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认地，我心里松了口气。

  毕竟想要一下子就对霍云笑颜相对，对我来说，也算个挑战。

  宿舍里太过安静，我看着墙上的钟表，脑海里不断浮现程序的眼睛。

  那双充满希望，又明亮的眸子，也许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指导，我决定去园区那棵树下去看看。

  那里埋着关蔓，也许现在也会埋着程序。

  我换了一身相对干净的衣服，这是我在缅北最好的衣服。

  衣服套上后，我理了理衣角，让自己更整式些。

  一路上，我低着头。

  直到快到后院，才抬起头，打量周围的环境。

  程序，居然在那棵树上！

  他被吊在树根上，血迹与衣服黏在一块，随风飘荡。

  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现在却能够被风吹起。

  我鼻子发酸，仔细一看，才发现，程序几乎成了人干。

  他被放干了血，整个人几乎是凹陷下去，衣服上的血吸引了不少野狗。

  这些狗聚集在树下，贪婪得汪汪大叫，企图咬下来程序的肉。

  我止不住地流泪，拼尽全力挥霍着双手，要把它们赶走。

  野狗流着口水，双眼发红，不愿意离开。

  我转头看见平房外面有个棍棒，拿起来就开始打狗。

  很快，在疼痛的威胁下，不少野狗都逃了。

  我倚靠在树上，一阵悲凉。

  我无法把程序从树枝上带下来好好安葬，他是已经被认定了的卧底。

  我只要与他扯上关系，就会被怀疑有背叛之心。

  无力感充斥了全身，这个地方不能久待，我把棍子放回原处，准备离开。

  突然间，我发现一个人影朝这里走过来。

  我顾不上其它，侧身躲在平房的墙旁边。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害怕是齐洪。

  如果被他发现我在这里，会不好解释。

  终于，脚步声停下了。

  我探头一看，来人居然是霍云。

  他来干什么？

  我不免有些疑惑。

  霍云身上的衣服换过了，他穿着黑色衬衫，整个人比之前多了几分忧郁。

  我控制着呼吸，减弱存在感，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霍云只是静静地站在桃树下，一动不动。

  大约二十分钟过去了，他还保持着那个姿势。

  我站的腿脚有些疼，刚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了霍云的声音。

  “出来。”

  清冷的音调仿佛响在我耳旁，既然被发现了，我也没有必要隐藏下去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走到他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

  也许，从心底里，我希望他是卧底。

  时间一点点过去，霍云垂下眸子，没有回答。

  我侧过脸，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嘲笑自己太会痴心妄想。

  卧底？

  真以为人人都是吗……

  他就是恶魔而已，自己为什么还要心存妄想？

  只要利用就好了……

  没错，只是利用。

  我扯了扯唇，让自己的脸色变得好看不少。

  “霍先生，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我说完，转身就要走，手腕却被霍云握住。

  他薄唇动了动，像是要解释，最后只吐出了一句。

  “走吧。”

  普普通通的两个字，却一下子激起了我的怒火。

  我几乎都要控制不住地反问他，问他为什么要为缅北做事，问他为什么要杀掉程序，问他……

  太多的问题，最后只不过一齐被我咽回去。

  我不动声色地抽出手，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霍先生，我先回去了。”

  这次，霍云没有追上来。

  我一直埋头往前走，到最后，没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样无所不能，仿佛天神一般的男人，孤独地站在原地，无尽的寂寞吞并了他，竟然流露出几分脆弱。

  也许，就是这样，我再一次停下了脚步。

  程序的底下，又重新聚集了野狗。

  霍云居然动手把这些野狗赶走，他抬头望着程序，嘴唇上下动了几下。

  我眯着眼，仔细辨认他的唇语。

  那句话是——对不起。

  我瞳孔往后缩了一下，冷静下来。

  心头的疑惑又重新浮现出来。

  他……到底有没有可能是卧底？

  正在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食堂。

  一天都没吃饭，身体发出饥饿的提示音。

  我决定先不去想这些，填饱肚子，恢复精力是要紧事。

  食堂的人不算多，我打完饭，随便找了一个角落坐下。

  饭还没送到口里，对面就坐上了人。

  是江浅浅。

  我有些惊讶，目光打量了她全身。

  只见她穿着一条长袖连衣裙，领口露出些许红痕，神情怨毒又得意。

  “唐雪亭，我没想到，你居然还能从娱乐城回来！”

  我面色淡然，不紧不慢吃了口饭。

  “我也挺意外，你还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起来，好像并无大碍。”

  本以为她被齐洪惩罚后，短时间内都不会在我面前晃。

  看起来，是我低估她了。

  坏人通常都跟小强一个命，顽强得惹人烦。

  江浅浅哼了一声，阴森森地咧开嘴，“你知道吗？我已经干了五百万业绩，有一个傻子，一直为我花钱。”

  “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要被送回c区了，而我是彻底的赢家！”

  她笑容得意，又突然一下子靠近我，掀开了自己的袖子。

  上面是还没愈合的伤口，涂着一层浅浅的碘伏。

  应该是齐洪惩罚她后留下来的痕迹。

  “这份仇，我一直记着。”

  江浅浅盯着我，恨不得冲上来把我撕了，“你能从狗场，娱乐场逃出来，算你幸运。但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我默默地吃完饭，懒得搭理她。

  江浅浅见状，恼羞成怒，大声道，“唐雪亭，我会夺走你的一切，包括霍云！”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

  “好，尽管过来。”

  说罢，我就离开了。

  我不怕江浅浅抢去霍云，我要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为我带来的倚靠。

  但是靠人终究不长久，我必须让自己尽快成长起来。

  程序的心催化了我的意识，让我考虑得更多。

  园区没有健身房，那我就用最朴素的东西锻炼。

  跑步，打架，还有用枪，一切都是我要考虑的。

  我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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