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打开。

  赵医生看见地面上一片狼藉，瞬间呆愣，身后一同来查房的小护士也僵住，抱着记录本站门口，不敢往里踏进半步。

  室内气氛沉重，寂静无声，窗帘随风轻扬。

  杨琪背对着，侧身躺在床上，被褥凌乱裹住身子。

  晏成单手插兜站在窗前，听到动静后回头，挥了挥手示意他进来，赵医生点点头，转身吩咐了句，护士忙退出去，顺手将门关上。

  赵医生来到病床前，转头看向晏成，无声对视中，晏成微微颌首。

  “夫人？”赵医生收回视线，俯身轻轻叫了一声。

  被子里的人仿佛没听到，一动不动。

  赵医生又喊两声，始终没回应，他无奈再次看向窗边，晏成走过来。

  “宝贝，医生来了。”他侧身坐在床头，手搭在杨琪肩头，俯身靠近，声音极其轻柔，两秒后，被子稍微动了动。

  “......可以出院吗？”一声呢喃从被子里传出来。

  赵医生回复她：“今天再做一遍检查，没事的话就可以出院。”

  “......”

  赵医生询问，“夫人，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不舒服？”

  安静几秒，杨琪轻声回：“没有。”

  她语气迟钝，又裹了裹被子，一副不欲多谈的样子，赵医生温声嘱咐后，对晏成微微点头，转身离开病房，晏成起身跟他出去。

  “晏总，夫人的状态很不理想。”

  走廊内，赵医生犹豫几秒，直言道：“建议您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晏成眉心紧蹙，点了点头，问：“目前身体状况怎么样？”

  “身体没大碍，日常注意休息，按时来复查就行。”

  “检查不做了，我先带她回家。”晏成说：“等过几日情绪好点再来。”

  “也行，那我去安排一下。”

  晏成点点头，赵医生颌首转身离开。

  冬天的阳光明媚耀眼，照在雪面上折射出一道道彩虹，湖面结了冰，船只安静泊在岸边，渔夫搬了只马扎坐在船头，旁边摆着收音机，悠悠哉哉听小曲，偶尔往这边看看，笑着摆手打招呼。

  杨琪裹紧毯子窝在躺椅上，静静地望着湖面，房间内温度调得高，她却手脚发冷，似乎感受不到半点暖意。

  出院后，吃饭，睡觉，发呆，每天重复，她感受不到生活乐趣，头脑昏沉，终日呆坐在窗前，状态宛如眼前结冰的湖面，没了往日精气神儿。

  梅姨敲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冲泡好的药，走近后把落在地上的毯子重新掖好，一言不发的把杯子递过来。

  杨琪收回视线，喝完药后，再次怔怔望向窗外。

  “夫人。”梅姨没像往常那般离开，俯身说道：“今天阳光好，出去走走吧？”

  杨琪摇摇头。

  “您总闷在房间，心情会不好。”梅姨再次劝道：“附近公园有雪雕展，我陪您过去，行吗？”

  杨琪将视线转到她身上，缓缓问：“他呢？”

  “先生去公司开会了。”

  “手机。”

  梅姨转身看了一圈，快速把手机从床头拿过来，杨琪摆手从毯子里伸出来，点开手机通讯录，轻声道：

  “您先出去吧。”

  “是。”

  卧室门关上，电话也拨通了。

  “几点回来？”杨琪问。

  “宝贝，我已经在路上了。”晏成的声音传来，隐约有一丝欣喜。

  “快过年了。”这份欣喜并没有传递过来，杨琪垂下眼睛，语气依旧低落无力。

  “嗯，还有一周。”晏成说：“爷爷和妈妈后天就到。”

  “我不想回去。”她突然说。

  那边静了两秒，晏成轻声说：“那就不回。”

  “嗯，......没事儿了。”

  “好——”

  没等话音落，杨琪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到一旁，再次看向窗外。

  出院半个多月，她接受五次心理治疗，每次心理咨询师往旁边一坐，就会让她莫名烦躁，什么都不想听不想说，排斥心极重，连带看晏成也不顺眼，刚刚是她最近第一次主动打电话过去，听到晏成的声音，她心里多了几分烦躁不安。

  黑色大G在雪地里疾驰。

  张明看了一眼后视镜，犹豫几秒，喊了声：“晏总”

  晏成将手机放到一边，抬起眼，张明立即移开视线，继续盯着前面的路，咽了一下口水。

  “说。”晏成阖眼靠在椅背上，淡声道。

  “夫人好点了吗？”张明问道，他半个多月没有见过杨琪，心里有点挂念，每周定期接送心理师和医生，他总会下意识多加关注，医生情绪还好，说明健康情况不错，可心理师却每周换新，且无一例外，离开时面色都很沉重。

  晏成也很少出门，几乎全在家陪着，偶尔去公司也沉着脸，张明想打听又不敢，看领导接电话情绪不错，才壮胆开口。

  停了几秒，晏成才回：“还行。”

  “那就好那就好。”张明忙接道，笑几声，也不敢往下追问。

  半小时后，车子在门口停下。

  “关系很好？”

  晏成没着急下车，冷不丁这么一问，张明正打算开车门，闻言动作微顿，想了两秒谨慎回道：“夫人，人很好。”

  晏成点点头，又问：“她喜欢什么？”

  张明彻底懵了，转身看向领导。

  晏成轻咳一声，他也是没办法，杨琪最近总提不起来精神，心理医生换几个都没用，他想投其所好，才发现对她的喜好一无所知，张明平时接送杨琪，看起来很熟捻，这才张口询问。

  张明看领导一副不自然的样子，心中了然，仔细思索后，语气坚定的回道：“她喜欢您。”

  “......”

  “除此之外，学习？”其他方面，张明确实想不起来，杨琪不热衷于购物，也没有别的喜好，最开心的是晏成出差回来，最关心考试名次。

  晏成沉默几秒，推开车门。

  半月前，成绩单送到杨琪手上，她淡淡看一眼就回房间了，名次进步也没让她感到欣喜，对晏成的态度也不冷不热，白天不沟通，晚上缩在被子里，始终背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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