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李方休和新建飞悄悄的把杨语音给的卷子拿到学校的小超市复印，没敢声张。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杨语音愿意给他们不一定愿意给别人。如果闹的很多人知道，都跑来要，就麻烦了。至于宿舍里的好兄弟，大家换着看就好了，不告诉他们是哪儿来的就没什么问题。

  晚上，李方休就抱着一堆复印好的卷子回了家。

  “你哪儿来的卷子？”今天他们的对话，听到的人不多，小鱼因为离的远并不知道。

  “杨语音他爸从首都带回来的，我和飞哥他们复印了一份。”李方休一边把卷子放在桌上一边观察小鱼的反应。

  小鱼好奇的拿起一张边看边说道：“就是姜妍晚自习拿的那些？我还好奇哪儿来的呢，我看她前后显摆了半天也没说哪儿来的。”

  “是，印了四份，我，飞哥，块哥，姜妍当时在旁边，也要了一份。”李方休一五一十的说完，又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我就想看看首都的卷子是什么水平，我们一起看看，说不定对我们学习有帮助。”

  “好啊，那你做我帮你改，看看有没有我们没有见过的题型。”小鱼翻看着一张数学卷子，因为李方休弱项是数学，她想看看这些数学卷子大概是个什么样子。

  小鱼语气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李方休却还是有点忐忑，一边看着小鱼的脸色，一边问道：“小鱼，你没有不开心我拿杨语音的卷子吗？”

  “我干嘛要不开心？”小鱼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继续看手里的卷子。

  李方休突然有点失落，果然人都是贱的，回来的时候他生怕小鱼会因为他拿杨语音的卷子而不开心。而此时看到小鱼完全没有不开心的时候，心里却突然失落了。

  患得患失的表情摆在脸上，在小鱼面前，李方休远没有在其他人面前那么淡定从容。小鱼的每一个表情，都像可以扰乱他的心智一样。在外面的李方休总有一些超乎他实际年龄的稳重，但在小鱼面前，又变成那个十六岁的男孩。

  感觉李方休半天没出声，小鱼奇怪的转过头，就看到李方休表情纠结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稍微想一下，就猜到他为什么这个样子，想着想着自己也微微有些脸红，此时两人正站在桌边，踢了一下李方休问道：“你想什么呢？”

  李方休反应过来，低着头勉强的笑着说：“没想什么啊，就在看题。”

  小鱼撇撇嘴，他刚明显就没看题，微微弯腰，侧着脑袋，从下面看着李方休低头藏起来的眼睛，轻声说道：“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没有不高兴？”

  李方休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撇过头不敢看小鱼的眼睛，语气故作镇定的说：“哪有，我怎么会想让你不高兴呢，怎么可能！”

  都这样了，还嘴硬，小鱼瞪了李方休的后脑勺一眼，虎着脸声音严肃的说道：“你转过来看着我。”

  听到小鱼声音里带着怒气，李方休老老实实的转过来，毕竟他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脸上藏起来的失落，却都堆在了眼睛里。

  本来想生气的，要教训他不好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整天想一些有的没的。可是看到他的眼神，心就软了，训斥的话说不出口，斟酌了一下，开口说道：“我不生气，是因为你要卷子是为了学习，而不是想要以这个理由接近杨语音。”

  李方休眼神里有些惊讶，看着小鱼没说话。

  看着他的表情，小鱼有些扭捏，没好气的说：“气人，还要我说明白，就是我知道你现在并没有喜欢杨语音，所以我才不生气的，明白了吧？”

  “那你为什么知道？”李方休脱口而出，问完就后悔了，感觉问了个白痴问题。

  红霞爬上了小鱼的脸上，表情慢慢从嗔怪变成羞恼，狠狠的踹了李方休一脚，凶巴巴的说道：“要你管！你知道就行了，哪儿那么多为什么。”

  “那你知道那下半首诗.......”李方休又小心翼翼的问道。

  “知道啊，姜妍都说了，你写的下半部分是情诗，她回座位就悄悄跟我说了，还说你可能是写给杨语音的。”他还没说完，小鱼就打断他的话直接说道。

  “那你.......”李方休的心又提到嗓子眼里，当时承认是情诗的时候，最担心的就是小鱼的反应。患得患失得晚自习都没好好做题。

  小鱼脸很红，刚才爬上去的红霞一直就没有消退，白了李方休一眼说道：“因为我知道你上半首可能是因为杨语音写的，但下半部分却不是因为她写的。”

  “为什么？”李方休想知道小鱼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问过你啊，问你的时候你还说没写，那肯定是问完才写的，那还跟杨语音有什么关系？”小鱼说的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就那么相信我说的，我要是骗你呢？”李方休感觉自己在作死，但是又忍不住去问。

  小鱼没有生气而是很认真的看着他说道：“因为我们认识以来，你从没有故意骗过我！”

  听了小鱼的话，李方休也很认真的说道：“我以后也不会骗你，嗯，重要的事情。如果你舍不得买好的东西，我还是可能会骗你说其实很便宜，像这类的我不保证。”

  看他还刻意的强调了一下，让自己的承诺没有破绽，小鱼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生气。因为小鱼知道，如果一个人给你保证一件事还各种强调意外情况，那是他真不准备违反他的保证。而如果他只是空口一说而不提限制条件，那么哪怕他再信誓旦旦，再语气真挚，他都没有把这个保证放在心上。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还是心口不一的说道：“谁知道是不是你骗了我，而且隐藏的好没发现呢。”

  “绝对不会，小鱼，我绝对不会故意骗你。如果我骗了你，你找魏爹，让魏爹揍我。”看小鱼不信，李方休有些急，不知道怎么保证的他都把魏国忠都搬出来了。

  看着他的样子，小鱼相信此刻他肯定是真挚的，但谁又能保证以后呢？想到这里，小鱼心情有些失落，抬起头看着李方休的眼睛，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李方休，这一刻我相信你是真诚的，但以后是什么样谁又知道呢？.......”

  李方休想打断，被小鱼制止，继续说道：“你先听我说完，以后，如果你要骗我，就一定别让我知道一直骗下去。如果你哪一天不想遵守了，甚至都不想骗我了，我希望你直接告诉我。我不会怪你的。”

  看着小鱼平静中带着几乎微不可察的一丝丝希冀眼神，十六岁的李方休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一个人真的会因为另一个人的一句话而心疼，原来都是假的！那个在学校里交到朋友的张未渝是假的，那个在家里看起来活泼的张未渝也是假的，那个在姐姐或者魏爹来的时候开朗懂事的小鱼还是假的。她心里一直住着那个破破烂烂的小女孩，透过她大大的眼睛，李方休都能看到那个自卑的小女孩在怯懦的看着自己。什么样自卑的女孩才会在每一次试探的时候都那么小心翼翼？什么样的女孩才会一次次想要确认别人对她的好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会错意？什么样自卑的女孩才在会那种时候只是祈求你骗他的时候不要让她知道？

  到底什么样破烂的布娃娃才会祈求别人不要她的时候只是能告诉她一声？

  窗外月明星稀，李方休的心里却大雨倾盆，磅礴的大雨灌满他整个心脏又从双眼汹涌而出。

  张未渝有些慌，她这么说只是想最后离开的时候保留最后一点尊严，体面一点，不要到时候搞的那么难看，却不知道在她看来这卑微的要求在李方休的心里是如何心疼的心如刀绞。女孩的卑微只是因为她习惯了，男孩的心疼只是因为他看到女孩习惯了。

  看着泪流满面的李方休，她不太理解，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这么难过，心里有些慌乱，慌乱到都不知道手边的桌上就有纸巾，慌乱到顾不得两人还只是同学，就想抬手，用袖子帮他擦一下汹涌而下的眼泪。

  眼泪像李方休心里的大雨，止不住，流不完。张未渝擦了好久，总感觉擦不完，薄薄的衣袖已经全湿了，慌乱的她想去拿毛巾，脑子里还想着要不要就像李方休帮她敷碰了凉水的手那样，用热水浸一下。

  刚转身，就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接着整个人就被拽了回来，然后被紧紧拥入怀里。慌乱一刹那涌入心房，身体跟着僵硬，身上每一处都绷得紧紧的。想要推开他，却发现他抱得紧紧的，根本推不动。

  “快放开我。”语气很慌乱。

  “别动。”坚定的不容拒绝。

  李方休就这样抱着张未渝，再没有其他的动作，不去做其他的，但也坚定的不放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张未渝身体渐渐放松，不再那么紧绷，本来放在身前想要推开李方休的手，也慢慢的放在了他的身后。僵硬的脖子也慢慢变的粉红，不敢看他，却侧着脸慢慢的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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