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下。

  中年男人快速小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森鸥外身边，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激动的问道：“可不可以？能不能用？”

  森鸥外张张嘴，俊美的脸上那抑郁的神色又浮现出来，几秒后他有些无奈的开口：“你多久没有洗漱过了？”

  男人，也就是这家医院的股东，金井良脸色着急，言语激动：“这不重要，现在是关心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森鸥外神情一正，紫红色的眼眸中带着认真，开口回道：“重要，很重要。我不想她们醒来之后，看到你这种邋遢颓废的样子。”

  金井良一怔，面露痛苦：“可是我也无法面对她们。我选择不了。我真的选择不了。鸥外，你说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好人？”

  森鸥外听后更加沉默。

  这个问题没有人知道，森鸥外行经过数个世界，听过不少人这么质问，甚至年幼的他也曾质问过，连轮回部都回答不出来的问题，他们又能如何？

  森鸥外眉眼间染上疲惫，昨天的行程，昨晚的手术，这一两天的忙碌，以及现下的状况，让他也倍感疲倦。

  可是对着金井良，他又无法表现出来，毕竟面前的男人才是身处地狱一般在煎熬着。

  森鸥外想到昨天拿到的资料，缓缓开口：“我白天我去看的那个男孩，他是适配的。”

  无论是体型，特殊血型甚至HLA配型之后的相容性也很高，达到了可以移植的程度。

  金井良听完，眼中带着的亮光，他有些颤抖地说道：“所以，你能够救她们中的一个？”

  森鸥外闭上眼睛，点点头。

  中年男人遍布血丝的眼底泛起水雾，他想笑，可是又想哭，最终是笑着留下眼泪，却不是纯粹的开心，反倒是情凄意切，越发显得悲凉。

  看到金井良这副鬼样子，森鸥外的表情越发的不好，作为医生，他可以不再共情，隔绝医患家属的情绪，防止意气用事。

  可是偏偏，他现在也是局中之人。

  森鸥外再度开口，问出了那个问题：“那你选择好了吗？你想让她们谁留下来？”

  他的语气缓慢，仿佛言语中带着千斤重担一般：“你想好，让哪个女儿活下来？”

  话音刚落，金井良仿佛被重击一般，整个人都开始发抖，这个他一直无法面对的问题，终于让这位备受心灵折磨的父亲，崩溃了。

  “鸥外！你让我怎么选？那都是我的女儿啊，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让我选择放任一个去死吗？”

  走廊的灯光并不亮，让森鸥外的一双眼眸，如蒙着雾气的两潭深水，清澈却见不到底，将所有的情绪压制在潭底。

  森鸥外抿着的嘴松开，语气中都是冷意：“你必须选择一个。那颗心脏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她们身上的咒灵随时都会孵化。要不活一个，要不都不活。”

  说完，也不管男人的表情，绕过金井良，直接朝外面走去。

  森茉莉看着这一幕，心中无奈叹气，却也没有多说一句，默默地追上林太郎的背影。

  …………

  世人皆知日本人喜爱樱花，但梅花亦是日本人钟爱的花种之一。

  自华国传入日本之后，在江户时代进行了品种改良，之后大规模普及，就深受日本人的喜爱。

  “梅花香自苦寒来。”相比于樱花绽放时的浓烈奔放，梅花更加的内敛，给予人坚韧与挺拔之感。

  初春也是梅花盛放的季节，索菲娅国际医院的通往外界的鹅卵石道上，两旁的梅花傲然绽放，幽香阵阵～

  森鸥外和茉莉两人，无言的并排行走在小道上，纯白与淡粉的花瓣飘落，铺就了一条唯美的花道。

  偶有一朵粉红，随风飘落，轻触男人的脸庞，被修长白皙的手及时接住。

  百花头上开，冰雪寒中见。

  梅花的寓意是真好，可惜呀，亦有凋零的时候，人的生命也如是。

  森鸥外捏着手心的花朵，有些疲惫的坐在林间用于休憩的长椅上，垂下头。

  森茉莉缓缓地走过去，坐在旁边。将手覆盖在林太郎那只捏着梅花花朵的手上。

  黑发的少女温柔地安慰：“林太郎这事儿，本也跟你无关的～”

  白色的梅花花瓣飘落在男人的乌发上，森鸥外用自嘲地语气开口：“茉莉，你说这算不算是诅咒？”

  “当我知道喜美子还活着，并且逃出去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哪怕我们都死了，至少，至少我们森氏一族，还有一个人活着。”

  “可惜，我的妹妹喜美子也只活到了20岁，而现在开始她的孩子，也至少有一个活不了。”

  因为情绪的激动，那双原本只透露了淡淡粉色的嘴唇显得有些艳丽，唇角的微动代表着他情绪的不宁。

  “林太郎，这不是你的错。”森茉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林太郎。

  森氏一族的遭遇，是林太郎永远都无法疏解的痛苦，是他们永远都无法无视的坎坷。

  森鸥外仰起头，那双紫红色的瑰丽眼眸，眼角微微上挑，带着遗憾痛苦，似笑非笑：“我都已经死了，这当然不是我的错。”

  森茉莉捏紧林太郎的手，将那朵梅花紧紧的捏在他们交织的手心里，她把身体贴近，然后目视这男人说道。

  “林太郎，无论背后是哪些魑魅魍魉，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去解决问题。那些伤害了你，伤害了世界的垃圾，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林太郎，茉莉会永远的守护你，就像我原身死去时紧紧缠绕着你的样子。

  巨龙会永远守护着最珍贵的宝藏。

  黑发少女那深邃幽暗的黑色眸子里，刻印着的是天道见证下的不变誓言。

  森鸥外抬手温柔地摸摸面前少女的头发，表示知道了。

  他叹气，神色却变得寻常。

  “茉莉，那两个孩子原本就是连体婴，现在咒灵入体导致身体裂变，唯一供体的心脏却已经衰竭。”

  “喜美子是我唯一的妹妹，也是我唯一的亲人，她的孩子，我必须救一个。”

  哪怕那个供体的孩子还未彻底死亡，他，也等不了。

  他非圣人。亦有私欲。

  *

  ——作者比比——

  注:小金井喜美子（改了夫姓），是现实中森鸥外的妹妹。也是一位和歌诗人和翻译家。

  天幕世界前期主打的就是一个公平。

  谁最惨？

  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当然，这是一个自我拯救，并且救赎别人，最终挽救世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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