱正。

  朱正早有准备，见自己得手，连忙喊道：“二愣子，快跑！”

  王二愣一甩马鞭，车儿直奔西华门而去。

  望着远去的马车，朱元璋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换上苦笑。

  “这小子，迟早得给他上一堂深刻的教育课。”

  小五听了，默默摸了摸头。

  这位老人家，又在嘴上过瘾了。

  真要动手，您老尽管来，我小五绝不会拦着。

  见朱正的马车已不见踪影，小五提议：“皇爷，我们也上车吧！”

  朱元璋摆摆手。

  “几步路的事，上啥车，浪费！走两步挺好！”

  “车你先赶着，我就跟在后头！”

  “好的，全听皇爷吩咐！”

  小五调转车头，向朱雀门方向驶去。

  随着朱元璋的靠近，文武百官确信了来者的身份。

  待朱元璋距离众人仅十数步时，所有人齐刷刷跪地，高呼万岁。

  朱元璋挥挥手，让大家起身。

  随后步入人群，边走边询问左右：“顺州、华州的奏折可有送到？”

  “你们了解城外难民的状况吗？有何解决之策？”

  “工部盘点武器的进展如何？详细情形怎样？”

  一谈起工作，朱元璋就像上紧了发条，专注且认真。

  他边走边听取大臣们的工作报告，询问对朝政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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