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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回 仇敌在伺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宣州谢脁楼饯别校书叔云》李白

  ……

  忽听一声野兽的嘶吼,远处走来三人。

  为首之人,仙风道骨,鹤发童颜,青灰色道袍,手持一柄银色浮尘,大步飘飘,一副翩然出尘的仙家味道,正是玄宗宠爱的避尘道长。

  避尘道长身后两人,一人灰袍布衣,凶狠彪悍,腰缠一根金色软鞭。另一人一袭红纱,窈窕清秀,黑发如瀑,长发及腰。竟是白复在悦来客栈所擒获的白纱歌姬!这个摄魂妖女不是由方曙流交给官府收押吗?如何能免罪脱狱?

  更诡异的,在三人身前,一只硕壮的黑豹脚步无声,黄澄澄的豹瞳放出幽幽光芒。

  众黑衣人簇拥着三人,将白复团团围住。

  摄魂妖女一指白复,对避尘道长说:“师父,就是这家伙坏了咱们的大事。”

  避尘道长一摆头,对灰袍壮汉道:“阿索,去,废了他的功夫!”

  灰袍壮汉面色尴尬,唯唯诺诺,磨蹭不敢上前。

  摄魂妖女觉察出师父的不满,心中得意。她轻叱一声,主动上前抢攻。手一扬,两柄匕首一前一后刺向白复胸颈。白复不守反攻,长剑从左上向右下划下,然后极速上挑。正是王羲之经典的一撇一勾。这一剑灵动飘逸,如惊鸿掠水,直刺妖女心口。剑长匕短,这先后之差,决定生死。妖女匕首还没刺中白复,就会被长剑捅个透心凉。

  摄魂妖女大骇,一个倒翻,试图刹住脚步。白复顺势踉跄前冲,失去重心,如同被砍到的大树,扑倒在地。就在落地瞬间,飕飕飕三剑,不离妖女面门。灰袍壮汉阿索心中暗笑,“在师父面前瞎逞能,小心今日小命儿不保。”

  眼看妖女在劫难逃,黑豹突然窜出,腾空而起,扑向白复。白复侧翻,长剑回收,斜指右上方。正是豹腹落下所在。这畜生也是通灵,腰肢一摆,竟然凌空变向,躲过穿刺一剑。

  黑豹扑空,急速回身,一声嘶吼,调头扑来。白复剑尖刺入冰面,挑起两颗核桃大小的冰碴儿,一前一后击向黑豹双目。黑豹正要闪躲,第二颗冰碴儿,后发先至,撞上第一颗冰碴儿。两颗冰碴儿相撞,冰雪炸开。黑豹只觉眼前一花,不由眨眼闭目。

  再一睁眼,眼前白复竟然消失不见。黑豹心中一凉,惶恐不安,加速前窜。突然尾巴大痛,扭头再看,白复出现在身后,一把攥住豹尾。白复右臂一较劲儿,将黑豹凌空抡起,狠狠砸在地上。

  黑豹头破血流,疼的龇牙咧嘴,目露凶光,但却不敢上前扑咬。嗷一声哀嚎,黑豹夹着淌血断尾,如同一只大猫,躲到避尘道长身后。

  避尘道长不怒反笑,喝道:“有两下子,怪不得敢管道爷的闲事!”

  避尘道长大步走向前,一招‘风卷残云’,拂尘挥出,凌厉无匹。数万根拂尘丝,夹杂着风雪,击向白复面门。

  白复见对方来势凶狠,不敢硬架,腿脚打晃,看似踉跄,却将将避开拂尘的进攻,毫厘不差。白复随即一剑刺出,迅疾如电。避尘道长拂尘一搅,试图将长剑卷走。白复脚底打滑,剑势一滞。就这一停顿,出剑节奏突生变化。避尘道长始料不及,拂尘卷空,胸前破绽露出。白复等的就是这一刻!他手腕顺势一挑,剑尖自下而上,斜插避尘道长下颌。

  避尘道长急退两步,伸手入怀,用两指捻出一叠符箓。一挥一弹,符箓如漫天花雨,飘散开去。避尘道长骈指竖立,画符作法。

  白复正要挺剑强攻,突然听见身后一人呼救。白复余光中,只见杨亦婵被五花大绑扔在冰面上,摄魂妖女用匕首抵住杨亦婵咽喉,冷笑道:“还不岂剑束手!”

  杨亦婵泪如雨下,泣道:“师兄,是我对不住你,今日之难,咎由自取。你莫要管我,赶快走!”

  挂在白复颈儿下的降魔杵旋转作响,提醒白复这是梦幻泡影。可是白复心不由己,这种酸涩滋味,如露亦如电,令人魂牵梦萦,勾魂削骨。白复垂下手中长剑,愣愣地看着杨亦蝉,任由自己深陷其境,遁入魔山幻海。

  避尘道长见幻术奏效,不由大喜。手一扬,一条长索从袖中飞出,如同千年藤蔓游走白复全身,七缠八绕,将白复牢牢捆缚。白复如同一只大粽子,跌倒在冰面上。

  灰袍壮汉阿索狞笑道:“咱家的事你也敢管!你不是嚣张吗?中了我师父的捆龙索,就是神仙也只能束手就擒。”

  避尘道长得意一笑,手中拂尘一甩,数万根拂尘丝激射而出,如同钢丝银针,钻入白复体内。

  白复如被千万只蚂蚁咬噬,麻痒难当,嘴角扭曲,面目狰狞,在冰面上来回翻滚。

  摄魂妖女吴侬软语,娇滴滴道:“啧啧啧,真是太可怜了,万蚁噬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要是肯给姑奶奶磕三个响头,本仙子倒是可以向师父求个情,给你个痛快。”

  白复大恨,啐道:“妖女!”

  摄魂妖女得意大笑,她轻拥白复入怀,将白复脑袋枕在自己大腿根上,俯下身去,贝齿轻轻咬住白复耳垂,将柔软的舌尖探入白复耳孔,呵气入耳。藕臂柔荑,素手尖尖,探向白复小腹……

  摄魂妖女的咤女魔功甚是厉害,一旦被其夺去真元,植入妖蛊,就会被下蛊之人操纵遥控,如牵线木偶一般。

  但摄魂妖女所不知的是,咤女魔功虽然厉害,但唯有杨亦蝉才是白复死穴。一旦杨亦蝉的幻觉从白复眼前消失,在降魔杵的帮助下,白复道心立刻平复,麻痒之感慢慢减弱。

  白复深知这脂粉陷阱之可怕,他意守丹田,保持灵台清明。白复渐渐凝聚起些许功力,瞅见一个空档,白复手指一弹,两个指环激射而出。左手指的红色龙纹指环化成一个圆盾,环绕白复身体,不停旋转。

  右手指的金色龙纹指环则化成一把月牙弯刀,带着弧旋,斩向摄魂妖女。妖女正在施法,陶醉在自己的魔功之中,以为顷刻间就能将白复拿下。月牙弯刀飞斩时,摄魂妖女没有防备,被杀得措手不及。要不是避尘道长赶忙用长索将其拖出,恐怕头颅会被弯刀斩下。摄魂妖女如一头母豹,匍匐在冰面。看着自己功亏一篑,心中大恨,妖魅双瞳如同豹眼,黑暗中闪烁着荧绿之芒。

  眼看白复就要脱困,避尘道长咬破双指,再次挥出漫天符箓。浸染妖道鲜血的符箓,幻化出无数马蜂大小的神兵鬼卒,飞黏在白复身躯,齐声呐喊,收紧捆龙索,捶凿拂尘丝。

  白复只觉缠绕身体的藤蔓不断收紧,麻痒之感再次增强。白复挣扎数次,无法扯脱,仅能从藤蔓中挣扎伸出一臂。

  白复龙纹指环护体,避尘道长等人一时半会也无法得手。

  虽不能立刻擒住白复,避尘道长也不急躁,群妖如狼群窥探,将白复团团围住,等待时机,将其生吞活剥。

  双方僵持不下。

  也是白复命里有此一劫,宿醉太深的后遗症再次显现,白复突觉胸口一阵恶心,呕吐不止。好不容易凝聚的功力迅速消散。圆盾和弯刀后继无力,飞旋片刻,哐当掉落冰面。

  白复长叹一声,心道:“我命休矣”。

  他脚尖一勾,将长剑挑入手中,用尽最后一点气力,脚尖为轴,用长剑在冰面上划了个径长尺余的圆圈。双足重重一顿,嚓的一声响,冰面破碎,白复踏陷圆冰,破冰入水,缓缓沉入江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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