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万里无云，上午的阳光灿烂，照在贫穷的小村落里，照在侯娟的脸颊上。

她站在夏二愣和张营等人中间，一脸纠结。

她相信夏二愣能带她走，也能给自己好日子。

但自己还有孩子放不下，而且，最近全家人和和气气，刚刚感觉到温暖，对未来充满希望。

舒心的日子还没过几天，就要面临选择，还有，自己跑了，娘家人也会被人戳脊梁骨。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村民们也停止说话，全部盯着侯娟，一时间一片静寂。

天气凉爽，侯娟的额头却沁出汗珠，眉头紧紧拧着，一脸纠结。

夏二愣眼中的光，变得越来越暗。

这种事，女人犹豫，就是最真实的回答。

夏二愣忽然想起自己的死党黄皮皮，曾经和李二丫相好，那个小丫头，为了和黄皮皮在一起，选择私奔，被抓回来，眼看着没了希望，投河自尽。

那才是真感情，没有丝毫犹豫。

私下喝酒，自己还骂过李二丫傻，其实，谁不想有个死心塌地，知冷知热的女人呢。

自己也曾经喜欢秋玲，最后关头，秋玲犹豫了，自己被送进了劳改农场。

现在，自己又喜欢上一个女人，原以为两情相悦，重要关头，她也犹豫了。

“不用说了，你的意思我明白。”

终于，夏二愣眼中的光芒全部消失，看着侯娟，声音嘶哑失落。

“对不起。”侯娟脸上苍白，声音很低：“你会找个好女人的。”

屁，夏二愣差点吼起来，会找个好女人，听起来祝福，却充满讥讽。

你都放弃我，还说什么将来，我他么这辈子不相信什么女人，什么真心，全他么骗子。

满心欢喜而来，竟然是这样结果。

愤怒，失望，甚至绝望，夏二愣感觉全身力气都被抽干，张了张嘴又闭上，一个字也不想说。

默默掏出农场奖励的钱，弯腰放在地面上，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帮助侯娟，也是自己最后的感情吧。

直起腰，缓步离开。

“滚。”

看着失魂落魄的夏二愣，张营来了勇气，挥动拐杖，啪，击打在夏二愣后背上。

夏二愣身体挺了一下，继续缓缓向前走。

其他人见夏二愣没反应，纷纷举起棍，对着夏二愣打过去，噼里啪啦。

夏二愣倔强地挺着腰，任由棍打在身上，打坏了西装，没有任何反应，一直被打出村子。

“别打啦，别打啦。“

侯娟声音带着哭腔，在村子里回荡。

嘭。

一棍砸中夏二愣腿，砸得趴倒在路上，尾随的村民这才散去。

夏二愣站起身，沿着路，机械地向前走着，一脸绝望。

他是一根筋，对感情也一样，不然也不会进劳改队。

再次受到伤害，真的连死的心都有。

公路一直向前，他就朝着新安县方向一直走，从中午走到夜晚，竟然感觉不到任何饥饿，行尸走肉一般。

无星无月，是个阴天，荒野里一片漆黑，公路就像一条灰色的布带，向前延伸。

一阵汽车发动机声响，一辆货车从后面行驶过来，经过夏二愣身边时，摇摇晃晃，歪歪扭扭，差点撞到夏二愣。

夏二愣下意识瞄了一眼，驾驶室光线很弱，但还是可以看到驾驶员是个中年男人，身体摇晃着，似乎在打瞌睡。

“喂，醒醒，醒醒。”

夏二愣大声叫喊起来，驾驶员一惊，微微慌乱，货车偏向路边，一个急刹停下。

路边是一条小河，河边泥土松软，货车急刹，泥土松软的一边低了一下，车上纸板高高堆积，立即歪斜。

眼看着货车要侧翻，夏二愣一把抓住固定纸板的绳索，用力向路面这边拉扯。

驾驶员反应敏捷，急忙启动货车，猛打方向盘，在夏二愣帮助下，把货车返回路面正中。

驾驶员跳下车，车灯光光晕下，可以看出他被吓得满头汗水，掏出一根烟，递给夏二愣，夏二愣摆了摆手。

嘴里上火苦涩，不想抽，他不是像黄皮皮乔宇那样喜欢抽烟，相反，极少抽。

“我叫黄忠，回收旧纸板的。”驾驶员自我介绍，看着衣衫不整，还有点蓬头垢面的夏二愣，看起来像个流浪汉，小心问：“需要什么帮忙吗？”

“来点吃的。”

刚才用力过猛，一阵头晕，夏二愣这才反应过来，一天没吃饭，有点饥肠辘辘。

黄忠从车上拿下一盒饼干，还有半只烧鸡，夏二愣接过来，狼吞虎咽，吃得过猛，噎了一下。

“慢点，慢点。”

黄忠急忙递过去一瓶水，有点同情地看着夏二愣，看起来年纪不大，怎么就变成流浪汉了。

看起来憨憨的，不知道是不是脑筋有什么问题。

夏二愣打了个饱嗝，烧鸡和饼干已经一扫而空，黄忠这才继续问：“你家住哪？”

“新安县花旗镇。”

夏二愣报了地名，没说风华村，这是东海县境内，说了对方也不知道。

“花旗镇我知道，刚好要从那附近过，捎你一程。”

黄忠热情地把夏二愣请上车，刚好，一边行驶一边闲聊，以防再次打瞌睡。

只是，夏二愣似乎没什么精神，少言寡语，这让有点话唠的黄忠微微失望。

车开的不快，第二天凌晨时分，到了花旗镇，黄忠问要不要送回家，夏二愣拒绝了，下车，在花旗镇空荡荡的街道上转悠了一会。

在劳改农场，做梦都想回风华村，现在，离村里也就步行一小时，夏二愣却犹豫了。

心中有点忐忑。

天快要亮时候，也是最冷时分，夏二愣感觉一阵寒意，打了个寒战。

前面有一片拆迁的区域，墙壁上到处写着大大的拆字。

各家各户已经人去屋空，一条小巷中还有昏黄上路灯，借着朦胧光线，走进一个破败的小院。

院子内，主屋已经塌了，有个独立杂物间，里面有张破床，床上满是衣服旧棉被。

夏二愣一头扎在床上，感觉脑袋一阵疼痛，浑身冷得更加颤抖。

这是发烧了，出点汗就行。

夏二愣胡思乱想，抓过棉被裹在身上，脑袋一晕，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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