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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笑傲只为此生有.丹心偏在昆仑巅


少年看尽春华处,行到天涯无人处。当年美人已成梦,只有春花落无处!伤时别离痛是恨,千万重山不是梦。杜鹃啼血何时体,青帝梦魂到家乡!调寄《春尽》。人之一生,匆匆少年易过,而且意气风发,血气方刚,无畏无惧,不似后来老者畏首畏尾,总是瞻前顾后,心有所忌,因为身有重担,不能如少年般意气用事,所以人之一生,少年最为可贵,最是生命中辉煌一刻,到了晚年忆及当年肝胆热肠,杀敌机先,总是胸中透着冲天之志,亦是一种美好回忆!

  袁承天见这两位耄耋老人与朝廷的差人动起手,心中一动,几乎便要提衣而起,当众发难,浑然忘了身旁的嘉庆皇庆,也是情之所至,忘乎所以!嘉庆皇帝对袁承天的表现无动于衷,脸上丝毫看不出喜怒,给人一种城府极深的感觉,心中不起波澜的状态,因为有这处乱不惊的气派,所以君临天下,睥睨环寰,世人所无。

  小酒馆的掌柜何曾见过这情形,他生性胆小本份,从来不敢与官家放对;所以今次见人动手,心中发慌,便和小伙计偷偷躲在柜台后偷看他们交手争斗,只是悬着的心不能放下,只听得店牛碟碗被打碎的声音,也不敢出来理论,只有在那瑟瑟发抖,不知如何应对!

  袁承天和嘉庆皇帝两个人各自不为所对,袁承天意思是看这老者不敌,便要拔剑相向以助老者,因为从他内心他是钦敬这两位老者,因为他们鄙视卖国求荣的奸贼,敬仰忠义乾坤的袁督师,所以只要他们稍有不动,便要拔剑出手相助,既使得罪了嘉庆皇帝也无所谓,因为他不可以见奸人得逞,好人蒙难,所以有时他便是性命不要了,也要匡扶世间的侠义,他从来都是倔强如此,性格几乎和先祖袁督师如出一彻,从来不会屈意奉从,不会做违心之事,但求心安也就是了;所以在别的门派看来他是不通时务之人,所以觉得他似乎不可就药;可是他内心却不还样认为,因为在他内深处藏着民族大义,家国情怀的,只是别人又怎知,只知道他是个不知变通的人,所以世人心中讥讽于他;他都不以为然,只因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四人斗到分际,忽然那姓洪的忽然从怀中取出一物,哗楞楞随手掷去,飞向那胖老者——赫然竟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杀人利器——血滴子——这是大内禁城侍卫杀人所持有,他们的总头领是为上宫难亦是听命于皇上;皇帝口喻让他们杀谁,他们便全力以赴,极尽所能,也要完全任务!今次这姓洪的亮出这杀人利器,不问可知他是上官南的属下,只是嘉庆皇帝想不起来几时见过他。

  那老者亦不含糊,见血滴子罩头而来,岂能就范;他也是见机的快,顺手抓起桌上木盘送入血滴子网罩之中,耳中只听喀喀声响,尽皆绞为碎屑,洒满一地。那血滴子余势不衰又向那瘦老者头脑罩去。此时那歪嘴官差正与瘦老者斗到分际,瘦老者无暇分手,眼睁睁看着血滴子当头罩下,眼见不活了。嘉庆皇帝也是心惊非常,待要出言喝止似乎也晚了,不由得心中一沉,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在心头。

  忽然众人眼前一花,只见有剑长出,剑光闪处只听得铮铮声响,正见袁承天手中轩辕神剑展动之间,锋芒所至,那血滴子已碎成铁片,落在小酒馆的地上。姓洪的见自己的杀人利器被人毁了,能不心中愤怒,大吼一声,撩衣而起,从腰间取下弯刀搂头盖脑劈下。袁承天不欲伤他,心想自己无意毁了他的血滴子,他便难以向上司交代,他能不拼命,看来是自己无心之过,却害了他受上司责罚,却是不该。所以避其锋芒,意思要他知难而退,可是谁承想这姓洪的却不知别人迁就于他,还以为对方武功不济,所以左右闪避,似乎捉襟见肘的样子,心中便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今个儿杀了他,以免后患,而且还可以得了他手中这把剑——因为这剑与众不同,透着杀人的戾气,直迫得人心臆气息不畅,似有迟滞,看来是把名剑,如果得到手,岂不是好!只是他不知道袁承天手中的轩辕神剑可是绝世名剑,世之罕有,而且这世上只此一柄,可说是神兵利器,锋芒所到之处万物萧杀而亡,端的厉害非常。

  嘉庆皇帝忽然想这虬髯汉子是血滴子头领上宫难手下一名血滴子杀人叫做洪大志——似乎便是前朝洪承畴的后人,只是不如他的前辈文学突出,只混个行伍,机缘巧合被上宫难看中,选入血滴子,专事行刺杀人之事;而那歪嘴的差人叫做祖荫德——他的前辈便是那祖大寿,这两位的前辈声名事迹均是不堪,后人也不如何之好,似乎犹有不堪,为世人所不待见,尤以这洪大志在同僚之中,暗中被人鄙视,人人嫌弃,因为世间忠臣孝子人人敬,乱臣贼子人人恨,而且这洪承畴生平杀了不少汉人百姓,只为向满洲主子邀功请赏,以期荣华富贵;他单单忘了自己的本来面目,父母邦国?所以他的后人被人瞧之不起,也就不足以为怪,只是这洪大志还自以为是,妄想恢复前辈的遗志,真是愚不可及!

  嘉庆皇帝喊道:“洪大志、祖荫德你们两个奴才还不住手。”洪大志和祖荫德二人虽也在禁城大内效力于血滴子上宫难,只是少见天颜,既使面见也是低首,那敢抬头直视于皇帝,所以皇帝识得他们,他们却识不出嘉庆皇帝也不足为怪了。

  洪大志和祖荫德两个人偷眼看了一眼嘉庆皇帝,慌忙又低下了头,恭恭敬敬道:“奴才不知皇上在此,有失礼仪,罪该万死!”嘉庆皇帝道:“你们两个奴才还知道该死,为何要出手伤人,而且还用这样歹毒的暗器?”洪大志觉得心中委屈,嚅嗫道:“皇上有所不知,这两个人胆敢出言忤逆国朝大员,而且出言不逊,语带讥讽,奴才心下不平,所以要拿他们问罪!”嘉庆皇帝道:“他们只是说说而已,况且也非无中生有,何罪之有?倒是你们两个任意胡为,让朕生气,还不退下!”祖荫德这时道:“皇上,他们可是忤逆诽谤朝廷之人……”嘉庆皇帝见他们犹有不服,似乎大有据理力争的架势,不觉天颜忽变,语气也随之严厉起来道:“朕难道不知道怎么做,却要你们两个奴才来教?”洪大志和祖荫德两个人听皇帝说话口风不对,知道再不退下,只怕他一时震怒,祸及己身,便喏喏退出小酒馆,只是心中悻悻,犹有不服,他着实不明白,为何皇上偏袒于那两位耄耋老者?其实嘉庆皇帝不是偏袒,而是心中对他们两个人着实瞧之不起,而且心中也鄙视他们的前辈——洪承畴和祖大寿,臣下不能为君上效劳尽忠,反而降于敌国,反过来杀自己的族人,面不红,心不跳,可说已是卑劣之极,无以复加的地步了,正如那联中所言:左联一二三四五六七,右联忠悌忠信礼义廉,左联少了八,便是忘八,右联少了耻,便是无耻,合起来便是“忘八无耻”,可见世人心中自有天公地道,是非功过后人评说。

  袁承天见嘉庆皇帝并不偏袒于手下,心想:这才是英明君主治国之道,不偏不倚,切中实际;识得大体,才是国之大幸,想来将来也不会苦天下百姓。那两位耄耋老者眼见眼前这少年便是今上,丝毫没有盛气凌人的威风,反而显得温尔而雅,让人如沐春风,心中寒气尽去,说不出的受用,心中便大为赞赏,心中想到国家有此君王是为天下幸甚!只是有时多变,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有时世间之事不以人的意志而改变,往往事与愿违!两位老者虽心底痛恨满洲入主中土,更恨洪承畴、吴三桂之流误我汉人三百年,可是要说到对付眼前的少年皇帝,似乎他们也做不到,不是心有不忍,而是不能,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们不能出力,大约便是天子所到之处,威力所极;受命于天,岂是常人!

  两位老者说了客套话悻悻而去。嘉庆皇帝见他们二人悻悻而去,笑道:“他们大约以不能杀朕引为憾事,其实天下各位有主,天命所归!”

  袁承天道:“皇帝……”嘉庆皇帝打断他的说话道:“在朕的眼中视你如同手兄,没有旁人的时候叫我永杰,不是更好么?”袁承天拍了一下额头,自顾笑道:“一时我又忘了。”嘉庆道:“从来的臣子都视皇帝如虎,其实大谬不然,皇帝也是有苦衷的,只是没有倾诉的对象,因为臣下都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做着似是而非的事,你要朕如何面对天下子民。”袁承天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嘉庆见时辰不早,看了这酒馆被适才他们几个打得稀烂,便从怀中拿出五十两银子放在桌上,冲掌柜的说声对不住了,便伸手携袁承天而去。

  出的酒馆,心中忧郁大为消散,看着街衢中的世人,心中竟有一种入世潇洒,无拘无束的生活,只是他既便皇帝不做,也不可以行走江湖,因为第一个反对的便是恭慈太后,更有一众臣下,他们是决不允许皇帝舍却皇位而天下纵横,因为世间有些事不是你想做便可以做的,又有多少事是我们人人身不由己,只有苦捱岁月。

  嘉庆见袁承天殊无欢颜,以为他心中怪罪自己下令毁坏京中袁氏宗祠,其实那手旨虽是他所下,其实是为摄政王所挟迫,不得不为之,有时皇帝也有受制于你,不得自由的时候,便如汉献帝——是汉灵帝刘宏与王美人之子——一生亦是悲苦,为曹孟德所挟持,所谓挟天子以令诸侯!后来胁迫娶女曹节为后,可是一生终究不得自由,然而他却心怀天下苍生,为长安百姓医治病疾,不收分文,如果他可以掌控天下,那么便是天下百姓的福祉,然后终其一生都没有挣脱束缚,只有心存清高,吾爱世人,以尽完全,虽然不是天下,然而在当时的世人心中他便是圣天子一般的存在,温尔有雅,孝治天下!

  袁承天也知此意非出其心,乃是为摄政王所胁迫,可是自己却又不可以说出口,那有伤嘉庆皇帝的自尊心,试想身为一国之君,事事为囿,不成随心所欲,那么做皇帝又有什么趣味?只是心中虽有这想法,却也不可以说出来,否则他情何以堪?眼前又见禁城大内,袁承天便与嘉庆分别。嘉庆看着他默默离去,心中竟有万千不舍,可是袁兄弟已非池中之物,有日必然龙跃于渊,如那鹤唳九天之势。

  袁承天漫无目地走在天街,目下袁门势力只有撤出京城,他已交代温如玉他们暂避锋芒,远走张家口发展势力,以斯后来东山再起,只是眼下元气大伤,只有缓缓恢复,不可操之过及。袁承天正走之间,忽见天空中有一白鸽正自展翅长啸,看情形似有危殆之事——袁承天自然识得这是昆仑派的信鸽,当本派发生重大变故之时便会发出,让同门速回本派相援——他心中不由一沉莫非本派发生什么重大变故,便是在他一怔之间那信鸽已飞离他头顶上空,向着摄政王府而去——那么不问可知它是去向傅传书报讯的了。

  袁承天再要撮口为哨呼唤它下来已是不能。他心下不免踌躇,心想自己要不要潜入摄政王府以探究竟?可是又一想多此一举,自己莫如先行赶回昆仑派,以解燃眉之际,否则迟则生变,只怕来不及了。

  虽然是九月天时十月未到,但在北疆伊犁已是风雪满天,虽然其酷寒不能与极北极寒之地宁古塔之相提并论,然而已是北风吹人寒彻骨,南人多是受不了,而北人却习以为常,并不觉得寒彻骨,这皆是环境所致。昆仑派弟子人人习得武功,便是大冬天,雪花如席的季节也不畏寒,只因体内有内功加持,是常人所不及的,所以往往到了冬日伊犁城中的居民人人皮裘裹身,而昆仑派弟子却是单衣行装,来城中采买货物,当然当地人也不以怪,知道他们都是昆仑派弟子,所以敬仰,因为每有瘟疫疾病流行他们总是施舍丹药,从来分文不取,当真是悬壶济世,济世为怀的心思,所以人人都敬佩昆仑派的威名。然而世事多变,自赵相承去后,便日趋式微,人人涣散,不似从前古道热道,而且自傅传书接任掌门以来,投身朝廷,便不似先前督促本派师兄妹和门人勤习武功,人人都虚以委蛇,应付差事,再无人关心昆仑派的前途了,这也是傅传书力不所及,非其所能,心术不正所至,虽然仍有师兄弟要光大本派,奈何投身清廷这污点除之不去,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了。

  伊犁将军苏宁杰坐镇南疆北疆,全疆皆在其节制之下,可说威权极大,可是他虽是如此,也有苦衷,因为他膝下只有一子——便苏和泰,本来他寄于后望,不料竟身死他山——当时之事是傅传书杀死苏和泰,本意嫁祸于师弟袁承天。当时袁承天要埋葬于他,免得荒尸,然而当时情格事急,赵碧儿催他逃离石牢,便顾不得埋葬,两个人匆匆逃离昆仑派——那时也是情势所迫不得不然,其实袁承天本意要埋葬于他——虽然苏和泰虽不得好人,而且几次三番要杀他,心存歹念,可是人已死去,万事皆休,又何必计较,只是赵碧儿眼见危机旋踵而至,两个人只有相扶相倚,一路逃亡大雪山。只是事去多时众人都忘却了,可是那伊犁将军苏宁杰不见自己孩儿回转将军,不免心下担忧,四下找寻不见踪迹,亦无消息,这些匆匆事去半年,忽然有日有人砍柴老人在昆仑山趾捡到一块白玉,只是他不知道这白玉乃是腰牌,上面写有“苏和泰”三个字,乃是苏和泰玉带所佩有,虽然当然他身死那昆仑派石牢,但是世间之事偏偏巧之有巧,偏偏有只耗子咬着这玉牌从那石室窜出,不意冲下悬崖,一路翻滚到了山趾便既摔死,风吹日晒成了干尸被风一吹如残枝败叶四处飘散,唯独留下那玉牌静静躺在山石间,又被砍柴的樵夫所捡拾,因为生活拮据所以便拿着玉牌去本城典当行当几两银子,可是典当行掌柜可识得,见是本城将军府所发布告悬赏的玉牌,便去将军府告发,接下来自然查到昆仑派。苏宁杰知道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也不可以上昆仑派拿人,所以便找借口以军事防务协同作战为借口,率红智上人还有将军府侍卫上山查看守山防务,实则寻找苏和泰的遗骸。不出半个时辰便寻到那石室,当打开石门一刻,只见苏和泰已成骷髅,那惨状苏宁杰悲从中来,几乎晕蹶过去,还好有红智上人在侧,出手掐他人中,让他险些背过气的气息又转过来,苏宁杰知道此时发难实为不智,只有缓而图之。他悄悄命人将苏和泰遗骸装入麻袋,运到将军府。红智上人也是伤悲不已,他将这遗骸上下打量,忽地发现其背后骨头之间挟有一物——是一匕首——短而锋利;他随手拔下,只见手柄处有字“傅”,他心下明白;杀害苏和泰者非傅传书而何?因为在昆仑派中似乎也没有旁人有这胆子,至于袁承天似乎不能,因为他不是卑鄙无耻之人,所以只有傅传书,只是现在他不在昆仑派,只身在京都,那么现在只有将昆仑派门徒拿下,迫他回转昆仑派,到那时拿将下来,将其一网打尽,不留后患——因为苏宁杰亦知道这傅传书非是久居人下之人,而是野心勃勃,似乎志在天下,所以只有斩草除根,否则将来春风吹又生,留下莫大隐患,到那时他一旦坐大便不容易下手,目下正得其便,师出有名,何乐不为?

  又过时日,正值苏宁杰以官兵武场较武为由,请柬昆仑派赵碧儿、三师兄张松山、四师兄孟药房、五师兄赵同心,因为少了二师兄关俊杰——当初关俊杰在九天玄女宫背后出剑杀了二师兄关俊杰,只为防他囗实不严走漏自己里外勾结,反叛师门的罪行诏告天下,所以铤而走险,狠下杀手杀了师弟,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想起昔日的同门兄弟竟被自己一剑穿心而亡,虽然去了隐患,然而心中终究郁郁难安;他又将关俊杰尸身抛下万丈悬崖,落入谷底,为野兽分食,不留痕迹,自以为此事自己做的鬼神不知,岂知他拔剑杀师兄的事被匿身在神像之后的赵碧儿和袁承天一一看在眼中,虽当时不齿师兄如此行为,可是当事之时又不能完全发作,否则便祸及己身,不可逃脱,只有隐忍,心中暗暗发誓将来要揭发此,因为世间还要天道好还,否则岂不禽兽人吃人,以至无法想像!后来傅传书为掩耳目便说二师兄忽然生有异心,下山去了,大伙也必追究,他便另选昆仑派中的另一名年轻弟子古之宗填补二师弟之空缺,这古之宗却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儿,让别人觉得不可亲近,所以少言语,谁也不知他心中藏着害人的计谋,隐隐觉得他心智与大师兄一般无二,不可预知。

  较武广场设在将军府后衙大院之中,正逢天气忽变,竟而孤伶伶地飘起了雪花,先前还是细小入微,后来便渐而变大,让众人如同身处玉宇琼楼之中,分不明白凡间与天界了,虽冷心热,众官兵都显得气宇轩昂,因为这苏宁杰治军有方,所以军纪可观,他的理念要官兵守土有方,莫负皇上的天颜龙恩,不让外族侵我国土,戕杀国人,所以说人人同仇敌忾,抱着杀敌之心——其实清国北方最大威胁莫过那狼子野心的——干罗斯国,其人彪悍,其皇帝野心勃勃,极力向外扩张,这位苏宁杰将军虽然痛恨反清复明的乱党,然而其内心更加痛恨这干罗斯国,因为其侵略野心,天下共知,天下乱党未必能动清国根基,而这北方强领却可以危及天朝上国之边境安宁,甚而于国朝根基,是以他从来不敢懈怠,勤加练兵,以备不时之需,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守土边疆的朝廷大员,更加不可以懈怠,当为天下人之楷模,所以在他内心之中要立万世基业,盛世太平,方不负皇帝隆恩!

  苏宁杰邀请昆仑派弟子观礼,名为观礼,其实别有用心。赵碧儿自从和郑萧萧二人离京北行,待到了张家口以北,便自分别,各走各路,只是二人一路北行,无心观花拂柳,总是心不在焉,其实二个人心中同时想着袁承天,总是难以忘怀,世间之事总是如此,此一种情愁,便是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世间情之一物,让世间多少的人颠倒痴狂,几乎不能自控,往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赵碧儿回到昆仑派,但见山河依旧,人物如昔。她拜谒过祖师画像,又去爹娘墓冢,睹物思人,不禁泪如雨下,心想:世人皆想长生之法,而长生之法却不长有,岂是凡人可得,纵使爹爹这样武功修为几乎通玄入化的境地,竟也参不透情之一关而至殒命,可见世人心中皆有尘埃,拂之不去,难以去除,所以世间便有生死轮回,试问谁可逃脱。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风云变态中。富贵不淫贫贱乐,男儿到此是豪雄!只是这样大英雄的人物却少,而袁承天师弟便可挤身其中,而了无愧色,因为他的身上非但有那先祖袁督师的忠义千秋,肝胆热肠,更有俯就乾坤,天地为我师,古往今来的忠义之人为我友的冲天之志,更有浩然正气在胸中——其是浩然正气不唯他人有,有者万中无一,袁承天总是悲天悯人之际生发浩然之气,此气可以无形而充塞宇宙,星日星辰皆要退避三舍,似乎也要退位!

  其时掌门大师兄傅传书尚在京都,昆仑派的一切帮务自然由赵碧儿代劳。苏宁杰是为伊犁将军,他下了手谕请昆仑派弟子观礼,自然不能回绝,不然却之不恭了;只是众人心中总有些不安,至于为什么一时又说不上来,人人无端地心绪不宁,但是又不得不来,是以人人都衣内怀着利刃,以备不测之用,只是人人神情之中透着戒备。

  苏宁杰眼见昆仑派弟子前来赴约,心想:今日便是你们身陷囹圄之时,我才胁迫那傅传书现身,为我孩儿复仇!赵碧儿他们自然不知这苏宁杰报着杀人之心。

  较武场军官士卒都显得火气风发,苏宁杰身为伊犁将军自来龙行虎步,气宇轩昂已非常人可比,而且腹有计谋,否则皇帝也不能委派于他重任——因为XJ之地处于军国大事之处,只有身经百战,骁勇有谋的武将出任,更要缉拿南疆北疆忤逆叛乱的朝廷眼中所谓的乱党,可想这伊犁大城时时处于危险之中,这是天下共知,因之北方更有领国蠢蠢欲动,无时无刻不想着侵吞清国领土,所以这伊犁将军苏宁杰肩上重担有千钧之重,世人只看到他风光的一面,却不知也有万千很难险阻要他不可懈怠,迎难而下,也许天下之人没有谁是自由自在,都是身受所累,有时无法挣脱命运之束缚,便是君上帝王也难幸免,天下人实则都在天道掌控之下,谁也不可以完全逃离而去,冥冥之中有力如影随行,处处绀制于你,让你只有听天由命!

  赵碧儿无心去看较武场中兵士的棍棒交叉,心中只惦记着袁师弟,不知为何她总是在深夜无人之时念及当初他们的美好日子,总是不可忘怀——原来想念一个人于这一生都难以忘记——不因相识而后悔,有时她也恨清心格格,因为世间有她,所以袁师弟便念兹在兹,一生难以忘怀,执念也深,总是想着清心——是她夺去了袁师弟的心,而她则心念着袁师弟,不知为何她头脑之中袁师弟的身影总是挥之不去,抹煞不了,原来自己这一生都情寄于他,如果要忘却除非身殁人无,再无他法!

  忽地劲风袭来,刺向赵碧儿面颊。她身旁的二师兄古之宗劈掌将那长枪截停,不由大喝一声:“不得无礼。”那名兵士这时才慌忙收枪,向后跃去。另一名与较武的兵士也住手不前,手中马刀收势在手。这时苏宁杰故作姿态道:“两者较武,为何走神,疏于防范?”他这责问自然说得是那名兵士,随又向赵碧儿说道:“赵姑娘适才受惊,多多包涵,全是这些平日不用功,敷衍了事,真是可恶!赵姑娘不妨事吧?”赵碧儿虽然当时也是骇了一跳,但是有二师弟古之宗遮挡一下,所以也是有惊无险,笑道:“无妨,苏将军不必责罚属下。”那名兵士知道自己错了,快步来到苏宁杰麾下,双手插地施礼道:“大帅标下适才一时忘情,险些伤了赵姑娘,请予责罚。”苏宁杰微微一笑道:“起来,赵姑娘都不见怪了,我又何故再行责罚于你,那样反而显得本师肚量狭小了,退下吧,回军营好好思过。”那兵士又叩了头,千恩万谢地去了。

  苏宁杰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只见北风疾来,吹下一天雪来,但见先前之碧空寥廓而今阴云密布,雪花一片接一片落在每个人肩头、眉毛、手掌之上;而官兵不得苏宁杰号令,人人静止不动,视若无见,可见军营军纪可说令出如山,谁人都不可以肆意违背。

  但见得雪花愈紧,正如一首词中所道:天丁震怒,掀翻银海,散乱珠箔,六出奇花飞滚滚,平填了,山中丘壑。皓虎颠狂,素麟猖獗,挚断珍珠索,玉龙酣战,鳞甲满天飘落。谁念万里江山,征夫僵立,缟带沾旗脚,色映戈矛,光摇剑戟,杀气横戎幕。貔虎豪雄,偏裨英勇,共与谈兵略,须拼一醉,看取碧空寥廓!这是昔日金国废帝——海陵王完颜亮所作,生前无道,残害无辜,被部下刺杀,不得称帝号,废其称王,他虽生前害人无数,然而诗词一道却是有大气魄,在当世之时可说诗词豪迈似乎于北方无人憾动,所谓北地之坚强,绝胜江南之柔弱!北方夷人彪悍,决非南人之柔弱如女子状,所以南宋亡国,那也是天数使然的事!一班文臣武将醉生梦死,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南风吹得游人醉,只把杭州作汴州!如果这样的王朝不亡那也是无天理的事了!

  苏宁杰这时见这大雪愈紧,不田得引发心中豪情,他手掌一拍,大声叫道:“好雪好雪,如此大雪,真当浮一大白。”属下便抬来几坛陈年好酒,拍去封条,将面前大碗倒满,看了看昆仑派弟子道:“来,咱们当此美景,定当痛饮三百碗!”其标下也是山呼雷动,几乎是山河动摇,可见气势几乎撼动乾坤。赵碧儿自然当仁不让,接过大碗,咕咚咚饮个干净,气势丝毫不输于男儿。众人饮到酒酣之时,苏宁杰便兴之所致,唤来新近认得义子——巴图——只见这巴图身形高大,面目透着不善,仿佛看谁都不顺眼。巴图来到苏宁杰面前以手为礼道:“阿玛唤孩儿前来有何事?”苏宁杰道:“孩儿你身有武功,我很想瞧瞧,今次正得机缘,你可与这位昆仑派的赵姑娘一较高下!”巴图见这赵姑娘天姿卓约,仿佛出水芙蓉,透着我见犹怜的性情,妩媚之中多妖娆,更不加思索满口应承。

  赵碧儿见这巴图语气形貌之中透着粗鄙,本不想与之较武,可是苏宁杰已然说出来让他们比试,自己也无可推脱,只有勉为其难。

  巴图见雪花片片落在赵碧儿头上,甚是美丽动人,仿佛春花开放,心中不由想动:不成想世间有如此的女孩子,我先前怎么没见到她,如果可以的话……苏宁杰见巴图低头想着心事,心知这孩子为赵碧儿容颜所动,心想这也是人之常情,须怪他不得,如果自己年轻廿岁,也会如他这般心思,少年人心性都如此!他微微笑看二人,便是大雪落在头上也不介意,还是身后侍卫轻轻拂去。

  赵碧儿和这巴图一经交手,便明显感到这巴图外貌看似粗鲁,实则于武功之道大有成就,几十招过后,自己似乎还有不敌之迹象,心下不免焦急,心想今日之事自己可不能大意失荆芥,否则又怎么对得起昆仑派,以后自己还怎么行走江湖,所以自己也不可大意,也要全力以赴对敌。

  大雪盈尺,地上被两个人踩得一塌糊涂,四下飞溅,十分狼藉。苏宁杰只是微颌之,并不阻止,他实在想看看这位义子巴图的真实本领。这时红智上人也是全神以注,因为这巴图的武功全是他所调教,所以不能不关心。他心中倒要看看是他昆仑派弟子武功高强,还是他红智上人调教出来的徒儿更胜一筹;如果巴图能以一技之能胜了这赵碧儿,那么伊犁将军苏宁杰必定心中喜悦,也会随之忘却他丧子之痛,因为眼前之人似乎更胜于那苏和泰,自己也可受到重任,这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他想到此处嘴角不由显出笑意,仿佛已见巴图已胜了赵碧儿!

  这时又起北风,吹动地上积盈尺许的雪来。众人虽在凛冽寒风中,却不觉得冷,反而意趣盎然看二个少男少女在雪地场中比划过招,这种意境不是常有的,所以人人似乎忘了这漫天的大雪,也不知是风刮动雪,还是雪摧动北风,来回旋转,迷人眼目,让人仿佛置身于玉宇琼楼,仙阙贝海之中,人人都幌惚成了神仙——人人头上、肩上、手臂、眉毛全是雪白,只是人人不知身在其中,而是全神贯注看视场中赵碧儿和那巴图过招。但见二人拳脚相博,呼呼拳风中喊着嘶杀的声音,在空旷的天空中回响。一个是如花似玉的赵碧玉,眉眼之间透着灵动和可亲;一个是如铁塔般的少年,皮肤黝黑中透着光亮,身手虽也敏捷,只是招式之间不够灵活而且拙笨,似乎是平常武人所教习的,每每总是迟到一招半式,不够婉转如意。苏宁杰高踞而视,见到此种情形,不禁摇头,又看向那红智上人,其意不言而喻:这便是你煞费苦心所调教出的好徒儿?

  红智上人见状也是心中不解,因为平常巴图武功招式虽也不够连贯,可是也不至于出现如此不堪破绽,真是不可理喻。又过十几招,便见他已似乎有些吃不消,而且出招似乎未尽全力,又见他面红耳赤,心下明白这巴图心神不定,当敌对阵最忌心猿意马,神不守舍,出招难免不成规矩,这也是少年人的通病,这也不能全怪他身上!

  红智上人见照此情形下去,自己调教出来的徒儿非败在一个女孩子手下,非但将军脸上无光,自己也是显得无能,所以不可以让巴图落败,自己怎生想个法子助他一臂之力。忽然他想到自己何不用武功秘要点拔于他,这样便有以败为胜的机会,想到此处他便大声喝道:“图儿,舌拄上腭,气运命门,转走阴阳,明见乾坤。以气冲泥丸,重楼至丹田,玉液回膻中,气息运八荒。魂灵走关元,少阳挟太阴。我自气息蕴,又见大罗天!”巴图听闻师父这几句武功要旨,顿开茅塞,又醍醐灌顶般惊悟,因为红智上人这一番话正是道教武功的秘要——原来他在年轻之时在甘凉道中竟劫杀一道士从他怀中到一本武功秘笈《玄天经》,书中记载着“阴煞手”,而“阴煞手”的要旨便是适才红智上人所说的那几句,可以攻破玄门正宗之武功手法,可说不传之秘;当初傅传书只学到皮毛,虽然也看似凌厉无比,可是没用学到红智上人所说的那几句言词,否则便可以大杀四方,似乎可以与昆仑派的“乾坤一指”并驾齐驱,而不落下尘。今时今日巴图听了红智上人点拔,忽地双臂使力,力贯于手,体内真气游走任、督二脉,上下融会贯通,便觉得意气风发,一消适才的低沉的气息,仿佛与适才判若两人,目光炯炯看着赵碧儿,心中渴望什么?热烈之极。赵碧儿也未料到红智上人一番话点拔于这巴图,巴图竟然于一瞬间领悟,而且招式忽然阴毒,招招夺人性命,不似适才之柔弱,心中也不禁生忧。

  古之宗见师姊情势危殆,也顾不得太多,欺身而近,欲为赵碧儿解围。巴图忽见这古之宗不请自来,本来自己眼见大功告成,便可拿下赵碧儿,不想古之宗竟坏他好事,能不气恼,于是乎他左手抓出,正拿中古之宗肩头,力贯于手指,力透于肩,只听喀喀声响,古之宗肩臂骨碎裂,不能出手。巴图犹自不停,以爪变掌,以掌推出,将这古之宗击开数丈开外。古之宗身子后退之时,本意提气下沉,可是他都不知这“阴煞手”后力之强,远超其想像,一下子收不住脚步,又退去几丈开外,扑倒在雪地之上。这时余下昆仑派师弟见二师兄被这巴图所伤,大吼一声,齐齐出剑向着巴图后背刺去。赵碧儿见事要坏,急声喝止,可是张松山他们根本就是置若罔闻,长剑已刺至巴图衣衫。巴图此时仿佛变了个人,也不回看,左手回旋,竟将他们几柄长剑拿捏在手,使得竟是“空手夺白刃”的武林绝技,而后他右掌送出,只听蓬地一声,竟将张松山、赵同心、孟药房几个人掀翻在地,一时竟爬之不起。

  巴图见自己连伤昆仑派弟子,不由得气冲填膺,仰天长啸,一时壮怀激烈,竟有了要在义父面前表现。他又跃近张松山三人面前,手指出处已是点了三人穴道。张松山他们只有受制于人,不能动弹。赵碧儿远远见这巴图跃身欺近师兄面前,以为要下杀手,便大声道:“休要伤人。”她已如银梭般穿插而来,双掌向那巴图后背拍去。巴图也知她错会了自己的意思,也不生嗔,也不恼怒,更不回头,待到双掌临近,忽然左手翻出,好恰不恰,拿捏好处正将赵碧儿手腕关节拿住,然后倏然转身。

  他又自松手。赵碧儿一怔,巴图前进一步左手探出,要拿于她。赵碧儿此时心神已乱,脚步不稳,竟斜斜倒去。巴图自然惜得美人顾,不忍见赵碧儿跌倒,便出手相揽,入手软滑,而且有淡淡的兰花香气传于他的鼻孔,不觉得心神颠倒,竟然将她揽于怀中。赵碧儿见他无礼,左手忽出重重地打了他一个耳光。巴图脸上顿时起了一个红印子,火辣辣地生痛,但是心中却是欢喜。赵碧儿借机跃身而出,也是心头鹿撞。

  巴图见她跃出身形,在风雪挟持之下犹见容颜绝世,心中只想:如果可以和赵姑娘携手至老……忽然苏宁杰道:“巴图你发什么怔?”原来赵碧儿又近身前,而且手中短剑抵在他的脖颈之上,似乎要杀他。巴图嗫嚅道:“赵……赵姑娘,适才是我一时忘形……失礼……你……你莫怪……”赵碧儿其实无意杀他,只是看师兄弟穴道被点受制于人,心下生急,便从靴中抽短剑要挟这巴图解开师兄弟被制穴道;因为这“阴煞手”点穴手法奇特,已非其所能,所以只有要他解穴,自己出手也是无功,所以只有出此下策,此举虽非侠义道人所为,也非光明磊落,可是非常之时只有便宜行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苏宁杰喝道:“赵姑娘你不做下傻事,否则我要你昆仑派毁于一朝?”赵碧儿不为所动,她让巴图解开三位师兄弟穴道,然后携同二师兄古之宗,押着巴图退出将军府,要他们备下雪犁——因为此时雪已深可没膝,骑马毫无用处,没有雪犁滑行顺便。苏宁杰不动声色,向红智上人悄悄地使个眼色。红智上人又是何等样人,自然理会的,便命人去回昆仑派路程之上埋下炸药,要有去无回,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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