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科长很和气，问几位老师对安然和陆千川了解多少。

  教务处长表示他二人在校期间表现优秀，多次获奖。

  宣传部长告知对方安然是他们的骨干，陆千川和以前的许多作为学校的明星，期间没有任何纰漏。

  年级组长只表示两人都是成绩非常优秀的学生，其他方面一概不知，也从没听过任何关于他俩的负面消息。

  赵科长从三人嘴里得不到一星半点的负面评价。

  三位领导对二人进行了不同程度的夸奖，又划一定程度清了界限，没让人觉得是站在陆千川、安然那边的。

  “要不我把那俩小子喊来对质？”曹尤鱼表现出绝不护短的态度，当场提议。

  副校长和赵科长没吭声。

  副校长一直都没吭声。赵科长则在思量合不合适，会不会打草惊蛇。

  曹老师摸了摸衣兜：“糟糕，我来得急，没带手机。”他询问在场其余老师，“你们有陆千川或者安然的联系方式没？我喊他俩过来。”

  副校长还是不说话，其余3位同僚摇头，表示自己与两个普通学生不熟，怎么会有联系方式。

  “曹老师，还是劳烦你亲自跑一趟吧，速去速回，另外把安然和陆千川的档案记录也拿来，电脑上的奖惩记录你如果不方便打印，拍个照带过来也行。”年级组开腔。

  “也好，叫来把话说清楚也好，毕竟学生嘛，没多少心思，一问就能问出个所以然来。”教务处老师附和。

  宣传部长还在研究照片，他问赵科长：“赵科，只有这些，还有其他的么？”

  赵科长：“没有了。”

  “哦~~只有这几张啊，我好好瞅瞅，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宣传部长套话完毕。

  三位老师一台戏，唱的是哪一出，不难猜测。

  曹尤鱼暂时撤离，其余四位领导继续与市教委的人周旋。

  曹尤鱼先回办公室，见手机已放在桌上教案里，于是揣入兜里，又翻找出二人的档案资料，遂折返回教室，来到后排角落，开口就问：“你们都看过了吧？”

  安然点头。

  “我的祖宗耶！明明说好了要低调，偏偏给我惹出大麻烦！算了，现在说这些一点没有意义，赶紧跟我走一趟。”曹尤鱼想骂人又没空骂。

  “市教委来人了，安然你做好应对的准备。”曹尤鱼一口说到重点。

  “嗯。我见机行事。”安然没有太大把握，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他自认还有些小聪明，不会让事态朝恶劣的方向发展。

  曹尤鱼领着二人片刻不耽误，往骨灰盒赶，路上把大致情况说明了一番，安然频频点头，心里开始打腹稿。

  三人来到副校长办公室，还第一回见到如此之多的老师齐聚于此。他与陆千川规矩站在门内，观其变数。

  曹尤鱼陪笑，给副校长回复：“领导，我把他俩喊来了。”

  副校长故作轻松与和蔼，指着安然问曹尤鱼：“给他俩说明情况了没？”

  曹尤鱼依旧陪笑：“没~~我觉得还是在这儿说比较合适，提前打招呼可能.......”他的欲说还休，符合职场的保密原则。

  赵科长第一次见到安然，不了解此人的城府，见两位同学懵圈又淡定，未有一丝一毫的波澜情绪，也就相信曹尤鱼没有通风报信。

  副校长可不是第一次认识安然，他对这家伙了解得很，一见那副冷若冰霜的刻板脸，就心安了些许，猜测其已经做好被盘问的准备了。

  赵科长果然立马开始了询问，他瞧瞧陆千川人高马大又壮实，而且是事件的主角；又观安然相对瘦矮几圈，看起来好像更好对付，于是先对安然下手：“安然同学对吧？我想请问个问题，寒假期间，你有没有出门旅游之类的？”

  显而易见，他选错了目标。

  安然没有回答。按常理，不认识的家伙问话，干嘛有问就答。他望向副校长。

  副校长介绍：“这位是市教育局的赵科长，向你了解些情况。”

  安然做出谨遵师命的样子，答得轻飘飘：“我去西南非了，我爸在那儿工作。”

  赵科长从安然的眼里看不出分毫的尊敬之情，这也与诸位老师们提及的性格一样。

  赵科长的目光移向陆千川：“你呢，陆千川同学。”

  “三亚。”陆千川按照剧本，一口回答。

  赵科长扫了扫两人被晒黑的肤色，话中带话：“我咋觉得你俩皮肤晒黑得差不多呢？”

  安然不吱声，扭头朝副校长：“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副校长给宣传部长递了个眼神。宣传部长将手机交给安然。

  陆千川凑过脑袋，两人一同翻看。

  “哈？”安然抬眉，孤傲的面孔流露出惊讶。

  “我勒个去！”陆千川的演技相对浮夸。

  “安然同学，你寒假真去了西南非？”赵科长趁火打劫追问。

  “这些照片，哪里来的？”安然反问。

  赵科长注视安然，施压。

  安然假装自己是在对方压制之下做的回答：“嗯。我每年都去至少一回。我爸公司开邀请函办的签证，我可以把西南非公司的电话号码给你们进行自己去确认，或者把护照给你们检查。”

  事情发生太快，他现在只能撒谎，但心里也不虚。他爸所在的公司是自己至交好友家的，串个口供何其简单，至于真要查看护照的戳张，那就造假呗，非专业人士看不出来。他的护照上往返西南非的戳印可不少，找小广告里的电话假冒刻一个，又不难，大不了这本护照以后不要了，重新办一个。

  安然是个狠角儿，不是任人宰割的货色。

  陆千川作为【天菜】，是照片的主角。于是赵科长暂且将安然搁置一边，阴阳怪气笑：“陆千川同学，你真是去的三亚？根据这些照片的背景，我粗略调查了一下。  地点好像在交趾。”

  陆千川脑子反应没安然那么快，他没有更好的回答，咬死三亚不放。

  赵科长这下子发现自己找到切入口了。

  “看背景上的文字，的确不像是在三亚。”安然轻藐斜视身边人，教训道，“你小子到底做了啥坏事儿，把我给落下了水。”

  “我、我、我~”陆千川不知道该咋接话。

  安然把手机交还给宣传部长：“我和陆千川的合照。哼~~AI换脸罢了。就是我们学校的美工，你把素材给他，想要换多少张，他都能整出来。至于陆千川的那些独照是怎么回事，与我无关。”

  说话中的安然对陆千川的斜视更加嫌弃。

  所谓默契，是在不断的磨合中一点一滴积攒而来。

  深刻了解彼此的为人、闭着眼都能摸透彼此的习性、也太过熟悉彼此的思维模式。

  安然在陆千川面前展现过无数次自私利己的阴险伎俩。

  陆千川在安然身上耍过无数次嘴皮子。

  两人之间的默契已经到了难以理解的地步，他们用一场近乎完美的表演，来诠释什么才叫做天作之合。

  陆千川听到安然甩锅，流氓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对安然戏谑道：“我说安然～好歹咱俩同桌三年，都铁到这个份儿上了。你居然要撇开我独自苟且偷生？”

  安然翻白眼：“注意用词，什么【苟且偷生】，这叫【割席断袍】。”

  陆千川冲安然叉腰咧笑，全然不顾现场还有其他人。

  赵主任插言：“你们两个，没有超越友谊的关系？”

  陆千川又乐又大咧，不像安然那样懂礼数，反问：“你是指我？和安然在谈恋爱？开什么玩笑！”陆千川直爽豁达，心胸坦荡。

  他痞痞地转身对安然抛媚眼：“安然，有人说咱俩在谈恋爱~~要不咱俩现场【波儿】一个给他们瞅瞅？”

  “滚，你给我死远点儿。”安然板着他那张标志性的扑克脸，眼里是根本没法假装的鄙夷。

  陆千川做作地嘟嘴想去亲安然。

  安然歪身子躲开就像在躲瘟神。

  “我就算喜欢一条狗，也不会喜欢你。”安然说这句话的时候，对陆千川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陆千川耿直哈哈笑。

  赵主任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确认问道：“你们俩……”

  陆千川翻脸得极其浮躁：“咋的？你们是认定我和安然好上了？”他对在场所有老师发飙，“就这几张破照片，都说了是可以AI合成的了。我们不承认不行是吧?”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你们污蔑我可以，但不能污蔑我哥们。我和他可以开颜色玩笑，你们不行！谁敢乱造我兄弟的谣！我陆千川跟他没完！”

  曹尤鱼劝架：“陆千川，好好说话！别仗着你成绩年级拔尖，就嚣张得很。”

  曹尤鱼给诸位赔罪：“不好意思哈，各位领导。我平时疏于管教。”他趁势给赵科长递上二人的档案记录。优等生嘛，里面当然都是好看的得分、好听的评语，不怕对方查。

  赵科长仔细翻看着档案，问曹尤鱼：“曹老师。你给他们打的操行品德分，一直都挺高的啊。”

  “我的学生，我愿意打高分就打高分，关你屁事！你是班主任还是我是班主任！”曹尤鱼脑子里这样叫嚣着。但他没有嚷嚷出口，只是继续示弱，“我教了10年的书，难得同时遇到2个成绩在全年级名列前茅的学生，他们是我学生里面最优秀的，当然值得给高分。”

  赵科长：“成绩和作风是两码事？”

  陆千川对赵科长恼怒，语气鲁莽：“老师~~你说谁作风有问题？别藏着掖着，挑明讲行不行？小爷我最瞧不起没胆的孬种。”

  副校长正欲呵斥，安然先发话了，讥笑身边人曰：“当然是你作风有问题，难道还是我吗？”

  陆千川哭笑不得：“嘿~~我说安然，你到底站哪一边儿的，我可是在替你说话？背后捅哥们一刀，可不好。”

  安然一副和损友老铁插科打诨的调调：“替我说话？你当然得替我说话，你都和我亲上嘴了，有照片为证。”

  陆千川瘪嘴，他暂时看不懂安然想干嘛，只能保持痞帅的脸，接受对方进一步的信号。

  安然：“陆千川，重色轻友我不怪你，但你现在都把我拉下水了，是不是该坦白一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学期期末考试前相亲去了。相亲回来后那副表情~~奸笑得都快开花了。我问你你相亲对象长啥样儿，你还不肯告诉我。”

  相亲？

  安薇薇！可以在安薇薇身上做文章！——陆千川反应敏捷。

  安然又曰：“我严重怀疑你的相好是我认识的人。所以你才鬼鬼祟祟遮遮掩掩。”

  于此同时，他用自己的眼神引着陆千川的眼神，看向他俩亲吻的照片，最后抱怨了一句：“你和你的相好卿卿我我，最后遭罪的却是我~~唉，你说这是不是塑料兄弟情。  ”

  陆千川脑子里的灯泡亮了。

  陆千川嚣张跋扈，痞里痞气：“好吧，我承认，我摊牌了，我是出去鬼混了，我乱搞男女关系。”

  曹尤鱼带头惊呼：“哈？！”

  陆千川破罐子破摔状：“没错，我撒谎了，我没去三亚，我去的是芽庄，照片上的人就是我。我有个未婚妻，我和她在芽庄提前度了个蜜月。”

  陆千川一挥手，烦躁：“哎呀，我语文不好，说不清，要不我把我爸妈叫来学校吧。我们全家都知道我在【乱搞男女关系】。因为是他们让我去相亲的，从小定的娃娃亲，那个.......需要我把我未婚妻也喊来不？”

  话题似乎扯得有点儿远。

  陆千川用实际行动把话题拉了回来。他语重心长、严肃认真地单手搭住安然的肩膀：“安然啊，本来呢，我和她本来是想晚点儿再告诉你的，我也不知道我的结婚照咋就变成你了。”

  安然懵懂状：“哈？”

  陆千川骄傲得意：“你要原谅你姑父，以后我办酒席的时候，多敬你两杯，而且让你坐主桌，外加不收你红包。”

  安然瞪眼状：“哈？”

  陆千川粗鄙无礼：“我和你小姑安薇薇好上了，也内个了~”

  安然震惊状：“哈！”

  陆千川拍肩安慰：“但你别担心，我和薇薇，还有我岳父，也就是你三爷爷都谈好了，以后咱俩各论各的。你管我叫小姑父，我管你叫大兄弟，都不耽误。”

  安然脑子发晕，在远离陆千川两步：“等会儿，我需要理一理，这嘛回事儿。”

  副校长等人也都看呆了，目光聚焦陆千川。

  陆千川朝赵科长耸肩：“我成年了，提前订个婚，也不犯法吧。我爸妈想早点儿抱孙子.....”他扭头嘲讽安然，“你三爷爷想早点儿抱曾孙子，也可以理解吧。”

  安然脸色发青。

  陆千川调皮：“我和你小姑会继续努力，争取让你大一寒假回来的时候多个表弟。”

  “滚你丫的！”安然发青的脸色开始变黑。

  陆千川重新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翻到另一副与安然的合照，比划着照片里的安然，对大家坦坦荡荡道：“我老婆，空姐，1米8  ，比安然矮那么一点点。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被P成他（安然）了。结婚照的事儿都是我老婆在弄，我手头也没照片，给我两天时间，她在飞国际航班，一有空就把全套发给我，我给你们瞅瞅。”

  副校长望了望赵科长，赵科长没有提出其他诉求。

  安然的世界观崩塌，各老师的极度惊讶，再加之众人的信誓旦旦样儿。

  所有的一切在赵科长眼里，都那么自然、那么顺理成章。

  ——剧透小剧场——

  真正的勇敢是保护好自己心爱的人，而不是莽撞跳进别人挖的坑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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