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坐后，完颜阿骨打心如明镜般清楚，金叔齐根本无意与自己闲扯浪费口舌。

  于是乎，他同样选择沉默寡言，毫不拖泥带水地回应道：

  “丞相大人果真快人快语啊。”言语间透着一股冷漠。

  紧接着，他面沉似水，仿若雕塑一般继续说道：

  “既已如此，那我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似乎全然不顾及金叔齐可能有的反应。

  话音未落，他便如连珠炮似的紧跟其后：

  “即便惹得丞相大人动怒，我也要照实直说。此次前来，乃是奉旨行事，受陛下亲口嘱托，特来询问丞相您打算何时返回大都。”

  金叔齐万没料到，完颜阿骨打竟然如此果敢决绝，毫不掩饰地转达了贝利可汗的原话。

  尽管他本就期待看到对方碰壁受挫，但完颜阿骨打那平静如水、毫无波澜的口吻，还是令他不禁心生讶异。

  一时间，金叔齐面露狐疑之色，半信半疑地问道：

  “哦？莫非……可汗当真如此所言？”

  此刻，金叔齐居然仍能心平气和地尊称贝利他一声可汗。

  事情确实有些出乎意料，这让本已万念俱灰的完颜阿骨打心里泛起了一丝涟漪。

  原以为，双方已经把关系闹僵至此，金叔齐肯定会暴跳如雷？

  可谁曾想，对方竟还能这般沉得住气。

  不禁暗自思忖道：

  “这只老狐狸果真是老谋深算啊，无论何时都绝不轻易显露出破绽。”

  然而，尽管内心波澜起伏，表面上他却依然平静如水，脸上毫无表情波动。

  接着，仍以那副淡然的口吻说道：

  “没错，这正是可汗的原话。”

  本来，金叔齐还心存侥幸地期待着完颜阿骨打能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岂料对方竟然如此决绝。

  完全无视了自己。

  刹那间，一股强烈的不快涌上心头。

  他简直恨不得立刻破口大骂，但转念一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便又强行按捺住了情绪。

  同样故作镇定地回应道：

  “不知可汗此番匆忙召我返回，究竟所为何事？”

  完颜阿骨打在心中怒不可遏地咆哮着：“你这老家伙莫非是故意在此装聋作哑不成！”

  他强压着心头的怒火，继续在心中怒吼道：“贝利可汗为何要将你召回，难道你心里没点数吗？”

  因为知道此刻自己就是对方俎上鱼肉，任人摆布，所以他极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避免了触怒对方。

  因此他的声音异常平静，仿佛事不关己一般回答道：

  “对此事我确实一无所知，若是丞相大人有意知晓详情，不如自行前去向可汗询问一番。”

  然而，听闻此言的金叔齐内心亦是忿忿不平，暗自咒骂起来。

  “哼，无耻之徒，休要仗着有贝利可汗那个小杂种在背后替你撑腰，便如此嚣张跋扈。”

  在心中怒骂了这几句，金叔齐仍旧未消气，因此又继续在心中咬牙切齿地怒道：

  “老夫若想取你性命，简直易如反掌。”

  当然，虽然两人心中皆对彼此充满了怨愤，但碍于身份与颜面，在没有逼入绝境之前，两人都不愿意轻易撕破脸。

  所以金叔齐尽管心中怒不可遏，但表面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情绪波动，仿佛一潭静水般平静无痕。

  他面沉似水地说道：

  “大将军，您这话似乎有些不妥吧。”

  “据我所知，在您到来之前，可汗陛下曾与您在大殿内共处良久。”

  “在此期间，难道可汗陛下未曾向您透露过些许重要信息吗？”

  “亦或说……大将军您莫非是假借可汗之名，擅自传达旨意不成！”

  显然，金叔齐绝不会轻易被完颜阿骨打摆布。此番有意泄露这个消息，正是想借机窥探一下完颜阿骨打的反应。

  可惜事与愿违，完颜阿骨打并未如他所愿露出破绽，仍旧保持着那副沉稳如山、波澜不惊的神情。

  然而此刻，完颜阿骨打的内心实则并不像外表那般平静无波。

  当听到金叔齐提及自己与贝利可汗在大殿中共处许久方才现身时，他心中不禁猛地一震。

  尽管他心中早已对金叔齐在大都留有后招一事心存疑虑，也明白自己的一言一行都难逃对方的法眼。

  然而，当亲耳从对方口中听闻这番话时，他仍旧感到无比惊愕。

  原因无他，此刻的他尚不清楚金叔齐是否知晓他与贝利可汗在皇宫大殿中的交谈内容。

  沉默许久之后，他终于回过神来，缓缓开口道：

  “丞相大人，您无需试探老夫了。”

  “若老夫真有胆量假传圣旨，又岂会现身于丞相大人面前？”

  事实上，此时的完颜阿骨打同样也在试探着金叔齐，试图弄清对方究竟了解多少内情。

  正因如此，他才有意避开金叔齐所提问题的正面回应，转而通过转移话题来分散金叔齐的注意力。

  虽然知道完颜阿骨打此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回大都，但金叔齐并不知道贝利可汗这样做还有没有其他别有用心。

  此时此刻，金叔齐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难看到了极点。

  只见他紧紧地握着拳头，眼中闪烁着怒火，显然已是怒不可遏。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眼前这个面无表情、宛如雕塑一般的完颜阿骨打。

  一直以来，都是金叔齐凭借自己的智谋和手段戏谑他人，从未有人敢这样对他不敬。

  然而近来，他却频频碰壁，先是在潇煜那里未能讨到半点便宜，如今竟连完颜阿骨打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也敢骑到他头上撒野！

  潇煜实力强大，背景深厚，金叔齐暂且还能忍耐一二；可完颜阿骨打算个什么玩意儿？

  在他眼里，对方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罢了，竟敢如此嚣张跋扈！这口气，叫他如何咽得下去？

  尤其令金叔齐心生不快的是，完颜阿骨打那张始终如一的面瘫脸，无论说什么都是同一个表情，简直让人抓狂。

  终于，忍无可忍的金叔齐彻底爆发了，他豁然站起身来，毫不客气地回应道：

  “既是如此，那大将军便请回吧！”

  声音冰冷而带着一丝嘲讽。

  接着，他又冷冷地补充道：

  “老夫自会料理好此件事务，无需大将军费心劳力前来相邀。”

  说完，便不再理会完颜阿骨打，转身拂袖而去。

  金叔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大大超出了完颜阿骨打的意料之外。

  他不禁愣住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原本以为金叔齐会像之前那样继续与自己周旋，却不想他竟然如此干脆利落地送客，甚至还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姿态。

  这让完颜阿骨打心中暗自思忖：难道自己低估了这个老家伙？看来以后行事需得更加谨慎才行……

  但此时此刻，他也不得不先暂时离开了。

  当然，不将金叔齐说服，他是不敢回大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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