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剩下的那些灵石也让柳乘风心中略有不适，尽管已不再让他感到压力，却始终让他心生异样。

  "师尊，面对当前局势，我辈该如何应对？"

  "继续观察吧。"

  柳乘风作为一位修行界的老狐狸，浸淫修真江湖数十载，虽岁月催人老，但他修道之心依然年轻炽热。

  他对张彪的背叛之心并未察觉，然而一旦张彪在虎头宗的实力足以遮蔽日月，柳乘风便意识到必须有所行动。

  多年来，他与张彪犹如师徒父子，但实际上并无血缘关系。

  对于这位深得器重、天赋异禀的杰出弟子，与自家那个并不出众的亲生儿子相比，何者更为重要？每个人心中自有一杆秤。

  因此，他特意带上了平日里不受重视的弟子史红缨与尚奇巧。只需稍稍许以好处，他们便会轻易地被掌控。

  待事情成功后，凭借他们的修为，在虎头宗内也无法掀起太大波澜。柳乘风自信还能再支撑数年，而这二人的结局多半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可是师尊，张彪武道高强，承蒙您悉心传授，我二人恐难以助力。"

  "的确，张彪实力非凡。"

  此刻，两人提及张彪时，已不再称其为师兄，语气间的转变自然而不做作。

  他们三人修炼的是同一脉传承的功法，彼此之间的招式底细一清二楚。

  即便三人合力对付张彪，胜利的可能性似乎也不甚明朗。

  听到此言，柳乘风淡然一笑。

  "不然，我那刀法虽已被他习得一二，但却未曾完全掌握！第九式的燕子回廊隐藏两处破绽，第十一式的防御反击刺击还有两种变招，三十六式刀法过后岂无三十七式之秘？"

  柳乘风随手取下墙壁挂着的金翅环刀，再次施展起他的成名刀法，一边演练一边详细解说其中奥妙之处。

  史红缨与尚奇巧第一次见师父这般练刀，顿觉平日所学刀法之中竟暗含如此丰富的策略与谋略。

  "这些招式足以破解张彪的刀法，你们记住了吗？"

  一套刀法演练完毕，柳乘风呼吸依旧稳健，显得精力充沛。而史红缨和尚奇巧早已满身冷汗，明白原来师父早有准备，若门下弟子存有反叛之心，必将付出惨痛代价。也对他们师尊能隐忍多年，藏匿如此绝技表示钦佩。

  "师尊，我们谨记于心，定不负您的期待与栽培！"

  柳乘风给出了承诺，并略显锋芒地亮出了底牌，以此威慑两人，令他们不敢妄动。

  既然他在刀法中隐藏了几招杀手锏，难保他不会再藏着其他的秘密手段。而且从刚才挥刀的情形看来，柳乘风的身体状况远非外界谣传般虚弱，尚未到将虎头宗交给儿子的时候，依然能发挥出三品修士的实力。

  在这场静默之中，两人皆已无言，对于擒拿张彪之事，信心油然而生。

  “明日遵我指令，吾三人先行制伏张彪，余事自会迎刃而解。”

  详尽的计策商定后，史红缨与尚奇巧离去了修炼室。

  二人甫一离去，柳乘风便眉头深锁，捂住口鼻剧烈咳喘起来。显然其体质确已出现了一些状况，先前之举乃是强行支撑。

  柳乘风颤抖着手，从卧榻之下摸出一枚灵丹吞服下去，稍作调息之后，面色才略有好转。人间武者，若未踏入化凡为仙的一品境，终究只是血肉凡胎。即使二品小宗师能够抵挡岁月侵蚀些许时日，但随着时间流转，昔日英姿亦将逐渐老去，不再重现当日之勇。

  更何况习武之人年少时又怎能避免伤痕累累？特别是如柳乘风这般身处生死边缘的商人，每日刀光剑影，遍体鳞伤，诸多隐患必定随之而来。

  即便是北凉王徐骁，虽手握神通广大之能，最终也未能逃过寿元耗尽的命运。然而柳乘风心思深邃，确乎非寻常之辈。

  屋檐之上观战完毕的两位修炼者悄然离去，返回各自的修炼之所。

  此事对温华触动颇深。少年固然不再郁结于胸，但却变得沉默寡言，口中含着一根草茎，用力咀嚼。周徐尹并未打断他的思索，有些道理唯有自身悟透方能明了。

  “师父，要达到一品境竟是这般艰难么？”

  “道难则不会，会则不难。”

  师徒二人并未上床歇息，而是盘膝坐于地上，问答不绝。温华凝视屋顶，仿佛透过梁木瓦片，望见皎洁圆月高悬夜空，只是却被半遮半掩的薄雾所笼罩，使得那般美景无法完全映入眼帘。

  温华微阖双眼再睁开，眼前景象依旧如此。事实上，虎头帮内的纷争并不算多么错综复杂，每个人都只为了自身的立场行事，  若要论对错，每一个人均有其咎。然而站于各自的角度来看，却又各有其理。

  张彪为虎头帮与柳乘风效力数十年，却始终未曾得到心中所求，最终因爱生恨。而柳乘风对弟子的情感诚挚无比，同时对他人的警惕之心也从未消除。他选择了亲子而弃弟子，此举在一些人眼中或许亦属天经地义。

  “究竟谁是对的？莫非是我错了吗？”

  温华思来想去不得其解，往昔并未察觉人间世事竟有如此复杂。人生尚且不易，何以还有闲暇去揣摩这些琐碎？

  见温华陷入深深的思索，周徐尹提醒道：“若想不通，不如专心练剑。”

  温华立刻起身，点头示意。随后取出倚天剑，破窗而出。

  他对《太极两仪剑法》并未时常研习，因其师周徐尹曾言，此剑法重剑之意而非剑招本身，单纯熟练剑招并无太大助益。此刻温华满脑子都是各种思绪，以至于连剑招都误使了好几次。然而，令人惊奇的是，尽管剑招有误，剑势的威力却丝毫无减……

  太初分化阴阳，温华豁达率真，具有一种亲民而又契合大道的气息。故此，大开大阖、刚猛豪放的阳剑之道，与他最为相衬，亦是他领悟最快的武学路数。

  然而今日，在目睹了虎头帮几位好手施展的心机算计后，温华的心态受其影响，手中之剑亦添了几分别致的阴柔之韵。他的剑法终于不再偏重阳刚，而是使阴阳二气趋于均衡。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阴阳交融。”

  阴阳交融之间，犹如拨开云雾而见明月。

  被温华剑意所牵引，遮挡月色的雾霭开始朝一侧消散开来。

  当温华最终将心中郁结之气尽数倾泻于剑舞之中，皓月清辉洒满了大地。

  周徐尹瞥向窗外，继而转身打了个哈欠。

  “真是闹腾，这小子终于触及到一品金刚境的门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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