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见过几个美人，小芳就是这么好看！”李大爷怒吼。

  “小芳是真好看，小徐你可别乱说！”刘大爷怒目。

  俩人头一回这么齐心对外，就是为了这个小芳。

  “你们既然那么喜欢小芳，怎么没娶她？”徐姐好奇地问。

  俩大爷瞬间哑炮了，扭捏了半天，都没说出个理由。

  “还能有啥原因，小芳瞧不上他们呗！”

  一道声音传了过来，是刘大爷和李大爷的老伴，她俩一起去买菜的。

  不同于两位大爷的水火不容，俩老太太感情很好，经常一起去买菜，此刻俩老太太怒容满面，杀气腾腾。

  “我……我和老王约好下棋的，差点忘了。”

  刘大爷边说边快速挪动脚步。

  “我也和老王约了下棋。”

  李大爷一时间想不到理由，索性抄他的。

  “怎么不说了？小芳美如天仙，辫子又粗又长，长得比仙女还好看，我们连给小芳当烧火丫环都不配，对吧？”

  刘大爷老伴从菜篮里拿了株白菜，朝着刘大爷砸了过来。

  李大爷也被砸了株白菜，两人抱着头躲闪，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半截身子都进棺材的老东西了，还不要脸地惦记小芳，小芳知道你惦记她不？我告诉你个好消息，小芳离婚了，要不要我给你们腾位置？到时候我去喝你们的喜酒！”

  李大爷老伴是火爆脾气，  揪着李大爷衣领，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我也给你们腾地方，刘世美，现在就去离！”

  “李世仁，我们也去离！”

  俩老太太连菜都不要了，拽着各自的老伴就要去离婚。

  “我们就是说说，和小芳真没啥，她又瞧不上我们！”李大爷低声下气地说好话。

  “她是仙女瞧不上你，你也就只能配我这个烧火丫头了，李世仁，老娘不侍候你了，找你的小芳过去吧！”

  李大爷老伴更生气了，合着她就是收破烂的呗，别的女人瞧不上的东西，她给收回家了，侍候了一辈子都没捂热这老东西的心，现在还惦记那小芳。

  徐姐和夏青青好说歹说，总算劝住了俩老太太，没坚持要离婚了。

  不过俩老太太还在生气，饭也不做了，让老头自个做。

  李大爷和刘大爷理亏，主动承包了所有家务活，俩老太太则在外面打麻将唠嗑，过得挺自在，等老头饭做好了，就回去吃，吃完了筷一扔，又出去找乐子。

  他们也没冷战太久，没几天就和好了，不过从此以后，家里的局面彻底改变，家务活一人一半，不再是女人全部承担，男人在外面潇洒了。

  后来，夏青青从徐姐那里得知，那个小芳其实也没多好看，刘大爷还珍藏了小芳的相片，徐姐看到了。

  确实是大眼睛，苹果脸，还有根粗又长的辫子，但是——

  “绝对没青青你好看，也就中等相貌吧，刘叔和李叔眼神不好。”

  徐姐撇了撇嘴，觉得俩位大爷眼神多少有点问题。

  夏青青觉得很正常，这个小芳是两个大爷年少时的白月光，他们爱而不得，时间一长，就变成了他们心里的朱砂痣，自动加上了厚厚的滤镜。

  在他们心里，小芳就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人，没人能比得上小芳。

  虽然两对老两口和好了，但这件事在俩老太太心里，多少种下了根刺，严重影响了老两口的感情，于是，夏青青给她们出了个主意。

  “让李叔和刘叔去看看现在的小芳呗，见过就不会再想了。”

  “万一见了后，念念不忘呢？”

  徐姐觉得这法子有点冒险，毕竟是俩老头争风吃醋了一辈子的女人。

  “要还是念念不忘，就和他们离，不侍候了。”

  夏青青挺瞧不上这种男人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虽然没发生实质性的事，但精神出轨也算出轨，换了她是俩老太太，她肯定离。

  俩老太太也下定了决心，这根刺必须拔了，否则她们心里膈应得慌。

  她们打听到了小芳现在的住处，小芳当年嫁了厂里的干部，后来据说是离了，再嫁也离了，现在一个人过。

  又过了几天，李大爷和刘大爷突然变得垂头丧气，打不起一点精神来，徐姐还以为他们生病了，关心地问了几句。

  “没什么，唉！”

  李大爷叹了口气，沮丧着脸走了。

  刘大爷话都懒得说，像是受了一万吨的打击一样。

  后来还是他们老伴说出了原因。

  “小芳退休后加入了老年模特队，隔三差五都有表演，追她的老头有一个排，每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妖里妖气的，她根本不记得我家里那傻子，老早忘了！”

  “我家那傻子她也不记得了，人家身边男人从来不缺，怎么可能瞧得上这俩傻子，哼，自作多情！”

  俩老太太特别痛快，本来她们对小芳还老大意见，现在却挺感激小芳，给她们出了气。

  夏青青和徐姐面面相觑，又忍不住想笑。

  合着俩老头斗了一辈子，全都是自作多情？

  可真逗！

  这场闹剧在弄堂里一直传到了十二月，两位当事人都羞于出门，就连最爱热闹的李大爷，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就怕出去后被人笑话。

  刘大爷就更不用说了，从早到晚几乎见不到他人，没事干的他，承包了所有家务，或许是为了发泄心里的愤怒，他把家里擦得锃亮，地板都能照出影子了。

  十二月的沪城迎来了第一场雪，雪下得不大，屋檐上积了薄薄的一层，朗月带着小鱼去公园写生，画冬雪。

  江寒没去，他去了老家，以前他也经常回老家，会带不少家乡特产。

  他老家是赣省的一个小县城，那儿的女人心灵手巧，会做很多小吃，丝瓜干，茄子干，还有柚子干，很多美食夏青青都没见过，看起来有点奇怪，但特别好吃。

  江寒老家没人了，他父亲在他五岁时就意外离世了，母亲改嫁去了隔壁村，他六岁起就一个人生活，饥一顿饱一顿的，过得像狗一样。

  有一回春节，家里没一点吃的，他又冷又饿，就跑去了隔壁村找妈妈，想着能不能在妈妈那儿吃一顿年夜饭。

  除夕的夜晚鞭炮声声，家家户户都在吃团圆饭，桌上是平时舍不得吃的肉和鱼，还有鸡，大人小孩都洋溢着笑，江寒感觉他像是这个世界的局外人，饥寒交迫地偷窥着这些人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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