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

  霍峻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晃自己的身体。

  他随着对方的动作而摇晃，却感受不到胸口骨折的痛苦，只有无比惬意的空灵状态。

  霍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种感受了。

  早年他尽职尽责的在北土省教学生，那时候很少会有休息的时候。

  每天都在想训练计划，就为了多培养出来几个训练家。

  后来。

  他察觉到城市与城市之间的差距，察觉到学生天赋和天赋之间的差异，彻底认清一个他早就该认清的道理——

  并不是学生不努力，而是人与人之间的天赋如天堑，是难以跨越的。

  他的学生是这样，他自己也是这样。

  在一意孤行，让学生们尝试秘境之旅之前，他就已经是北土名师、联盟提名的特级教师之一了。

  可那又如何？

  他改变不了学生之间天赋的差距，就如同他永远也追不上自己的发小、也是最好的朋友一样。

  所以。

  在意识到问题之后，他开始想办法改变这一幕。

  那时候每天呕心沥血，推翻一个又一个培养的计划，最终咬着牙定下了秘境之旅。

  结果是好的吗？

  虽然他当时被网络暴力，被联盟监管，就连下楼买盒烟，在便利店干了五年的老板都换成了魁梧且带着蓝牙耳机的男人。

  但那应该是好的吧。

  学生们一飞冲天，全国高考前五十名里，北土学子占据了五分之一多的位置，轰动全国。

  他的梦想算是完成了。

  因为那些学子里，有不少都是努力的“天才”。

  他们通过他霍峻办法，再次跟那些真正的天才，得到了继续在“同一起跑线”的机会。

  即便他们或许在未来，会被那些人再次甩在背后，但至少这一次，他们比霍峻当年要幸运的多。

  而他不久后就在联盟的刻意隐瞒下，被迫在一定程度上深藏功与名。

  因为他拒绝了联盟的一个提案。

  “我不去帝都。”

  看着眼前几位代表着帝都而来的男人，霍峻当时抱着膀子，平静道：

  “我要的是给那些平民……那些努力的人们一个机会，而不是给不缺机会的富家子弟们一个机会。”

  后几个字，霍峻说的斩钉截铁。

  “此言差矣。”

  当时。

  有人立刻反驳他，并尝试说服他：“人是平等的，你这是赤裸裸的歧视……”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霍峻正在像看傻逼一样看他。

  “停。”

  办公桌后，年长的老人伸手中断对话。

  随后。

  他双掌并拢，也同样平静的看着霍峻，缓缓道：

  “你应该去更好的学校来发挥自己的能力，帮助那些学生……他们或许更需要你，霍老师。”

  霍峻沉默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没错。”

  见校长说过，有人清了清嗓子，快速道：

  “出于对霍老师能力的认可和尊重，我们帝都私立附高愿意给您提供月薪80k起步的薪资，以及一系列奖金扶持……”

  霍峻当时却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只是继续看着低下头，不再说话的老人，慢慢说道：

  “我今天刚过来，发现我刷不开教师办公室的门禁了，还以为是设备该换了，没想到是您的脑子该换了。”

  老人抬起头，无语的看着他。

  霍峻似笑非笑：“老豆，你卸磨杀驴啊？”

  “难道你不想让咱们学校的名次往前排一排，拿个全国第一高中的名头回来？”

  “即便不是全国第一高中，我也有信心在五年之内，拿下前五的名次。”

  “老子正在这义愤填膺，准备大干一场，你给老子打退堂鼓是吧，你对得起我吗？”

  霍峻砰砰拍桌，吹胡子瞪眼。

  老人也不生气，只是拧着手中钢笔的笔帽，默默的看着霍峻。

  直到对方发泄完自己的情绪，他才继续开口道：

  “学校感激您的辛苦付出，且永远不会忘记，那些学生也是。都是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他们一辈子都会是你的学生。”

  “若未来学校编写校史，你也一定会出现在里面……”

  顿了顿。

  他补充道：“但不是现在，孩子。”

  老人轻轻摇头。

  霍峻皱起眉毛，没有说话。

  半晌。

  “我老了。”

  老人沉默片刻，突然说道：

  “说不定今年就要退休了，到时候会有新的人来担任校长之位，他哪里受得了你这样的刺激。”

  “学校的论坛，之前都让人冲烂了，每天随便刷一刷，不是刽子手，就是杀人犯……”

  说到这里，老人呵呵的笑了两声：“也就我吧，虽然年迈，但见的世面广，咬咬牙也就撑住了。”

  他说话说的慢悠悠，霍峻也就这么听着。

  同时。

  他的眉毛也逐渐舒展，最终恢复正常。

  “你走吧。”

  回忆了一下过去，老人闭上眼睛，下了最后的通牒：

  “庙小王八多，我们里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好好考虑一下这几个人，他们代表的学校不同，待遇和前途也不同……”

  霍峻看他们一眼，他们也看着霍峻。

  “不感兴趣。”

  他耸了耸肩膀，又看向老人，悠悠道：“有的学校讲究排资论辈，有的学校单纯就是贵人的玩具，像这里的终究少见……”

  老人微垂眼眸。

  “可惜……”

  霍峻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笑了笑：“可惜啊……不教了，这么些年过去了，先好好歇一歇吧。”

  “唉？”

  对面。

  有人不忿道：“什么意思，董校，你喊我们来是……”

  “歇一歇也好。”

  老人没有搭理他们，而是将钢笔放在一边，端起一旁的茶杯轻轻吹了吹：“对了，你可以去衡海看一看，那里风景不错……”

  “风景不错？”

  霍峻挑起眉毛，意有所指：“你还挺幽默。”

  老人端着茶杯，呵呵笑了两声。

  “行。”

  霍峻站起身子，转身朝外边走去：“那我就去溜达溜达，到时候你别羡慕嫉妒就行。”

  “旅旅游而已，我嫉妒什么……记得关门。”

  砰。

  大门关紧，霍峻插兜离开。

  时光荏苒，好几个月就过去了啊。

  霍峻双手兜在脑后，躺在雪白的地面上。

  他看着周围，笑了笑。

  映入眼帘的地方都是白色，似乎整个世界就只剩下白色了而已。

  “真是……”

  话音未落。

  哇啦哇啦的声音诡异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愣了一下，随即恍若未闻，尝试着缓缓闭上眼睛。

  “真是舒适……”

  “$&%睡…别…醒！”

  嘈杂的声音逐渐变大。

  霍峻的眼梢轻微抽搐。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无奈的撇撇嘴。

  在几次深呼吸之后，他尝试着将杂乱的声音驱逐出脑海里，自己享受着这即将结束的安宁。

  “别睡！霍老师，你别睡啊！”

  骤然。

  仿佛有人拿着喇叭，专门贴在他的耳边，大声咆哮起来：

  “我们放不下你，呜呜，放不下你啊。”

  剧烈的声响让霍峻的表情僵硬起来。

  “他不醒啊，怎么回事……”

  “同学，你别着急，他没事，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正常他能不醒？电视里都演了，重伤的人醒不过来，那就是死了。”

  “放心，他肯定没死，屏幕上的心脏还在波动呢，你看”

  “我不看。”

  少年无比坚定的说道：“我看不懂，万一你糊弄我怎么办？我一定要叫醒他。”

  “这……好吧，那你可以试试唤醒他。”

  “唤醒？”

  “是的，比如过去你们之间的故事啊……”

  “……下一个。”

  “或者是羁绊啊，情感啊，这种。”

  “情感……哎？你别说，哎！？”

  “有想法了？”

  “是的，我试试吧！”

  少年清了清嗓子，没有立刻说话。

  霍峻露出了些许轻松的表情。

  我已经知道这是梦了，我只是单纯想眯一会儿，就这样别说话，让我好好歇一歇……

  “啊，漂亮温柔的程女士，在这个令人心动的节日里，我做梦都想要跟你在一起，想跟你一起探讨人生的奥秘与玄机……”

  “我家的猫真挚的邀请您，来我家里看我后空翻……”

  “操！”

  霍峻猛的睁开眼睛。

  “神医。”

  张达喜出望外，对着医生连连大拇指。

  医生哈哈大笑，欲推还拒。

  霍峻没搭理这两个人，而是想着另一件事。

  不是哥们……

  这个小逼崽子什么时候翻过我的办公室？

  这次。

  他的一字箴言无比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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