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坟沟。

  宁海对着岳母笑笑。

  陈英拿着铁锹，追着宁海跑了半个院子。

  这个兔崽子，没完了是吧？

  陈英：“我活这么大岁数，还得看你脸色？”

  昨儿晚上检讨，内心发誓，以后再也不说狠话。

  一大早陈英难得对着金城挤了一些关心的话，当然这些话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结果宁海他又又又……来了。

  你说丈母娘拿着铁锹追他，他肯定得跑是吧？宁海跑，陈英追，后头家里看家护院的狗摇着尾巴跟着跑，它觉得是好玩。

  陈英追不上宁海，对着狗给了两个嘴巴子。

  狗：“……”

  宁海：“……”

  “妈，你打我，你打我来，别拿狗撒气！”宁海见丈母娘把巴掌挥到狗脸上了，不乐意了。

  “我打死你个王八羔子……”

  陈英对着宁海，耍了好一通王八拳。

  打肯定不能奔着脸打……讨不讨厌，毕竟跟丽红结婚了！

  她打了人家宁海的脸，回头叫女儿的脸摆在什么地方？

  不打吧，又对不起自己那半宿觉没睡。

  气的！

  打完人，陈英也是告饶：“我家里还有活等着干呢，我没时间跟你耍，你赶紧走！”

  结婚也好，不结婚也罢，你们的事情我不掺和了还不行吗？

  宁海一手挑起家中重担……呃，干起喂鸡喂鸭的零碎活。

  当然嘴上依旧没放过陈英。

  “妈你说，这丽红把你气的，我看了都生气！生养自己的妈妈，怎么能顶嘴呢？有道理也不能顶嘴，咱们以后就不理她和金城，叫他们滚边去，什么都不管还省事了呢，谁让他们不领情，无视他们！”宁海小嘴叭叭讲。

  陈英放缓刨地动作。

  这话听着吧……挺得她心。

  可不嘛。

  管得多还错得多。

  以后啊，她就不管了。

  宁海又说：“丽红这脾气也是暴，说炸就炸总跟你过不去，她人品不行！”

  陈英瞪眼珠子，没好气刨地更使劲了。

  山上的地还没开始种，自家的菜园倒是扣了些，为的就是抢几茬菜拿出去卖卖换点钱。

  “是不是我说这些你也不爱听？”宁海欠嗖嗖凑了上来。

  陈英把边角刨好，开始割韭菜。

  宁海蹲在地上抢过陈英手里的菜刀，一脸热情：“妈妈，您一边站着看我干就行了。我最喜欢吃韭菜炒鸡蛋！”

  陈英：爱吃你奶奶个腿儿。

  我这韭菜是要拿到市场上去卖的，给你吃？

  还不如喂狗呢。

  “丽红跟金城都那么大的人了，不用你告诉他们都知道做人的分寸在哪里。”

  陈英冷脸：“你意思，我还做错了？”

  “那肯定不是错。”宁海见丈母娘搭茬，话瞬间密了起来：“老实说像妈这么有远见的家长，我也是没见过太多，虽然咱们书没读过几年吧，但是意识绝对有。是怕金城跟丽红变成没有分寸的人，提点着一些，一般妈妈都想不到这些，我可见多了没规没矩的人，他们就没摊上您这样的好妈。”

  陈英的气……顺了点。

  “是兄妹也应该避嫌，过得好过不好都不应该太靠前儿。”陈英还是那个理念，你有多大的本事用多大的碗吃饭。

  有本事是自己的，没本事也是自己的命，都受着吧。

  “这话，对也不对。”

  陈英眉头揪了起来。

  才看他顺眼没两分钟，他又来讨人厌是吧？

  宁海笑：“我就是我家最小的孩子，等于是说被我大姐亲手养大的，我大姐拿着我就当半个儿子看。她有事情我肯定会第一时间冲过去保护她，我姐也是见我过得不好就会难过，想要从经济上各方面帮助我。”

  陈英一听，觉得这样的姐弟关系……好像也挺正常。

  那她私下不也总让金城关心丽红，也让丽红挂着金城？

  大家做的不都是一样的事情？

  “不是说妈你这样做不对，但年轻人不喜欢老人家唠叨，也不喜欢别人把观念强加到身上。就比如我姐吧，她觉得我没房她就着急，私下什么钱都想贴到我的身上来，我自然不会要，她的是她的，我的是我的，我现在不能给丽红的，将来我努力都补给她。可退一步，要是我妈总在我耳边念叨，让我少打我姐主意，那我就要不痛快了，这样说不就等于防备着我，觉得我烂泥扶不上墙算计姐姐的东西吗？你看，是不是一句话直接起了反作用？好心变成了坏意？”

  陈英：“……”

  是这样吗？

  现在的孩子，为什么这么不懂事？

  明明说的就是好话，你们偏要胡乱猜想，还赶不上她这个老太太呢。

  宁海：“我们年岁还小，阅历经历都没有妈您足，您需要做的就是在关键时刻伸伸手把我从歪路上拽回来。我早上来的时候遇上金城了……金城就跟我说了，这两天他喝大酒就是心情不好，叫人欺负成这样无处可宣泄，什么火都得自己忍着。他现在就是不想要那个孩子了，也不想见了，钱家不是想要吗，他给了，以为妈会骂他，结果妈还反过来安慰他，表示能理解他。妈，您多喜欢那个小孙子啊，明明自己心头都在滴血，可您愣是收起了伤口站到了金城的身后，为他撑腰……”

  陈英听着有点迷糊。

  等等！

  金城这么想不开？

  儿子憋火她瞧出来了，也明白那种别去的感受。

  说再也不管孙子了？

  陈英想想，心中叹口气。

  现在不放弃也不行了。

  你想管，人家不给啊！

  原来金城背后是这样说她的？

  昨天想半宿，就怕儿子想不开心里难受，所以早上才会对着金城关心两句，没想到……起这么大的作用。

  陈英反省，自己的嘴还是得多动动。

  “那能咋办？不放弃人家给你吗？钱也不要，孩子也不让见，就那么地吧。”陈英挥手：“将来聪聪找回来有点啥就给点啥，要是不认金城这个爸……不认就不认吧。”

  “要就说妈您看事情比我们看得远呢，上赶子不是买卖，不能让金城一个劲送上门叫人羞辱。”

  陈英说：“你不知道，他爸就从没管过他……我就想着，尽量让他避免走他父亲的老路，结果还是这样。”

  想把事情处理好，想让孩子不受到伤害，但是……没有这种可能。

  宁海蹲着凑到岳母脚跟前，两个人并排蹲着。

  “谁说不是呢，妈就是想所有人都好过，替所有人着想，金城也理解您，他就是嘴上不说，有什么都放在心里，现在别提多憋屈了。”宁海又说：“现在好了，心结解开了。金城只要多赚钱，将来找个情投意合的不就完了，您喜欢孙子，叫他再生。”

  陈英：“那聪聪怎么办，孩子可怜。”

  “没事，等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维，或许就能找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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