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衣服的售货员看看梁涵，又看看月轻羽，“我们这里没有小孩的棉衣卖，你可以买点布和棉花回去，找人帮忙做。”

  两人听后，都一脸失望，没办法，也只能听这个售货员的建议了。

  这时，一个年轻女售货员走了过来，悄声的问梁涵，“你们是真的想买小孩子的棉衣吗？”

  “当然了，”两人齐齐点头，这下又看到了希望。“你是不是知道哪里有卖的？”

  “那你们先站到外面等一会儿，我一会儿过去找你们。”年轻女售货员说着就去找主任请假了。

  梁涵先去买了两朵头花和一把水果糖，这才领着月轻羽站到供销社外边等人。

  不一会儿，那个年轻女售货员就过来了，说话的声音也恢复了正常，“我奶奶前几天做了一身小孩棉衣，打算放在供销社里卖，但是主任没有同意。

  今天刚好遇到你们，也是赶巧了，你们是在这里等着我回家拿，还是跟着我一起回去？我家离这里也不远，走个几分钟就到了。”

  梁涵想了一下，“去你家里拿吧。”到时候不合适了，还可以让人家当场改一改。

  一大一小跟着那个年轻女售货员来到了她的家里，来开门的，正是她的奶奶，看到孙女这个时候回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就有点紧张：

  “小梦啊，你不是正在上班吗？咋现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这个叫小梦的姑娘领着两人进了屋，对她奶奶说：“奶奶，你前几天不是做了一套小孩的棉衣吗？他们就是来买那套棉衣的。”

  老太太听闻，脸上立即就浮现出了笑容，只要不是孙女出了什么事就好，忙招呼两人，“好，好，快进来吧！”

  老太太还想去给他们倒茶，梁涵赶忙阻拦，“不用了，不用了，老大娘，您别忙，我们先看看棉衣。”

  “奶奶快去拿棉衣吧，我等会还要回去上班。”小梦姑娘也说道。

  老太太笑眯眯的把棉衣拿出来，这是一套全新的藏蓝色的棉衣，看着也是非常的厚实，就是穿在小丫头身上，又肥又大。

  梁涵还是比较满意，于是问道：“这个要多少钱？”

  “不要票十块钱。十块钱并不贵，买布还要布票，棉花还要棉花票，比你在供销社里买的还要划算。”小梦这女孩还是很会做生意的。

  十块钱可不便宜，但对于两个都不会做衣服的人来说，还是能接受的。

  小梦奶奶还找了一个破布条，把棉衣叠好捆起来，梁涵就挎在了肩膀上。

  出了人家的门，梁涵开始教育小丫头。

  “小丫头，说好了就买这一身，多了没有。”

  一身就一身吧，多了梁涵舍不得买，自己也找不着地方买。

  也不能把梁涵气狠了，不然不收留她了怎么办？

  “小丫头，还要去哪里玩？”这么冷的天，两个人像个大傻子一样，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

  “我饿了，要吃饭。”语气斩钉截铁，不容拒绝。

  走了这么远的路，月轻羽觉得早上喝的那碗粥，早已消化得无影无踪。

  梁涵认命的领着小丫头向国营饭店走去，还真是个祖宗！

  才刚进中午，人还不太多，点餐的窗口挂着菜单，字体歪歪扭扭缺胳膊少腿。

  可惜月轻羽看不懂，她低声对着身后的梁涵说：“你来点，要好吃的。”

  月轻羽说完，先去找个桌子坐下，这个操作她熟悉，梁涵在身后闷笑出声。

  他点了一个红烧肉，一个三鲜汤，还有五个大馒头。

  递过去两块钱加三两粮票。

  月轻羽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一个衣着破烂的黄毛小丫头坐出了大家闺秀的气势。

  邻桌的一位老大爷看着觉得新奇，有如此良好的家庭教养，又怎么把孩子养成这副模样？

  一头枯发蓬乱不堪，脸色蜡黄，骨瘦如柴。

  身上穿着不合时宜的旧衣服，裸露的手腕上还有片片冻伤。

  准确来说，更像是一个小乞丐。

  可身上散发出来的恬淡气质，却又不似作假。

  月轻羽扭过头，对上老大爷疑惑的目光，爽朗一笑，笑容如清风拂过山岗，又带着一丝不羁的洒脱。

  “小丫头是和谁一起来的？”老人一脸温和。

  “我爹！”回答非常干脆。

  刚走过来的梁涵听到这声“爹”，脚步顿时踉跄了一下。

  我可不是你那个没脑子的爹，小丫头占我便宜！

  梁涵还是礼貌的向这位老大爷打招呼，“大爷好！”

  然后在小丫头一旁坐好，给小丫头讲起他点的都是什么菜，并表示一定会把她管饱。

  老大爷看着这一对父女，总觉得有点不对劲，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老大爷一边吃饭一边在心里琢磨。

  当他再次抬头时，看到两人吃饭的模样，才猛然明白：他知道究竟哪里不对劲了？这两人的气质不对，一个像是家里的大小姐，另一个则是管家！

  经历过时代变迁的老大爷，自然是见过大户人家的模式，而且他也是在大家族里生活过的。

  这小丫头吃饭时身子微微前倾，双臂悬于桌面，她依旧脊背挺直，筷子虽不停，动作却十分优雅。

  咀嚼时神情专注而认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当身旁的男人开始说话时，她一个凌厉的眼神过去，对方立即偃旗息鼓，埋头专心吃饭。

  矛盾在小丫头身上显得突出而又和谐。

  吃完饭的老大爷并没有走，他也是一个随性的人，今天突然就想认识一下这个小丫头。

  等看到小丫头和她爹吃完后，就走了过来，坐在他们的另一边。

  梁涵惊讶，“大爷，你有啥事啊？”

  老大爷温和而又慈祥，“我想和这个小姑娘聊一聊。”大爷对月轻羽的称呼已经从小丫头变成了小姑娘。

  然后老大爷就正式地介绍起了自己，“鄙人姓秦，名征，出自‘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不知小姑娘芳名？”

  梁涵在一边傻愣，老先生，你说的这么文绉绉的，她听得懂吗？她都不认字的啊！

  着急的梁涵刚要开口向月轻羽解释，只听月轻羽轻声说道，

  “‘舟子夜离，开舲望月华’。

  不轻然诺，威凤片羽。

  本姑娘姓月——名轻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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