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在唐竹筠面前就放下了心防，露出几分茫然和颓废之色。

“阿筠，他和我说，他不知道我生母是谁。”

“他说，现在回想起来，当年的事情，好像是有些不对。”

皇上说，最初和萧妩亲近的几次，都是醉酒之后，醒来都记不清楚。

现在他起了疑心，才怀疑当时萧妩用别人代替了她。

可是那个人，究竟是谁？

“荣嬷嬷也不确定，但是她现在有了怀疑的对象。”

荣嬷嬷说，当年萧妩身边，除了她，还有个丫鬟，名叫白露。

白露性格懦弱善良，又心灵手巧，平时没什么声音，只知道默默干活。

萧妩对两个丫鬟，也并没有厚此薄彼。

但是后来，白露变了。

至少在当时的荣嬷嬷看来是这样的。

白露变得虚荣，手脚不干净，和外男纠缠不清……被萧妩厌弃。

荣嬷嬷也讨厌起白露来，院子里所有的人，都讨厌她。

后来白露就被撵了出去。

荣嬷嬷甚至没有来得及去送她。

可是多少年后，荣嬷嬷从萧妩和乔庚的对话之中，拼凑出了另一个极大可能的事实。

——当年，并不是白露变了，而是萧妩变了。

萧妩无意之中得知，白露竟然是她父亲的私生女。

而且这个秘密，只瞒着她和母亲。

原来，萧妩的母亲出身镇南王府，身份尊贵，是有封号的郡主。

当时，几个异姓王府以及皇室之间的联姻，再正常不过。

这门亲事，是萧妩父母从小就定下的。

然而后来中间出了插曲，萧妩的父亲，和自己的大丫鬟日久生情，还让后者怀孕。

这件事情闹了出来，自然成为萧家的大事。

毕竟两府不想交恶，彼时正妻也还没进门。

而且萧家是有规矩的，不能让丫鬟做这种平步青云的梦，否则上行下效，以后岂不是乱了？

于是大丫鬟被送走，八个月后生了白露。

萧家的骨肉，不能流露在外；但是碍于萧妩的母亲，也无法给她名分，所以白露的身世，就成了萧家几个主子的秘密。

白露跟在萧妩身边，虽然是丫鬟，但是毕竟也是陪着萧妩的，待遇不错……

唐竹筠听到这里都气笑了。

萧家人脑子就没有一个清醒的吗？

白露也是萧家的女儿，凭什么就要做奴婢，而且萧家还是一副，“我们好好安置你”的嘴脸？

如果确实不能认她，那就让她在外面长大，给一副嫁妆嫁人，也比伺候人好得多吧！

唐竹筠：果然，脑残遗传。

哦，晋王除外，晋王是歹竹出好笋。

心疼白露，原来她才是亲婆婆。

萧妩觉得白露抢了她长女的位置？

可是白露一直都是丫鬟啊！

你怎么不骂你爹渣？

“荣嬷嬷说，有些事情她是猜测的，没有证据，让我去查。”晋王握着唐竹筠的手，“她说，那应该才是我娘。”

因为白露最后被驱逐出去，是因为她怀孕了。

当时她慌得不得了，来找荣嬷嬷。

然而荣嬷嬷已经被萧妩洗脑，以为那是白露在外面乱来，所以很生气，也不想理她……

现在时隔二十多年，荣嬷嬷才想起，那个懦弱胆小，乖巧善良的白露，怎么敢有那种胆子？

“荣嬷嬷还说，怀疑她生下我之后，就要被萧妩杀人灭口……”

唐竹筠仇恨值一下就被拉满了。

——萧妩，你特么的还算是个人吗？

利用、伤害无辜之人，怎么就那么心安理得？

“萧妩和乔庚说，”晋王额角青筋跳动，显然在极力压制怒气，“一想到当年那个……她，临死之前还能把萧妩派去的杀手勾走，就很生气……”

萧妩派去的杀手，带着白露一起失踪了。

“阿筠，如果她真的是我娘，她会不会还活着？”

晋王没有要求很多，他只是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

没想到一波多折，越来越扑朔迷离。

就算找到白露，她会不会，又道出别的隐情？

晋王心中苍凉，自嘲地道：“阿筠，我是个连来处都不知道的人。”

“那有什么关系，你的归处，和我在一起。”唐竹筠道。

她希望白露活着，她希望白露很惦记这个儿子。

她想要晋王，被多一个人爱。

她想让真正的母爱，抚平晋王曾经在萧妩那里受过的伤害；即使是妄想，她也想。

哪怕只有一分真正的母爱呢！

“我现在也不全信荣嬷嬷的话，有些事情，回不去了。”

信任弥足珍贵，一旦被打破，再想重建，很难很难。

唐竹筠用力回握住他的大手：“不管真的假的，总算给我们提供了一种思路。我们原本也是要离开的，这次去了西北，好好查查。”

“嗯。”晋王嘴角牵起，“我没事。”

“这和你去找萧雱有关系？”唐竹筠道，“难道荣嬷嬷说，萧雱可能知道当年真相？”

“是，阿筠果真冰雪聪明。”

“可是萧雱，好色吗？”唐竹筠道。

他不是为萧妺浪子回头的吗？

“他不好色，他对妺儿姐姐，念念不忘。”

萧妺对晋王很好，晋王把她当成半个姐姐。

“其实现在想想萧家对我的好，是因为外祖父他们在主导。”

主子都对他好，其他人自然效仿。

“外祖父他们，很可能知道我的身世。”

如果荣嬷嬷说得是对的，就算晋王是白露所出，他身上一样流着萧家的骨血。

这大概，也是萧妩痛恨晋王的原因。

——明明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却还能享受到萧家的照拂。

他明明就是个贱人的孩子！

“荣嬷嬷说，她怀疑萧雱知道很多事情，让我去问他。”

晋王之前并没有和唐竹筠说很多萧雱的事情，今日说到这里，却说得更多。

唐竹筠单单知道他为药物控制，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但是她不知道，即使在那种无人能抵挡的药力之下，萧雱也从来没有泄露出一句，晋王想知道的事情。

这个人的意志力，强大到让人无能为力。

他痛苦，他撞墙，他求死，他哀求，他如丧家之犬，可是他咬紧牙关，就是不说。

“所以，你想到了找个女人，在他意识涣散的时候，骗他是萧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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