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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解释


贺成江抿抿唇,见好就收:“臣只是觉得若是以后不论是非,微臣随便做点什么都要被言官弹劾,还什么也不能做,这也太亏了……”

  “那你想如何?”安帝问。

  “微臣不想做什么,只希望陛下在知道这件事原委之后能公平对待所有人。”贺成江微微撇嘴,虽然还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但依然在安帝面前低了头。

  安帝对他着大逆不道的话觉得恼怒,但又欣喜于贺成江的心无城府:“笑话,朕是一国之君,怎会偏袒于谁。你大可将事情道明,朕自有决断。”

  贺成江得了承诺,点点头:“关于这件事,就要说起那日在城外了。兵马司除了与巡城司一起巡防京中再没了别的要紧事,平日里又是四城分工,那日微臣无事,又觉得手痒,便带着兵马司的兄弟们去了城外,想要猎些野味换换口味……”

  说到这里,贺成江脸上露出有些尴尬的神色。

  私自外出狩猎的行为是不合规矩的,若是安帝真要追究,他这顿罚还是绕不过去的。

  安帝也知道这一点,露出笑容:“年轻气盛,不安于留在校场中也算能够理解。你放心,朕不治你擅离职守的罪就是。”

  “那与我一同的那些兄弟……?”贺成江眼前一亮,顺杆就上。

  安帝笑起来:“便就依你,一并免了他们的罪。”

  “谢陛下!”贺成江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

  “接着说,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安帝继续道。

  贺成江点点头:“那日微臣与兄弟们一起在林中比赛狩猎,忽听闻林间有动静,原以为是猛兽,便前去想一探究竟。谁知靠近声音源头,我等便听见有人呼喊救命的声音。”

  “哦?是何人在求救?”安帝被他勾起好奇心。

  贺成江露出灿烂笑容:“陛下稍安勿躁,且听微臣细细道来。”

  “你小子……”安帝哭笑不得,但还是耐下性子:“行,朕且看你能讲个什么故事出来。”

  “微臣与兄弟们大惊,当即便四下寻找,最终在一片陡坡处发现了即将坠崖之人。”贺成江原本玩笑的表情收敛,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我们发现他时,那人手中抓着的枝杈已经就要断开,情急之下,微臣不得不冒着风险下坡救人,当时险些就跟着那人一起坠下了山崖,还好,身后兄弟们不离不弃才将我们从阎王殿前救回来。”

  安帝听着他的讲述也是心惊,可见当时场景多么凶险。

  “那救上来的人如何了?”

  “那人身受重伤,当时被拉上来时只剩下一口气。”贺成江答道,同时皱起眉,“微臣担心好不容易救上来的人就这么死了,就连忙叫人先行骑马回京,疏通从城门到医馆途中沿街百姓,自己则带着人一路疾驰去了医馆。”

  言及此处,贺成江又停下,看着安帝郑重道:“陛下,微臣绝没有纵马行凶,更不曾伤人,还请陛下明鉴。”

  安帝被勾起兴趣,听他再三为自己辩解,皱了皱眉:“朕信你行了吧,后续如何了?”

  “微臣将人交给医馆之人给他们诊治,等那些人给那人清洗身上血污,露出容貌,微臣才发现那竟是微臣认识的人。”

  “你认识?”安帝惊讶,同时心中再次升起怀疑。

  贺成江点头:“说起来,那人还是炬城的人。当初陛下西征旨意的原由便是此人。”

  安帝闻言愣住,看向了李德贵。

  李德贵心领神会,恭顺开口:“当初太子的消息据说是一位商贾冒死从西境传回的,世子想说的恐怕便是那位商贾吧?”

  “正是。那人名叫严魏庭,是炬城严家的人,这些年一直把持着西境与凉上一半的商路,说一句富可敌城也不为过。”

  安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联想到这特殊的姓氏:“你说他姓严?”

  “是,不过…想必与郢都严家没有关系的,也没听说郢都与炬城有什么往来。”

  “朕知晓了,你继续说。”

  贺成江想了想:“微臣得知对方身份后,心中就生出疑惑。

  不瞒陛下,当初微臣随父亲前来郢都途中就听说严魏庭失踪,父亲担心他牵扯到什么曾派人寻找过,可一直没有消息,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京城外……”

  贺成江所言让安帝也生出了疑惑。

  贺成江随即的话便让安帝挑眉:“不过就在昨夜,严魏庭苏醒,微臣也终于解了疑惑。”

  “他同你说了什么?”安帝问。

  “他没同微臣说什么,只说想要见陛下您,还有要事要禀。微臣没有办法,便将他也一并带入了宫中。”

  安帝惊讶,随即觉得贺成江真是贴心,立刻道:“那就让人进来吧。”

  李德贵连忙朝外传话,没多一会儿便有两人抬着严魏庭进入殿中。

  看到严魏庭的伤势,安帝也很意外:“他竟伤得如此严重?”

  贺成江附和道:“微臣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奄奄一息,医馆大夫也是费了大力气才将人保住。”

  他话音才刚落,严魏庭嘶哑虚弱的声音便响在殿中:“陛下,陛下……草民要告…告严家……严家大逆不道,有,有不臣之心!”

  此话听着轻飘飘,实际上却如钟鼓锤在在场所有人心上。

  贺成江的反应最大,他顾不得跪着了,当场跳起来,躲到了距离严魏庭极远的地方看向安帝:“陛,陛下,微臣什么也没听见!既然人已经带到,陛下便与他单独说就好,微臣到外面去候着。”

  安帝看着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嘴角一抽,额角青筋跟着跳了跳,最终摆摆手:“去吧。”

  贺成江如蒙大赦,脚底抹油跑得飞快,好似生怕跑慢了就要被安帝收拾。

  安帝没说什么,目光落回到严魏庭身上,眼神凌厉如刀:“你可知晓你方才在说什么?”

  严魏庭双手发抖,似想要抬起,却接连好几次都没能成功,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草民……句句属实,若非草民意外,意外得知他们狼子野心,怎会落得如今下场?!”

  他情绪太过激动,话音刚落便剧烈咳嗽起来,一口混着内脏碎屑的鲜血吐出,看得人心惊。

  “陛下,可要传太医过来?”李德贵看向安帝。

  安帝皱着眉,微微点头,等他躬身出去才看着严魏庭:“你与严家是什么关系,怎会意外得知他们的事情?”

  严魏庭的声音更加虚弱几分,但依旧咬着牙将自己所知说出。

  安帝也是这才得知他竟是多年前从严家主支中分离出去的旁支且一直隐匿在炬城为严家办事。

  安帝脸色不好,又细细盘问许多细节。

  待得外面李德贵的声音传入才停下。

  太医跟随着李德贵进入殿中,看到严魏庭时忍不住侧目,得到圣命后立刻为其诊治,脸色凝重。

  “陛下,这位公子伤势极其严重,且有不少外伤,看着像是被人虐待至此。”

  严魏庭再次落下泪来:“他们原本是想要杀了我,但临动手前却停了手,转而用我威胁我爹娘,令其为他们做事,我是拼了命才逃出来的,也不知我爹娘如今如何了。”

  殿中无人敢说话,安帝脸色沉重,眼神阴寒,对那太医道:“将人移去偏殿好生诊治,绝不能让人死了。”

  太医闻言连忙点头。

  安帝随即看向李德贵:“贺成江可还在外面?”

  “世子还在外面候着。”

  “将他叫进来,朕有事要吩咐他。”

  “是。”

  。

  京中各处今日都盯着皇宫与西启侯府,见贺成江带着人早朝后就入了宫,待了两个时辰后又全须全尾出来。

  事后何御史带着所谓证据入宫,却连安帝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轰了出来,还被下令杖责,最后甚至是被抬回府中的。

  林晋得知此事后,气得摔了府中一套上好茶具。

  林大夫人见状皱眉:

  “你这是作何?”

  林晋心情不好,但面对的好歹是自己娘,他只能压着性子:“那贺成江真是好本事,竟然能讨得陛下欢心,让其为他遮掩纵马之事,真是好本事!”

  林大夫人闻言愣了一下,旋即脸色微变:“你动了贺成江?”

  林晋对林大夫人的反应很是不喜,皱了皱眉,冷声道:“怎么会,我只是让人在陛下面前给他上了点眼药,若非他自己留下把柄,我怎能寻到机会。”

  林大夫人面露担忧:“晋儿,那贺成江不是一般人,你还是不要与他为敌的好。”

  “那怎么行!”林晋恼怒,“若不是他,我怎会被祖父罚跪祠堂足足三日,如今连兵马司的职务也没了,这全都是因为那贺成江!!”

  林大夫人有些紧张。

  那日因为林晋的事情,她被林睿诚狠狠骂了一顿,之后一连好长时间都被妯娌嘲讽。

  她心中也是有怨恨的,只是那贺成江好歹是世子,身份比林家高,若是与贺成江闹起来,林家其他人未必愿意保他们。

  林晋见母亲如此胆小,眼中闪过一抹不满,但很快就掩下情绪,拉着林大夫人道:“母亲,那贺成江实在可恶,若我不能找回一些场子往后还如何在京中混。”

  “可是……”林大夫人有些犹豫。

  “母亲就放心吧,我不会做什么的,只是小小给贺成江一个教训。”林晋拉着林大夫人撒娇道,“而且儿子会小心,不会留下把柄的。”

  林大夫人被他缠得没有办法,最终只能点点头,但还是叮嘱道:“不管你要做什么,一定要小心,知道吗?若是再像上次那样,不仅你祖父不会放过你,你父亲也会对你厌弃的。”

  林晋闻言,想到什么,眼神沉了沉,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我知晓的,母亲。”

  林大夫人走后,林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双手紧握成拳,眼神阴鸷。

  贺成江耍弄他,令他丢了那么大一个人,不让贺成江付出代价,他绝不罢休!

  既然何御史如此没用,收拾不了贺成江,那他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他陷入沉思,因此并未注意到,院外角落,一道身影悄然现出影子,却又飞快隐没于黑暗之中。

  林雪青听着下人来报,拨弄着手上折扇,眉眼低垂冷淡。

  “林晋已经听说了何御史被罚之事,属下观他模样似是仍然不想罢休……”那人半跪在地上,将自己所看到的尽数告知。

  院中微风拂过,将桌上书本吹得翻了页。

  林雪青看过去,目光正巧落在那书页上被用笔墨勾勒出的王八上,原本冷淡的眉眼忽然染上些许笑意。

  他指尖轻抚过那画,神情温和,语气却冰冷至极:“既然他想要找死,那就送他一程吧。”

  属下立刻应声,临走前却又忽然停下,有些犹豫:“公子,那家主那边……”

  林雪青合上书本,起身朝书房走去,语气淡漠:“不必刻意瞒着,就让他亲眼看看自己的孙子,是个什么样的蠢货吧。”

  “是。”

  。

  西启侯府。

  贺成江见太医出来,原本的愁眉苦脸瞬间收敛,上前询问:“他现在如何了?”

  太医对他拱手:“回世子,老臣已出手护住他的心脉,这段时间只要情绪没有大的波动且好生调养,只需一两月便可好全。”

  贺成江松了口气,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说罢他又皱起眉,抿紧了唇,似想起什么,问:“我现在能进去看他吗?”

  太医点头:“当然可以,不过他伤势太重,需要多休息。”

  “行。”

  贺成江点头,大步就朝着屋内走去。

  太医没有立刻离去,想了想,朝着门边靠近了一些,紧接着便听见贺成江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可真是能给本世子找麻烦!在西境若不是你那封信,本世子也不会白留在这京中,现在倒好,你又来,害得本世子……害得我……”

  贺成江有些说不下去,最后只恨恨咬牙:“你就是专程来坑本世子的吧,严魏庭!”

  那叫做严魏庭的人身子太过虚弱,说话的声音太小,太医无法听清他具体说了什么,但大概也能猜到些。

  他眼神微微闪烁,左右看看确定周围无人后,才匆匆走出了院子。

  黄昏将近,树梢鸟雀发出两声婉转叫声,树影在太阳余晖中轻轻晃动,很快便归于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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