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辛苦你们几个了。”

  周里正把当天的工钱发给上山砍毛竹的几个人。

  “砍了这么几天，我估摸着也够用了，先就这么着吧，等通水的时候再说，今天我去县衙，答应了应县令，请曹姑娘去帮着其他村子找水。”

  “这找水可是个累活儿啊，里正爷，咱们来仙县一共有多少个村子来着？”

  说话的周来福，是砍竹子小队里年纪最小的一个。

  “满打满算，一共六十三个村子。唉！还不一定每个村子的地界儿都有地下水，有的村子只怕还没等找到水源，庄稼就已经干死了，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六十多个村子全部跑到，曹姑娘是要受苦了。”

  “不过我听说曹姑娘会功夫，对她来说应该不在话下。”

  周来福说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里正爷，今天晌午我们在山上遇到了两个男的，我觉得行迹很是可疑。说他们是上山采药采菌子的吧，又没背背篓，说是打柴的吧，山脚下柴火多的是，干嘛要到竹林那边去呢？”

  “而且，那两个男的好像躲着我们一样，原本都是乡里乡亲的，在山林里碰到，就算不认识也会打个招呼，可那二人在我们周围转悠了半天，我一看他们，他们一瞧我眼睛，立马就转过头去，我总感觉他们心里有鬼。”

  听他这样说，周里正立马警觉起来。

  “哦？那两个人不是村子里？你们几个都不认识吗？”

  其余几个人纷纷摇头。

  只周来福接着说道：“其中有一个人很眼熟，好像是桂花村的，前年我去桂花村买羊羔子，好像见过那个人，却也记不清了。”

  “桂花村的？”周里正转向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周青山，“青山，你媳妇儿娘家不就是桂花村的吗？你去桂花村去的多，那两个人你见过没有？”

  周青山摇了摇头：“我忙着砍竹子去了，没细看。”

  周里正紧皱眉头思索了片刻。

  “若是那两个人真是桂花村的，想必是为了那口井来的，今天晌午在县衙，桂花村的杜里正还探我口风，说听说咱们村在山上找到了水源挖了水井，想来是谁走漏了消息，被桂花村的人知道了，所以派两个人先上山找到水源位置，要是真被他们找到了，那便不是来偷就是来抢了。”

  虽然他已经答应应县令，请曹文青去帮着其他村子找水，但是其他里正还不知道这事，想来桂花村里正听说了有客村找到水源的事，便想先下手为强。

  闻言围着的几个人火气立马就上来了，早知道是这样的，当时就该把那两个人抓住揍一顿。

  只是现在已经晚了，只能你一句我一句咒骂起桂花村来。

  “桂花村这帮人也太不要脸了，瞧着咱们挖引水沟也跟着挖，现在还想来偷咱们的水源，简直是无耻到了极点！”

  “那可不！桂花村的人啥事干不出来？里正爷，我听说前些年大旱，桂花村直接把河道堵了，不然一滴水流到咱们有客村是吗？”

  说起这事，这里正那是一肚子火，当年就为了这事，他带着村里的男人们跟桂花村干了一架，打伤了好几个人。

  “这样吧，你们几个明天还是上山，这几日砍下的毛竹中间全都掏空了吧？明日你们便按照曹姑娘所说，将掏空了的毛竹，从井边一直连接到山下的引水沟中。”

  他叹了口气：“眼下从西河车到引水沟的水也没几口了，村口的取水井都快取不上水了，桂花村虽说在咱们上游情况比咱们稍微好点，但是他们上游也有几个村子修了引水沟从西河引水，我估计他们也支撑不了多久，要是河里没水了，桂花村地界又找不到水源，就算能找到，也需要时间。”

  “等到那时候，没准就会做出来跟咱们抢水的事，咱们还是要赶快行动起来，明天你们把毛竹一连同，就按照曹姑娘教的法子引水。”

  几人纷纷点头，一路骂骂咧咧地往家中走，只有周青山一人一言不发。

  到了家中杜氏便迎了上来。

  “今日又上山帮里正爷干活了？”

  周青山耷拉着头并未回答，只问了一句：“落在你娘家的衣服取回来了？”

  “取回来了啊。”

  “有客村找到水源的事也说了？”

  周青山出其不意得问道，杜氏一怔，却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

  只喃喃地说道：“我，我没有。。。”

  周青山叹了口气，转过身盯着杜氏道：“小妹，明日你便收拾收拾东西，回桂花村去吧。”

  “什。。。青山，回桂花村去干嘛？”

  “回桂花村去，跟你娘和大哥一起过！”周青山突然吼道，“我要休妻，你听懂了吗？让你回你的桂花村去！”

  杜氏被周青山突然来的火气吓了一大跳，从她嫁过来之后，周青山还从没对她发过这样大的火，更没说过这种重的话。

  眼泪瞬间便从眼眶中奔涌而出，她咬了咬嘴唇，哽咽道：“你要休妻，我问问你，我做错了什么？”

  “你做错了什么？”

  周青山冷哼一声，猛吸一口气说道：“前些年你管家，每次回娘家便把咱们家都舍不得吃的米面油往家里拿，我有没有说过你一句？你时不时给你哥哥拿钱我又说了什么？我知道你孝顺，知道你迫不得已，若不是那回你偷着把咱们全部家底都给了你哥哥，娘会不让你管家了吗？”

  “很多次我都想问问你，你的心里除了你娘和你哥哥，有没有咱们这个家？原本过去那些事我都不想再提了，可是这次你实在是过份了！”

  “上回你回来后，桂花村就开始挖引水沟，原本我不觉得是你，可你那日反复问我上山的事，在你怀疑我们找到水源后就找借口回了桂花村，今天便有桂花村的人到了有客村的后山，方才里正问我，我说没细看，实则那两个人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你桂花村的人！”

  周青山越说越气，杜氏却一言不发，只低着头不住啜泣。

  “原本桂花村人和有客村就不和，几乎不会到有客村的后山，怎么这么巧，这个时候就来了？除了我们几个挖井的人，村里其他人都不知道找到了水源，怎么就被桂花村知道了？我怎么能不怀疑你？小妹，你今天告诉我句实话，到底是不是你向桂花村透露的消息？”

  杜氏双手捂住脸，放声大哭起来。

  看她的样子，周青山便也知道了答案。

  他闭上双眼，将头往后一仰，长叹了一口气：“小妹啊，你这样做，将有客村所有村民，将我置于何地啊？桂花村里正那德行你不是不知道，他今天找到了有客村的水源，明天就能抢了去，你说要真是那样，我怎么对得起有客村其他人？”

  杜氏止住了哭泣，面如死灰，直愣愣得盯着地面，周青山也不再说话。

  沉默了片刻，杜氏突然站了起来，对着周青山说了句：“青山，我对不起有客村，更对不起你。”

  说完便深吸一口气，猛地朝着墙壁一头撞了过去。

  只听得一声闷响，周青山这才回过神来，只见杜氏的身体已经无力得滑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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