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萧元怀也有不明白的地方，想要去问个究竟。

梅府，死一般的寂静。连同虫鸟都发觉了异常，逃离了居住的巢穴。

梅翰林被拘禁在书房之中，萧元怀到的时候他正在泡茶。

“你来了。”

萧元怀神色复杂，他对这个外祖父的感情很矛盾。

小时候还曾敬佩过他，也曾受教于他。前世到最后他病逝的那刻都不曾怀疑过他有二心。

就是这个他爱戴又尊敬的人，死捏着遗诏不给他，让他生生怨了先帝一辈子。

梅翰林见萧元怀站着不动，他缓步一个人先坐在棋盘前，枯瘦嶙峋的手捏起了一枚白子。

对着他说道：“来，陪外祖父最后手谈一局。”

萧元怀没有拒绝，执起黑子下了起来。

他今日杀伐果断，速战速决，不过是半个时辰就结束了战斗，棋盘上白子溃不成军。

“阿怀，你往日与我下棋藏拙了。”梅翰林神色平静地望着棋盘。

是他小看了这个外孙，看来他从来没有将底牌露出在自己这个外祖父面前。

不管是婚事、遗诏，亦或是对弈水平。

萧元怀不打算跟他寒暄，直接开口问道：“派死士暗杀皇后，是外祖父的意思吧？”

梅翰林没有否认：“是。”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并问了就是。”

萧元怀的眸光黯淡了下去，他觉得索然无味。

“我不明白，外祖父为何要这般做？”

梅翰林脸上露出嘲讽的神色，“为什么？自然是为了皇后之位，为了下一任君主身上流有梅家血脉。”

“这点不是已经做到了吗？难道我母亲不是梅家女？我身上没有一半的梅家血统？”这是萧元怀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梅翰林听到他提及生母，顿时勃然大怒。

“别给我提你母亲！她不配做梅家女！”

“她的心里只有先帝，根本没有梅家。我助她成了先帝最受宠的妃嫔，生下先帝最喜爱的子嗣。

但她竟然对梅家没有丝毫回报，根本不愿意去做我交代给她的事情。

甚至她竟然为了让你不受梅家掌控，生下你之后生生就将自己折腾死了！”

“这样的她不配做我的女儿！”

萧元怀听了胸中翻涌其滔天巨浪。

原来是这样，原来他的母妃不是难产而亡，原来他的母妃对他倾其所有，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来保全他！

实在是太傻了！

“所以，你恨她宁愿去死也不愿将你的野心透露给我父皇？”

梅翰林一愣，萧元怀接着说道：“她不应该死，梅家也不值得她这般做。”

“最该死的人，是你！”

梅翰林目露震惊之色，嘴里头喃喃想反驳出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萧元怀转过身，对着屋外的人吩咐道：“赐毒酒，留个全尸扔到乱葬岗！”

话毕，不带一丝情绪直接跨步而去。

直至庭院之中，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望着湛蓝的天，洁白的云。

“母妃，希望你不会怪我。”

“陛下，梅小姐意欲寻死，想见陛下一面。”陈珂的手下单膝跪在地下来报。

他负责看守梅若兰，没有上头的旨意，不能让人死了。但是梅若兰几度寻死，他也是很无奈。

萧元怀冷哼，轻声道：“想死就让她死吧。今晚还死不了的话，送她一程。”

......

翌日，大理寺寺卿萧厉在朝堂之上递上了皇后被刺杀一案的卷宗。

早在两日前，五城兵马司的人就将那些死士交给了大理寺。

萧厉听后既惊且怒，他惊天下读书人所推崇的梅翰林竟然是这般无耻小人，又怒萧元怀竟然保护不好她，让她陷入险境。

后来缓过神才想起，皇后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去祈福的队伍中。

只轻哼了一声，嘟囔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接手了那群罪犯之后，连夜审问，又将大理寺的几十大刑具一一上演了一遍。

终于在上朝之前整理好了卷宗。

洋洋洒洒十几页纸，上头皆是梅家伙同颍阳郑家派凶杀人的罪证。

铁证如山！逃无可逃！

萧元怀判处，赐死梅翰林，梅若兰和梅夫人。

其余梅家不知情的不论男女老少全都流放西境。

与西域雪山接壤的郡府上报发现了一座银矿，那银矿藏匿在冰天雪地里头。

正愁挖掘的人手不够，留着梅家人总比杀了好。

还有一件事情，是最难办的，就是梅千和的惩处。

梅千和作为梅家不知情人中的其一，按理说也要被流放西境。

可一方面他确实是个人才，户部除却崔尚书之外，他也能独当一面。

另外一方面，他也心系百姓，不是个有私心私欲的人。

但朝臣中也有人提出质疑，梅家这般下场，虽然是咎由自取。难保梅千和不会心生怨怼，做出不利于大历的事情。

萧元怀自然是相信梅千和的人品，可朝臣们不信。

为此，长公主还亲自入宫见了沈宝昭一面，替梅千和求情。

最后商定，暂时罢免梅千和的官职，让他在府中反省。后面起复的事情等梅家的事情平息了再说。

长公主见帝后都没有追究的意思，也就放下心来。

很快，两月一晃而过。九月秋风起，蟹脚黄。

临近预产期，沈宝昭却越发有些馋。

正巧这日金玉鑫说是亲自从吴洲府的湖里头捞出来的蟹，一入京都就紧赶慢赶地送到了宫中。

就打算陪他陛下哥哥和皇后嫂子一道吃个午膳。

他这半年过的尤为潇洒，南边春讯的时候，他在京都花天酒地。京都瘟疫的时候呢，又去了南边吃喝玩乐。

用他的话说，都是为了生意。

金大人金夫人都愁的要从旁支给他过继子侄，就怕等他们老了之后，留金玉鑫一个人，死了都没个捧幡摔盆的。

金玉鑫带来的螃蟹尤其多，恰好薛盛夫妇和崔明珠夫妇都在宫里头。

沈宝昭预备在坤宁宫设宴，好好聚一聚。

宴席开，有金玉鑫在势必不会冷场。他插科打诨也不管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反正只要他不造反，不违法乱纪，他陛下哥哥对他宽容着呢。

酒过三杯，众人渐渐也话多了起来。

薛盛开完笑道：“金多多，趁着陛下今日有空闲，赶紧让陛下给你赐婚。否则你金家的巨额财产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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