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娅妮所说的那样，稳定的空间结构，对那个次元孽主来说，就像是阳光一样，迫使无形无相仿佛幽灵的祂根本无法遁形。可是，一旦到了这个阶段，祂是最弱的，因为其状态终于从有形变成了无形；祂却也是最强大的，因为此时的虚境领主也将再没有退路，便像是一头被从潜伏状态逼出来的饿虎一样，将会毫无保留宣泄自己所有的力量。

　　既然双方都没有了退路，战斗过程其实还是有些凶险的。不过，在余连看来，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便已经不算是事情了。

　　他毕竟是连更凶险的岁月幻境都熬过来，那种南柯一梦之后的恍惚和怅然，以及随之而来的对时间线的恐惧，可真的是让余连积攒了一大股怒火的。他现在急需找个猎物发泄一下情绪。

　　次元孽主固然是强悍的虚境领主，当年可是让皇帝陛下都不得不陷入了苦战，如果换成是在物质世界或者虚境中遇到，余连一定是有多远润多远。可是，还是那句话，反正都是精神世界中的意念构成，这时候不浪，难道要等着跑到现实世界去浪吗？

　　他将无限手套藏在了身后，再次将临光举过了头顶，摆出了长夜陨星的起手式。然后，在金黄色的原子崩坏之刃离开了自己右手的掌握，滑向了渐渐现行的莫可名状巨兽的瞬间，原本只是一束的光刃骤然膨胀了起来。

　　如果说，原本只是一束刺入了地狱中的阳光，但在瞬息的流转之后，却仿佛已经变成一轮将无数阴暗和鬼魅融化的炽烈旭日。

　　余连用自己有眼角的余光瞟了一下娅妮，却见她周身也已经披上了仿佛用太阳的光辉碎片构成的甲胄，身后已经展开了六枚用无穷无尽的盘旋符文构成了日轮。她双眸已经从蔚蓝色变成了仿佛太阳表面的绚烂焰火，白金色的中长发不知道何时已经长到了腰部，在脑后展开宛若一个圣洁的光环。

　　她就这样悬在了空中，宛若神女。

　　把长夜陨星的一道阳光变成一枚旭日，这应该就是她的手笔吧。

　　“智慧”星环确实也不能算是擅长刚正面或者主力输出的类型，但确实是最好的辅助，尤其是捧着一本太阳神之书的“智慧”。

　　而且，不知道怎么着，余连总觉得贝伦凯斯特家的大小姐的火气比自己还大。

　　然后，便真的见那枚远去的旭日没入了那团莫可名状的半透明虚影之中，随即，强烈的白光就仿佛是从模糊的浓雾之中炸开似的，不断撕扯它介乎于实际和虚无的身躯，也不断冲击着构成其存在的能量集结。

　　更重要的是，在那些强光溢散的过程中，余连亲眼看到了一枚色泽幽暗的晶体，在视线中飘过。

　　余连展开了白银之龙构建的精神护盾，抵挡着从四面八方轰过来的次元斩击。在这个世界上，精神的，便是物质的，意志的，便是实际的。所以，攻防一体的精神技法，在这里便自然地构成了可以抵御一切伤害的坚实要塞。

　　乘着这个机会，娅妮将太阳神之书翻到了第4页，然后大喝一声：“孽畜！还不退散！”她御风而行，身形再次升高了数十米，右手从打开的书页上一抹，接着便直接掏出来了一柄……啊不，一门目测至少有二十米长的阳电子炮！

　　便只见，贝大小姐就像是提着电线杆一样将炮门对准了那头巨兽，缠绕着电弧的伽马能量射线呼啸而出。论气场，论冲击力，论声光效果，哪怕是论威力，也绝不会亚于余连刚才砸出去的那枚小太阳。

　　只不过，从场面上看着有点让人出戏罢了。

　　你们到底都是跟谁学的毛病啊？余连心想。

　　不过，被阳电子炮这么来上一次，已经被之前的长夜陨星扯得五劳七伤的次元孽主的“身躯”·，便像是触电似的出现了连续不断地抽搐和痉挛，紧接着，在那无形的雾气之中，一枚有形的晶体终于显出了实体。

　　很好，和次元孽主那枚像是个多目章鱼怪的脊髓干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次的尺寸倒是大了很多，足有三四层楼那么高了。

　　这当然不能代表这家伙变强了，而是相反。

　　“啊哈哈哈！就你叫次元孽主吗？就你会操作空间吗？”余连的脸上露出了狂野的大笑声，踩着虚空开始加速，随便一个迈步便掠过数百米的空间，接着一个折射，又朝着斜线方向前进了数百米，轻巧地让过好几道次元轮流，接着又是一跃，便宛若炮弹一样穿过一道正在合拢的空间之门。

　　他就这样以力场跳跃的方式缩短着双方的距离，又以幻影轨迹穿过了对方制造的所有阻隔。可是，让人惊讶的是，他和那头虚境领主的“距离”明明在拉近，但那枚多目章鱼晶体的尺寸，却反而开始缩小了。

　　在这种感受不到东南西北的迷幻空间之中，人很容易产生空间辨识上的错位，甚至会恍惚地以为自己是离敌人越来越远了。可是，余连却坚定地确信，自己确实是在向着敌人前进的。想到这里，他反而再次加快了前进的频率。眨眼间，便已经完成了十余次力场跳跃，跨过了数万米的距离。

　　在物质的世界，他可不敢这么做，因为太容易翻车把自己卡在石头里甚至丢在宇宙空间中。在虚境里，他更不敢如此，因为这就相当于是在鲨鱼出没的海域用割腕，妥妥地自杀行为。

　　可是，在这里，他只要相信自己能做到，就一定能做到。

　　现在，在余连的视线中，那长满了眼球状宝石的晶体，已经缩得只有橄榄球大小了。

　　可是，他的真身，也已经被那莫可名状的半透明雾状包裹住了。他感受不到任何接触了外物的触感，但却只觉得身体落入无形的泥潭之中，哪怕只是动弹一下都要竭尽全力似的。

　　余连没有再硬是用蛮力突破，而是凝神定魂，朝着那晶体的方向放出了灵子风暴。

　　无色的能量弹幕融入了无色的莫名怪兽之中，却成功地让那周围模糊不清的视野出现了一丝清明。

　　余连觉得自己可以继续行动了，虽然依旧迟钝，却没有到完全动弹不得的地步。而就在这个时候，还没有等到他完全凑近，高空之下又落下了一道光矛炮的光束，从他的头顶上掠过，精确地点中了那枚晶体。

　　余连用膝盖想都知道一定是娅弥妲的手笔了。他很好奇这姑娘是不是已经从太阳神之书里召唤出一整个宇宙舰队了，但可惜现在并没有这样的余裕。

　　便只见那紫红色的强光射线穿入了晶体之中，便再无了声息和光影，就仿佛那晶体之中藏着一个黑洞似的。

　　可是，那晶体在闪烁了一下之后，却依旧是出现了两丝细若蚊须的缝隙。换成普通人一定是注意不到的，但余连却明显是看到了。

　　他弹出左手的无限手套，按在了晶体上。他没有释放“拂晓”的剑气，而是用手指轻轻地点在了两丝缝隙的结合之处，使出了“葬灵祭礼”。

　　这是融合了以太之虬之后，在虚境中第二次粹化之后掌握的力量，乃是汇聚所有的力量，对介于量子态和灵体的虚境之物发动的必杀一击。

　　没有什么华丽异常的声光效果，也没有什么狂飙肆虐的失控能量，那晶体却像是失去了支撑，细微的缝隙开始扩大崩散，化作了触目惊心的裂缝，随即崩裂溃散，化为齑粉。

　　在那一刻莫可名状的虚境巨物，斑斓狂乱的空间幻境，乃至于精神衍生出来的心灵宇宙，都开始逐渐失去了颜色。

　　如果是在现实中和这种虚境领主放单，肯定不会这么简单的，但总体套路是没什么问题的。只要是路线对了，便是方法问题了。余连对自己说。

　　等到他再次恢复了对肢体和感官的全部控制权的时候，发现自己依旧是站在那个虚境的浮岛之中。脚下的环蛇007加升环构成的复杂融合阵列倒是还在，但已经停止了转动，便连符文和饰纹之中的零元素都完全失去了光泽。不过，外圈的遮蔽阵列倒还在正常地运转着。

　　余连随即感受到了怀中的触感。贝伦凯斯特家的大小姐依然被自己紧紧地搂在怀里，保持着刚才进入幻境之中的动作。

　　他刚想要说什么，却觉得寒毛倒竖，赶紧搂紧了女孩顺便屏住呼吸，完全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雕像。

　　紧接着，遮蔽阵列之外，浮岛上的虚空灰雾之中，隐约出现了一条蜿蜒颀长的阴影，头尾都蔓延到了视线之外，却不知道有几千里长。

　　“……耶梦加得。”余连在心里转过了一个很容易让普通灵能者遍体生寒的名字。

　　这个地球人用古典神话中的灭世之蛇命名的巨兽，在虚境中也是人类已知的最强大的霸主之一。刚才自己和娅妮干掉的次元孽主（的精神碎片），就算是原地满血满状态符合，在祂面前也顶多不过是稍微棘手一些的猎物罢了。

　　更重要的是，灵能者们已经有了这东西的发现记录，却依旧没有猎杀记录。

　　如果真被这东西发现，自己和娅妮之前一切的努力都是白给的了。

　　好在，祂或许是真的被遮蔽阵列干扰了感官似的，又或许真的只是路过，就像是一条森蚺不会对旁边的马陆投下任何额外的注意力一样，就这样甩动着自己蜿蜒而绵长的身躯，在虚空的灰色之海中畅游着，接着一点点升高，这才慢慢地不见了身影。

　　过了好一会，余连才终于长长吐出了一口粗气，又看了看怀中的女孩，发现她似乎还闭着眼睛没什么动静。

　　“……不会是真的过去了吧？”余连面无表情道。

　　娅妮睁开了眼睛，没好气地推开了对方，退后了两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将手放在眉头上眺望了一下远方，这才道：“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不用说，我们都成功了。”余连摊开了手：“你现在已经是‘灵魂歌者’。娅妮你的话，应该也是‘聆听者’了吧？”

　　贝大小姐微微点头：“而且也成功融合了时眸鱼……的一部分，这种可以随时让大脑超频的感觉挺不错的。怪不得艾诺尔家的那个老前辈会上瘾把自己玩死呢。”

　　余连却关注到了更多的地方：“一部分？”

　　“是的，确实是只有一部分，剩下的可能需要我在后面的升环过程中一点点去补完了。”娅弥妲道：“没有忘了我在精神幻境里对你说过的那些话吧？哪怕是虚假的未来，我也不敢继续看下去，还需要做好完全的准备。”

　　余连点了点头。贝家大小姐虽然是个疯批，但总算还是疯得有限。

　　“不过，时眸鱼的力量居然玄妙到了这个程度？我记得，这东西只是很稀少难以捕获，但是并不算强大的。”

　　娅弥妲眨巴了一下眼睛，沉吟道：“我倒是听过一个传言……”

　　“传言？”

　　她随即摇了摇头：“算了，毫无根据的传言，在有些时候只会搅乱人心。若它是真的，总会遇到；若它是假的，我就会把它玩了。”

　　你倒是潇洒了。幸好咱不是八卦好打听的类型，否则岂不是要搁这儿被憋死？余连想。

　　“那么，坏消息呢？”他又道。

　　“到了你这个程度，已经可以被世人称之为圣者。除了我们人类，你在全宇宙几乎任何一个国度都可以算得上镇国安民的大人物。”

　　确实，在宇宙范围内，除了人类还是有几个强灵能敏感种族的，但却都是平均不到一千万人口的少数民族，自然也就建不了国了。六环的“圣者”，在其余种族中，怕都可以看做是千年一出的神秘学天纵奇才了。

　　“可是，随着力量的提高，你在进出虚境之时引起的灵子波动就会强烈。这一点，当然有办法可以避免。只不过，还是难免会引起某些存在的注意。”娅妮继续道。

　　余连微微一怔便马上明白了过来：“那个耶梦加得？”

　　她点头微笑，然后拍了拍余连的肩膀：“恭喜你了。你现在成功地引起了那些虚境之王的注意力。”

　　余连也得意洋洋地昂首挺胸：“不愧是我！”

　　“……”

　　“其实，我也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余连道。

　　“好消息是你已经成功融合了次元孽主吧？”

　　“这只能算是水到渠成，何必再提。”余连摇了摇头道：“我说的是那个翡翠宫殿，我们以后准备打算把它当探索据点和实验室的那地方。”

　　“哦？”

　　“坏消息是，刚才那头耶梦加得晃来晃去的时候，尾巴直接砸上去。我也不太确定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不过你知道的，虚境这鬼地方，就没有声音也没有烟尘，所以你大约是没有注意到。”

　　娅弥妲伸出指头按了按太阳穴：“好消息呢？”

　　“我刚才看过了，只敲塌了一半。”余连比出了一个大拇指：“整理一下还是可以继续用的。”

　　于是，余连很满意地看到了娅弥妲大小姐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肉疼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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