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吊灯是金黄色的，每天都会有人费尽力气去点灯。

  摇摇晃晃的，照在人的眼睛里，睁不开。菲利丝爱这些金色，却又害怕被闪着眼睛，她只能眯起双眼，去感受、去体会。

  今天宫殿中的少年人，她真的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吗？她的目光并不温和也不锐利，只是带着局外人的看透感，让菲利丝觉得自己所有的筹谋都被收进眼底。

  分明只是那么年轻的一个人。

  有些人一直说假话，说着说着就相信了。

  菲利丝便是如此，看她如今，大权在握，琳琅珠宝，人生快意事。所以她觉得把一个女孩拉过来，和她一起共享权力与财富，并没有什么不妥。

  真的没有吗？

  她分明处处受限，她不知男人的钱更好赚吗？她知道，但是她只能选择去赚女人的钱。这是那些老贵族允许的路，她将维尔拉娶进皇室，给自己那个蠢笨的，甚至可能有隐疾的儿子做配。

  她是在拉维尔拉入火坑，她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并修饰以美名。

  算了，年轻人有朝气，终不比她这黄昏暮年。

  菲利丝无数次反省自身，却一步步迈向深渊。

  她果真不是什么好人，一个彻头彻尾的自私者。

  一时间她竟有些痴了，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嘶哑又难听，在空旷的王宫中回荡。

  一生汲汲钻营，难逃命运。

  她突然停住了笑，无声地落下泪来。许多年前，她也曾呼朋引伴、欢声笑语，如今过往早已成了云烟，往事在她的记忆里如同一缕烟雾抓不住。

  遥远的记忆里有人呼唤着她的名字：“菲利丝，菲利丝，我今天看见一件特别好看的珠宝，特意带回来给你……”

  那算不得故乡的故乡，有一群少年人。

  她收拾好心情，又如往常那般，华服珠宝，前拥后簇，观摩着那群人纺纱的进度。

  菲利丝注意到了维尔拉的偷懒，别人在认真纺纱，她却埋头不知道在写着什么。

  希贝儿在与卡萝交谈：“我见到王子了呢！果然很英俊。”

  少年慕艾，总是会被好看的皮囊吸引。

  “可是我感觉，维尔拉姐姐不能嫁给王子。”她歪着头，身子靠近了些卡萝，手上的动作不停。

  “为什么，希贝儿。”卡萝问她。

  “就是感觉啦！”希贝儿闭上眼睛，回忆起今天见到的王子：“感觉他只有这一副皮囊了。”

  “内里却是空的。”

  维尔拉听到这边的谈话，没有想到被温迪、西维亚养大的天真烂漫的女孩，竟那么敏锐。

  卡萝道：“放心，你维尔拉姐姐不会嫁给他。”

  西维亚闻言：“菲利丝殿下也不一定选中维尔拉。”

  温迪沉声：“好好工作，把这几个房间的纱布纺织完。”

  维尔拉在她们纺纱的时候，在房间踌躇，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开个成衣店吧。”

  “别做梦了，我们没钱没材料。”西维亚的声音幽幽传来。

  “纺完就会有了。”维尔拉肯定说。

  “你怎么知道？”温迪发问。

  “本来王子与我结婚是纺织完这批布的交易，但是我并不会与王子结婚。”

  “王室也可以什么都不给你。”西维亚反驳她。

  “菲利丝殿下会给的。”维尔拉肯定。

  “维尔拉，坐下纺纱吧，或者做梦吧。”卡萝没好气地对她说。

  维尔拉继续设计成衣的样式，家里面有几件前些年的衣服，质量不错，款式也简洁，她与卡萝穿了好几年都没再买过。

  她想多设计这样的衣服，便捷又廉价。维尔拉想赚钱，但又不想赚太多钱。

  等一个月后，几个人将纱布纺织完，菲利丝果然询问她们想要什么作为奖励。

  开口要金银太俗气，所以维尔拉说：“殿下，请赠与我们您会喜欢的东西。”

  整个王城没人不知道菲利丝爱财，这与开口要钱有什么区别。

  菲利丝想逗弄维尔拉，不过这个想法在脑子里转了一下，又放下了。

  “希望你能达成所愿，维尔拉。”

  菲利丝足够大方，这些金银财物够几个人生活好几辈子。

  维尔拉大跨步向前：“所以说，人还是要在命运转折时赌一赌。”

  卡萝追上去拍了她的后脑勺：“你好好过你的日子。”

  温迪与西维亚倒是很看好维尔拉，拿出一部分钱，供她的开店计划。

  维尔拉这个时候也不懒了，她还是挺喜欢做设计的，遇上她感兴趣的事情，她很有劲头。

  在准备做成衣的过程中，维尔拉将自己的目标受众放在了男人身上，做专门针对男人痛点的产品，她有钱，她可以一步步来。

  维尔拉可以在相同功效的女男产品下大肆宣扬对男人的益处，再提高价格。世人皆爱虚荣，只不过对女人男人的要求不同。

  她向来会用“以己之矛攻己之盾”。

  男人的那套话术，用在他们自己身上也并不困难，被吹捧得太久了这些人，总觉得世界都是他们主宰的。

  分明王座上的人是菲利丝。

  维尔拉专门为女士设计了一款简单样式的布包，它质量也很好，价格便宜，在才开售时甚至是免费送给女性的。

  一个包可以用很多年。

  至于说为什么男人不买，当然是因为他们的狂妄自大，将经期的女性看做不洁，女人被看做会冲撞神明，他们既胆小又可怜，将他们害怕的事物缝上去，自然就不敢买了。

  如果还是会买的话，那就不得不承受这个糟糕社会对他男性气质的践踏了。

  维尔拉做的生意本身赚不到什么钱，她一开始也并不是为了赚钱，只是想着要将菲利丝的剑指向另一个群体。

  她一点点做，而菲利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维尔拉一直都不曾结婚，她有自己的事业和亲朋。

  卡萝曾经对她说，要与希贝儿两个人相互扶持，好好生活，就如同温迪、西维亚与她。

  几个女人住在同一个房子里，彼此相伴扶持，得以善终。

  “生活是有多种选择的。”

  维尔拉曾经在书页上写下这几个字：

  “而我要选择我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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