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钟璃反应过来后,忍不住再次挣扎了一下,他们如今早已没了关系,钟璃不希望再与他这般纠缠不清。
少女的抗拒,令裴邢的眉眼不自觉沉了下来,他竭力压制着内心涌起的戾气,又紧紧搂了一下。
哪怕她不配合,这一刻,将少女拢入怀中时,裴邢悬在半空中的心,才逐渐落回肚子里,他骨节分明的手拢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手掌因用力,手背上青筋尽显。
他并未食言,说抱一下,真的就只是一下,抱完,他却没能克制住心中彭拜的感情,忍不住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这个吻很轻,很温柔。
钟璃忍不住偏了一下脑袋,粉嫩的唇,不自觉抿了一下,察觉到她的抗拒,裴邢深邃的眸底飞快染上一丝暗沉,这抹暗沉转瞬即逝,他没继续惹她厌烦,恰到好处地拉开了距离。
他退开后,带来的压迫感,散去大半。
钟璃紧绷的心,微微放松了些。
清楚她舟车劳顿,肯定很疲倦,裴邢单刀直入道“薛神医是外男,若是留宿只怕对你名声不好,明日一早我再让他过来,你早些歇息吧。”
他语气尚算和缓,始终落在她身上的灼灼目光,却恍若夹杂着熊熊烈火,令钟璃莫名不适。
他说完,就抬脚走了出去。
钟璃这才怔了一下,没有威胁,没有报复,甚至没有将她当成暖床工具,钟璃一时没搞懂他究竟什么意思,难道中毒的事,就这么轻飘飘揭过了
钟璃反应过来后,忍不住往前追了几步,低声道“皇上,提亲的事”
裴邢脚步微顿,他已走到门口,窗外暗夜浓如墨,月色渐明,廊下的灯笼明灭不定,他的侧脸,蒙着一层暖光,透着一丝平日没有的温柔。
裴邢没有转身,笔挺的身姿犹如松柏一般挺拔俊逸,只淡淡道“你先好好歇息一晚,我明日再来看你,提亲的事明日再聊。”
他没敢转身,怕再次瞧见她时,他心中的贪念会一发不可收拾,届时肯定没法再果断离开。今晚他必须走,他根本不曾将她当成暖床工具,也绝不能给她留下如此印象。
钟璃也确实累了,微微颔首,“秋月,你送送皇上。”
裴邢摆了摆手,手指垂下时,他挺拔健硕的身影随即便融入了夜色中,继而消失在小院里。
他走后,钟璃才去卸妆。镜中的她,依然是妇人装扮,肤色暗黄,脸上还点了一块胎记,这张脸是有史以来最丑的一个妆容,难为他竟能亲下去。
钟璃忍不住摸了一下额头,有那么一刻,只觉得裴邢整个人都变得奇奇怪怪的。钟璃向来猜不透他的心思,也懒得猜,就没再多想。
夏荷帮她卸了卸妆,暗沉的粉底被一点点洗去时,少女白皙光滑的肌肤逐渐显露了出来。
秋月在一侧瞧着,忍不住道“主子还是这样美美的好看,这张脸,被遮起来,实在太可惜了。”
钟璃没太大感觉,反正她瞧不见,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沐浴完,就躺到了床上,钟璃很快便睡着了,睁开眼睛时,早已日上三竿。
丫鬟们听到动静,才赶忙进来伺候。
夏荷将洁面膏一类取了出来,随即打了盆清水,秋月则将干净衣物拿了出来。
秋月行至榻前,边伺候钟璃穿衣,边悄悄看了她一眼,道“皇上今日早就过来了,得知您在休息,没让奴婢喊您,如今他正在书房内处理公务。”
裴邢过来时,天刚蒙蒙亮,见她睡得正沉,他便让凌六将奏折送了过来,此刻正借用着钟璃的书房。
钟璃闻言,不由一怔,搁在以往,瞧见她还在睡,他肯定二话不说,将她晃醒,他的这种改变,让钟璃多少生出一丝不真实感。
她盥洗过后,夏荷又为她绾好了发,随即钟璃才去书房。
她的书房面积不算小,里面还摆了两个书架,书架里放的都是她这些年收藏的书,清楚她很珍视这些书,她走后,丫鬟每日都会过来擦一下,书房内一尘不染。
裴邢就坐在书案前,他身板笔直,冷峻的容颜,显得疏离又孤傲,落笔时,动作却很快。
他用的是她的狼毫笔。
她这支狼毫笔比较细,他握在手中,跟什么都没拿一样,分明用不惯,他依然用的她的,他惯用的那支,正在一侧孤零零躺着。
听到脚步声时,裴邢才放下狼毫笔。
少女逆光走来,粉黛未施的小脸藏在光晕中,整个人似是会发光一般,踏入书房后,她疏离娇美的眉眼,才清晰起来。
裴邢心中又难以自控地涌上一阵酸涩,他深邃沉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久久不知该如何开口,好似横在他们之间的,不止是一年的光阴,还有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钟璃行了一礼,才道“皇上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裴邢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本想说不必客气,喊我三叔即可,却又突然想到,三叔这个称呼,早已不合适,他哑声道“喊我知涵就好。”
知涵是他的表字。
钟璃自然清楚,她却没这么喊,只是略微抿了一下唇,笑得礼貌又客气,“之前为了离开京城,多有得罪,承蒙皇上不计前嫌,阿璃感激不尽。”
她说完深深行了一礼,随即就要行跪拜之礼,裴邢却攥住了她的手臂,夏季穿的单薄,钟璃仅着一身浅紫色高腰襦裙,衣袖宽松,被他抓住手腕后,衣袖下滑些许,露出一小截儿雪白的皓腕,裴邢只觉得入手的肌肤滑腻绵软,令他心神不由为之一荡。
他眸色暗沉,漆黑的眸在她如玉的皓腕上,不动声色瞥了一眼,随即才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他压下了心中翻滚的情绪,尽量温声道“你我之间,无需如此,我之前缺乏耐心,性子也暴躁,你想离开实属正常。”
钟璃不由一怔,不由打量了他一眼,男人身材很高,虽瘦了许多,却是自幼习武,身上这款绛紫色衣袍,乃修身款,更衬得他身姿挺拔,饶是站着不动,他身上都满满的压迫感。
说实话,这还是她头一次,瞧见他这个模样,男人深邃俊美的容颜下,透出的小心翼翼,令她多少有些惊讶,她隐约觉得事情在脱离她的掌控,忍不住道“皇上这是作甚难不成你真想求娶我不成”
裴邢不由掀眸睨了她一眼,“婚约已定,只差择良辰完婚,难不成你以为,我是在做戏”
他语气不自觉沉了一分,眉宇间的冷厉一闪而过。
钟璃心跳不由漏了一拍,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他依旧是那个他,哪怕表面装得再温和,男人骨子里的霸道凌厉,从不曾消失过。
钟璃心中的不安,反而散去许多,她沉声道“我以为我们早就结束了。皇上这是何意难道想强迫民女入宫吗”
裴邢早就料到她会这般说,哪怕胸膛中的不悦险些横冲直撞地直接冒出来,他硬是克制住了,尽量放缓了语气,“我不想强迫你,你给我一次机会可好难不成要因为之前的不愉快,就将我一棒子打死不成”
钟璃那双漂亮的凤眼,微微动了一下,娇艳欲滴的唇,不自觉抿了起来。
裴邢的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眸中蕴藏的复杂沉重到令人窒息,不等她拒绝,他就道“钟璃,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从未视你为玩物,你会成为我的妻,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说完,他就大步离开了书房。
钟璃犹有些茫然,不明白事情怎么到了这个地步。
他丢下这话就走了出去,钟璃却无端有些烦躁。
瞧他的意思,根本不会退亲,他如今已登基为帝,若真成亲,她只能入宫。在镇北侯府时,她都那般心累,入了宫,能应付得来吗
钟璃只觉得肩头好似压了一座重山,胸口也莫名喘不过气。
承儿却很开心,他是个适应能力很强的孩子,待在哪里都乐呵呵的,睡醒后,他就蹦蹦跳跳跑了过来,想过来寻姐姐,谁料恰好遇见裴邢。
小家伙瞬间瞪圆了眼睛,乌溜溜的水眸眨了眨,一时没敢上前,他记性不算好,时隔一年,不仅忘掉了裴邢的坏,连他的好,也一并忘掉了,只隐约记得,他是家人,长得很好看很好看的家人。
小家伙这副稚气天真的小模样,令裴邢的神情不自觉缓和了些,他弯下腰,冲承儿招了招手,唇边溢出一丝笑,“连三叔都不认识了”
他本就生得好看,笑起来,犹如百花绽放,俊得不得了,承儿似被他的笑所感染,傻乎乎弯了弯唇,隐约记起三叔也曾这样,温和地塞给他一枚玉佩。
他开心地扑到了裴邢跟前,“三叔”
裴邢一把将小家伙抱了起来,承儿已经九岁了,丫鬟们早抱不动他了,从去年起,青松也没再抱过他,实则,他内心还是个孩子,渴望被人亲亲抱抱,举高高。
见三叔轻而易举将他抱了起来,小家伙小脸上满是笑,兴奋地攥住了裴邢的衣襟,“哇三叔,举高高”
书房内,听到两人的声音后,钟璃才猛地回神。
她连忙快步走了出来,恰好瞧见裴邢将承儿高高举起的画面,她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皇上都忘了喊,“三叔”
裴邢没理,接连举了承儿几下,承儿开心坏了,院中满是他欢快的笑声,被他抱在怀中后,承儿开心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这是小家伙表达亲近的举动。
裴邢怔了一下,望着小家伙肖似钟璃的小脸,他唇角微勾,随即在小家伙脸蛋上也亲了一下。
承儿瞬间笑弯了眉眼。
裴邢这才将承儿放下来,承儿开心地抱住他的腰,仰着小脸,道“三叔怎么来啦明日还来吗”
“来”
小家伙开心地蹦了一下,“哇我等三叔过来”
钟璃那双盈盈水眸里,不自觉添了一丝郁闷。她忍不住瞪了一眼裴邢,只觉得他是故意的,裴邢似有所觉,转过身看了她一眼。
他的衣襟被承儿兴奋地扯了一下,此刻变得松松垮垮的,恰好露出一片健硕光滑的肌肤。
被他灼灼目光注视着,钟璃心中一跳,耳根无端有些热,连忙移开了目光。
裴邢摸了摸承儿的脑袋,便大步离开了。
承儿小尾巴似的追了出去,“三叔,你不多待会儿吗”
裴邢摇头,“你抓紧用早膳,一会儿薛神医还要给你扎针,明日三叔再来陪你玩。”
“好吧。”承儿与他道完别,才蹦蹦跳跳跑了回来,进来后,才发现姐姐神情怪怪的,望着他的眼神也凶巴巴的。
“姐姐”
钟璃轻哼了一声,进了屋,承儿眨了眨眼,小狗似的,摇着小尾巴,跑到了钟璃跟前,稀奇地盯着她看了一眼又一眼,看完又偷偷乐了乐。
“傻笑什么”钟璃刮了一下小家伙的鼻子,很想问问他,就那么喜欢裴邢
承儿摇头晃脑的,不肯说。
钟璃压下了乱七八糟的心思,带承儿用完早膳,就陪他扎针去了。薛神医技术很好,承儿一点都不怕,仰着小脸,任他施针,唯有喝药时,不太配合,钟璃哄了又哄,他才捏着鼻子,慢吞吞喝掉些。
待他喝完药,钟璃才带他去探望老太太,一路上承儿都开开心心的,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像只在田野里尽情撒欢的小兔子。
他们来得很巧,一行人过来时,老太太才刚醒。最近一个月,许是用了薛神医的药方,她昏睡的次数减少许多。
尽管如此,丫鬟也不曾给她提起过外界的事,她不仅不知道萧盛被撵出镇北侯府的事,也不知道裴邢登基成了皇帝,更不知道,他向钟璃提亲了。
瞧见钟璃和承儿时,老太太还以为她在做梦,她伸手攥住了承儿的小手,承儿温热的小身体依偎了过去,试探着喊了一声,“祖母”
祖母的变化比三叔还要大,瘦骨嶙峋的,承儿都不敢认了。
老太太捏了捏他的小手,越捏越觉得真实,等到意识到她并非做梦时,眼眶都不由红了,她抹了抹眼泪,搂住了承儿,“祖母的乖孙终于回来了。”
虽然祖母变化很大,在承儿心中,对她的依赖却不曾变过,她这么一哭,承儿鼻头也酸酸的,小家伙晶莹剔透的泪珠儿“啪嗒”坠下来两颗。
他将小脸埋到了祖母怀里,伸手搂住了她。
这副依赖的小模样,瞧得人心都要化了,老太太爱怜地将他拥入了怀中,给他擦了擦小脸,“哎呦,祖母的小心肝,你可不能哭。”
承儿鼻尖红通通的,被她一搓揉,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太太与他亲热了一番,才看向钟璃,问道“听刑儿说,你们是发现了薛神医的踪迹,才离开的京城,如今怎么样可将薛神医带了回来”
裴邢从始至终,都没告诉老太太,钟璃离京的真相,见老太太不知道,钟璃也没多说,笑道“寻到了,如今薛神医每日会过来为承儿施针。”
承儿伸手对老太太比划了一下,白嫩的小手戳着小脑袋,“扎这里,还扎这里,薛神医说,扎一扎,承儿就变聪明啦”
小家伙美滋滋捧着小脸,“祖母想变聪明吗可以让薛神医给祖母也扎扎。”
老太太有些忍俊不禁。
他们难得回来,老太太留他们在养心堂用的午膳,二太太等人也过来了。
二太太亲热地拉住了钟璃的手,感叹道“一年不见,彻底长成大姑娘了,瞧瞧这模样,也唯有嫁给皇上,才不委屈你。”
她这话一出,室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二太太这才意识到,一时说错了话,老太太目光茫然,本以为自个听错了,瞧见众人的神情,她心中咯噔了一下,看向了二太太,脸不自觉板了起来,“老二媳妇,你刚刚究竟什么意思什么皇上璃丫头的亲事有着落了”
大皇子都已二十多岁,皇上自然也老了,说句难听的,他一个半截身子快要入土的人,若真让钟璃入宫,岂不是糟蹋人小姑娘
二太太心中满是懊恼,怪就怪一时激动,说秃噜嘴了,忘了老太太还什么都不知道。
她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老太太急得不成,挣扎着想下榻,“他这把年纪了,怎能让璃丫头入宫老身就是舍了这条命,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璃丫头去那等吃人的地方。”
钟璃眼睫轻颤,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暖意。
丫鬟连忙扶住了她,二太太也连忙劝道“你别担心,如今天下早易主了,是三爷登上了帝位。”
“啥”老太太有些傻眼。
二太太没提裴邢谋逆的事,只道安王造反,先皇以及大皇子和太子皆死在内斗中,三皇子不堪大任,大臣们才联袂恳求裴邢登基,她是个聪明人,对其中的风险只字未提。
老太太听完,只觉得恍恍惚惚的,二太太道“咱们阿璃,这等才学品貌,将所有贵女都比了下去,皇上这才让人提亲,择日完婚。”
老太太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裴邢和钟璃的亲事,见两人竟是凑到了一起,整个人更恍惚了,“不是,阿璃喊他一声三叔,他怎能”
二太太闻言,心中不由一紧,唯恐裴邢怪罪,她赶忙道“两人又没血缘关系,先帝娶了德妃后,不还娶了德妃的侄女哪讲究什么辈分问题,两人男未婚女未嫁,一个能力出众,一个才华斐然,依我看,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合该入宫。”
钟璃沉默不语。
少女长睫低垂,遮住了眼中的复杂,面上不带一丝羞赧。
老太太一瞧她的神色,就明白,这桩亲事,非她所愿,她一颗心不由沉了沉,当着众人的面,她终究还是给裴邢留了面子,不曾说他的不是。
待钟璃和二太太等人离开后,老太太才叹息一声,对张嬷嬷道“你派人将刑儿喊来。”
裴邢一直放心不下老太太的身体,养心堂里,也有他的人,老太太派人喊他时,裴邢便知晓了养心堂的事。
他自然清楚,老太太一直挂念着他的亲事,他原本想等钟璃心甘情愿后,再寻个合适机会告诉老太太。谁料二太太竟坏了他的事,事已至此,他也没再怨天尤人。
裴邢进来时,老太太其实已有些倦了,面上的法令纹深如沟壑,她努力睁着略显浑浊的双眸,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神情,“你自己说,你可是贪图璃丫头的美貌,才逼她入宫”
裴邢脊背挺得很直,不可否认,钟璃确实生得美,令裴邢贪图的自然不止她的美貌,他喜欢她柔软外表下的坚韧不拔,也喜欢她遇事时的沉着应对。
情不知所起,等他意识到时,他早已沦陷。
他挺拔的身躯,弯了下来,撩开衣袍,单膝跪了下来,沉声道“孩儿是钟情于她,才想强迫她入宫,除了她,孩儿谁都不想娶,母亲放心,我定会让她心甘情愿嫁给我。”
他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声音也相当郑重,老太太不由怔住了。
钟璃此刻并未回府,而是去了福佑堂。
福佑堂如今已经扩展成了十八个,短短一年时间,就增了十几个,其中自然不乏二太太和郑氏的功劳。
贵妇们有的是银子,就算银子不多的,也有铺子和宅子,听自家夫君夸过福佑堂后,她们就动了加入的心思,在郑氏和二太太的牵线下,她们便也出了些力,有宅子的出宅子,没宅子的出人手,什么的都有,有的夫人名下有布庄,便将孩子们一年四季的衣服全包了,有的夫人,庄子上有不少蔬菜、瓜果,便提出给孩子们供应吃的。
如今福佑堂的规模,早不是一年前能比的,众位大臣再提起福佑堂时,夸的已不单单是钟璃,实际上,有一部分大臣对钟璃印象极好,也是因为福佑堂的存在。
她一介孤女,手头上没多少钱时,还愿意做好事,若是成了皇后,以她的品行,定然能协助裴邢,管好后宫,多做一些实事。
钟璃除了身份低点,也挑不出旁的毛病。
钟璃自然不清楚,有些老臣,宁可裴邢娶她,也不希望,他娶京城贵女。
自古以来,出过多少外戚干政的事,钟璃上面仅有一个舅舅,钟隐又再老实不过,日后就算她成了皇后,也不必担心她大力扶持娘家人。
钟璃并不清楚他们心中所想,她仅去了一家福佑堂,她过来时,孩子们正在跟着夫子念书,整齐的读书声响彻在耳边,他们读的抑扬顿挫、声情并茂,一张张小脸上,满是对知识的渴求。
钟璃还挺满意,她没有过多停留,悄悄在窗外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承儿一直心不在焉的,小家伙总想起,在养心堂的事,他其实听得不是很懂,二太太提起裴邢时,一会儿皇上,一会儿三爷的,承儿根本不明白,她说的是谁,只隐约感觉,姐姐要被人抢走了。
他有些蔫,下马车时,小脑袋都耷拉了下来,钟璃也有些心事,并未发现他的异常。
承儿嘟着小嘴有些不高兴,回到自己屋后,他就哒哒哒扑到了张妈妈怀里,眼眶都有些发红。
张妈妈连忙抱住了他的小身体,“小少爷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小少爷不高兴了”
她不哄还好,一哄,承儿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泪水都打湿了衣襟。
张妈妈吓坏了,板起脸扫了秋叶和夏草一眼,“小少爷这是怎么了”
秋叶和夏草也很懵,出养心堂时,他还好好的,好像就下马车时,有些蔫,秋叶和夏草本以为,他是犯了困,才没精神,正打算一会儿就哄他睡觉。
秋叶连忙将他的小瓷娃娃和布老虎,举到了他跟前,逗了逗他,平日里承儿很喜欢这两个玩具,今日却没看一眼,一个劲儿掉眼泪,哭得可怜巴巴的。
张妈妈连忙拍了拍小家伙的背,轻声哄道“快别哭了,有什么不高兴的,就跟妈妈说。”
承儿很有倾诉,抽搭道“呜呜,姐姐不喜欢承儿了。”
“胡说姑娘最喜欢的就是承儿,怎会不喜欢承儿”
平日他不高兴时,姐姐总是第一时间哄他,今日却不是,一路上,姐姐都不理他,承儿哭得鼻尖红通通的,边掉眼泪边委屈道“真的,姐姐喜欢别人了,要去别人宫里住。”
他多的没听懂,二太太说姐姐会入宫这句,承儿却听懂了。
养心堂内丫鬟婆子很多,秋叶和夏草并未进去伺候,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张妈妈却听懂了,在她看来自家姑娘早晚都要嫁人,嫁给情深义重的三爷,倒也不失一个好归宿。
今早上,她自然知道裴邢过来了,她刻意没让人拦住承儿,其实也是想让承儿跟裴邢多亲近亲近。
她柔声哄道“小少爷可不许乱想,姑娘最喜欢的就是小少爷,就算真嫁人,也会带着你,难道小少爷不喜欢三叔了”
承儿哭得正伤心,闻言,眨了眨眼,闷声道“喜欢呀。”
张妈妈帮他擦了擦泪,笑得十分和蔼,“那日后,让承儿跟姐姐、三叔一起住不好吗”
“咦”
预想中的陌生人,一下变成了喜欢的人,承儿的难过瞬间止住了。
想到他大清早就瞧见了三叔,承儿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这下也不哭了,眉眼都生动了起来,“是三叔要住这里吗”
怪不得三叔明日还来
他嘿嘿笑了起来,觉得还挺划算,姐姐不会被抢走,还多个喜欢的三叔
张妈妈好笑地给他擦了擦小脸,“都快哭成小花猫了,姑娘若是知晓这事”
不等她说完,承儿就红着眼眶,急急道“不告诉姐姐”
“什么不告诉姐姐”
钟璃在院中,总觉得隐隐听到了小家伙的哭声,她怕他真哭了,才过来看了看,一进来,就听到了承儿的话。
承儿伸出小手,去捂张妈妈的嘴,“不说”
张妈妈有些忍俊不禁,“好好好,妈妈不说。”
承儿这才松开小手,他从张妈妈怀里跳了下来,绕着姐姐转了两圈。
钟璃心疼地将他圈到了怀里,“怎么哭了摔倒了”
见姐姐还是那个关心自己的姐姐,承儿心中美滋滋的,他蹭了蹭钟璃的脸颊,嘟囔道“承儿才没哭,姐姐说过承儿是小男子汉,才不会哭鼻子。”
钟璃好笑地捏了捏他的鼻尖。
桃园中,落姬一身海棠色衣裙,正站在池塘里,给鱼儿喂食,这个院子是她前段时间,租赁下来的,一直住在客栈,是笔不小的开支,她便让人寻了一处院子。
她正在给鱼儿喂食时,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来者是她的线人之一,一个十岁的少女。
少女气喘吁吁跑了回来,道“主子,钟璃回京了。”
闻言,落姬动作微顿,她将鱼食一把洒进了池塘内,池塘内五彩斑斓的鱼儿争相跃了出来,她拍了拍手,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确定回京了”
最近她一直关注着钟璃的消息,自打得知裴邢向她提亲后,她一颗心就好似被人架在了火架上,嫉妒在疯狂地滋生。
少女道“是,昨日属下就瞧见有一行人入了钟府,当时不清楚其中是否有钟璃,便没禀告,直到今日确定后,属下才来告诉您。”
落姬一双眼眸像淬了冰,“她既已归来,你就别再过去了,以免打草惊蛇,让老于去钟府附近候着就行,钟璃出府时,让他第一时间通知我。”
老于如今在镇北侯府守着,他原本在泉城时,也曾是个厉害人物,乃青龙寨的三当家,青龙寨被剿灭后,他才被落姬招揽走,为了帮落姬打探情报,时常扮做小商贩,游走在各个区域,落姬最器重的便是他。
少女闻言,恭敬地应了下来,她生就一双杏眼,皮肤也很白,微风拂动了她的发丝,给少女秀气的五官,添了一丝娇媚。
落姬眯了眯眼,突然问道“萧盛那边进展如何联系上了没”
少女闻言,一张脸霎时红了起来,落姬有意让她从萧盛那儿打探一些消息,她一个年轻女子,若想靠近一个男人,自然需要出卖色相。
几番接触下,她虽没能靠近萧盛,倒是取得了刘顺的好感,少女低声道“萧盛太难接近,对女人也不假辞色,属下从刘顺那儿倒是得到一些消息,不过消息是否属实还需要再确认一下,毕竟,刘顺是醉酒后,才说的这些。”
落姬道“都说酒后吐真言,说吧,什么消息”
“他说,萧盛对钟姑娘确实是情根深种,他还曾试图掳走钟璃,可惜没能成功。属下猜测,萧盛之所以被侯爷从侯府赶出来,许是与这有关。”
落姬用手指卷了一下脸颊前的头发,动作娇娆妩媚,“哦”
她眸中闪过一丝兴味,“当初跟踪钟璃的确实有两拨人,说不准,其中一拨,真是他的人,他既有这个心,不若我再助他一臂之力。”
她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告诉萧盛,他若还想得到钟璃,就让他八月初一时,去护国寺上香,届时,我会与他会面。”
少女应了一声,恭敬地退了下去。
时间缓慢流逝着,不知不觉,天已彻底黑了下来,将承儿哄睡后,钟璃才将秋叶和夏草喊到跟前,仔细询问了一下承儿为何会哭鼻子。
夏草和秋叶将承儿的话复述了一遍,听到最后,钟璃不由抿了抿唇,怎么也没料到,他竟这般喜欢裴邢。
当初住在摘星阁时,也是如此,裴邢一枚玉佩就将他收买走了,如今只是举了他几下,小家伙竟又被哄走了。
钟璃心中多少有些恼,也不知是生裴邢的气,还是生承儿的气,她在床上躺了半宿,才睡着。
钟璃自然不知道,夜深人静时,一个身影闯入了她的闺房。
室内燃着烛火,暗淡的烛火下,少女柔嫩的小脸隐约可见,她无意识蜷缩着,小脸埋在枕头里,睡颜异常乖巧。
裴邢终究没能克制住自己,只当了一晚君子,便暴露了本性,怕她发现后,会厌恶他,他点了她的睡穴,随即才在她身侧躺下来。
他漆黑深邃的眸,紧紧落在她身上,略带薄茧的大手,从她的眉眼一寸寸抚摸着,随后是她的脸颊,最终停留在她柔软的唇瓣上。
他抚摸了许久,因为她的触碰,少女柔软的面颊逐渐透出一抹粉来,真真是冰肌玉骨、面若芙蓉。
他将少女拥入了怀中,因是夏季,少女身上的里衣很是单薄,隐约能瞧见,她莹白的锁骨以及锁骨下的美景。
裴邢没敢多瞧,他实在想她,才偷偷潜入了她的闺房,并不想将她怎样,实际上,只是这样抱着她,他都觉得满足。
将人抱入怀中后,裴邢才察觉到少女瘦了许多,原本身上还有一点肉,如今却瘦得厉害,裴邢有些心疼,额头贴在她脸上蹭了蹭,心中软成一团。
她肌肤又软又滑,触碰到后,裴邢不由喟叹了一声,也来得异常猛烈,他忍不住贴住她的唇亲了亲,这个吻异常温柔,她很乖,好似他怎么对她都可以。
裴邢却清楚,若是清醒着,她肯定会推开他,他心中又涌出一丝自厌的情绪来,刚触碰到她柔软的唇,就松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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