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北疆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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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幽山灵毓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也是晏天痕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过往。
蔺玄之看他小心翼翼到极点的模样,不觉轻叹一声,心中一片喟然。
太难了。
他们一路从师兄到仇人再到爱侣,一路走得着实太难了。
起初记起凤台往昔的时候,蔺玄之的确是愤怒又耻辱的——这与他是上是下无关,与他和谁肌肤相亲无关,而是关乎一个男人、一个从来洁身自好心高气傲的修士的尊严。
可等关上门,握着那把亡心,再细细回味那段过往的时候,蔺玄之又蓦然发现,那段称得上是混乱而黑暗的记忆之中,并非全然都是糟糕的。
他难道就完全无辜了吗?
他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放纵在其中吗?
扪心自问,他在那场看似只有一方强势的关系之中,当真完全处于下风、没有在心中的阴暗角落窃喜享受吗?
答案如何,简直不言而喻。
蔺玄之并未感到羞耻,而是感到后悔。
若是他当时能坦然承认自己的心思,能够有种历尽千帆痛失所爱之后的从容和懂得珍惜,他是不是……就不会下了狠心,伤人伤己,活生生抽出自己的一根肋骨,当做最后的送别礼物,赠予满心雀跃欢欣的幽山灵毓?
他刺入灵毓心头的那一剑,只是伤了他的性命。
而他赠予他的那根骨剑,却是在诛他的心!
何其懊悔,何其痛恨!
“我一直都是喜欢着你的。”蔺玄之将晏天痕拥入怀中,用手背按在晏天痕的后背上,然后拳头死死地捏紧,他缓慢地、坚定地说道:“从一开始,就喜欢你。”
晏天痕的喉间,陡然地涌上了一股涩意,他艰难地压抑着哽咽,道:“你不骗我,师兄,你不要骗我,我会当真的。”
你说的每句话,我都会当真的。
我不聪明,所以,不要骗我。
“不骗你。”蔺玄之道:“是我太过懦弱,才会在意天下悠悠之口,在意旁人指手画脚,是我顾忌太多,才会一再地让你伤心失望,我自认为对得起天下人,却终究是负了一个你。”
天穹依然是撕裂的模样,絮絮缕缕的,尚未补好的裂口有丝丝黑紫煞气不停从天外涌入,就连遮天蔽日的半条黑龙,也依然立在原处,让日光也阴沉地像是暴风雨来临前夕。
莲池荷花盛开,淡雅傲然,一如当年灵宗后山那一池被养得极好的天雪垂莲般摇曳生姿,常开不败。
时空仿佛跨越万年重叠在一起。
那年的那个夜晚,胆大包天却又一腔热忱满心爱慕的少年,紧张兮兮又兴奋不已地冲到师兄晚间练剑的竹林之中,对着那收了剑式白衣玉立的男子,连声音都紧缩了几分,道:“师兄师兄,今日我在论道大会上说的话,其实有几句是真的。”
“我、我是真的喜欢师兄,爱慕师兄。”
“不是对师尊和莲华羲和他们的那种喜欢。”
“就是那种,我想和你结为道侣,一起晨起练剑,一起赏花品茶,一起炼丹炼器,一起盖同一张棉被一拉手就是一辈子的那种。”
“师兄,你能不能,也喜欢我?”
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给搞得有些手足无措又面上不动声色的青年,只是用一双深不见底的幽邃黑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脸越来越红的少年。
少年得不到回应,只听得竹林间的簌簌风吹打叶之声。
他面红耳赤,接着小声地说道:“师兄就算现在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若是今日不喜欢,那我明日,便再来告诉师兄一声好了。”
总有一天,师兄会接受他心意的。
就在少年快要受不了这紧张凝固的气氛,忍不住想要拔腿逃跑的时候,始终不曾开口的师兄,在他背后低声应道:“好。”
他应了他的喜欢,便会陪着他一起走过春夏秋冬,走过沧海桑田,再不会放任他被人欺负、受尽委屈,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独自一人承担着一整个世界的重担和痛苦。
他欠了他一句喜欢。
便要用一生来偿还。
…………………
“从这里到北疆之北的北凉城,只需得最多两个时辰便能抵达。”晏天痕估算着距离和时间,与蔺玄之同御一剑,化作一道光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北凉城飞去。
纵然晏天痕原计划只是让尚在北凉的凤惊羽抵抗藏地凤浪,按照藏地凤浪如今的修为,凤惊羽虽要费些力气,但总是能将他的侵略步伐阻挡,再不济,还有晏重华和幽冥做后盾。
但思来想去,藏地凤浪行踪诡秘,若是错失这么个将他活捉的机会,怕是之后在想捉到他,也不会太容易。
权衡之下,晏天痕决定亲自前去北凉,再会会藏地凤浪。
蔺晏二人并未将行踪告知其他任何人,只是给海狂浪和展枫亭留了个消息,便暗中上路了。
待到两人赶至北凉境界的时候,遥遥便能看到布满了整个北凉城上空的浓得化不开的紫黑煞气和絮絮天哭地裂,煞气之中,还间或能看到一道像是穿针引线似的穿来穿去的金红火光。
那显然是凤惊羽化作凤凰之后浑身引火的模样。
晏天痕微微挑眉,道:“大哥,我们去帮他们一把!”
蔺玄之化作一道剑光,斩入了煞气之中,他出剑极快,势如闪电,将朝他扑过来的煞兽煞物悉数斩落,让这些煞气,被真气贯彻净化,再也无法凝结成形。
晏天痕比蔺玄之稍晚半步,他并未使剑,而是捏了个法诀,掐破指尖儿用指尖血隔空画了个咒符,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顷刻之间,原本攻击着修士们的煞物,竟是大半都转而朝着其他煞物撕咬过去,场面陡转,一度陷入混乱之中。
整个北凉城中,处处都是煞物,许是受了晏天痕的影响,藏地凤浪竟是除了制造些类人的煞物之外,还开始做出凶兽模样的煞物了。
构造不同,需要的煞气也不同,速度力量,自然更是不同。
晏天痕心中骂娘,却是不断地在处处都是被追得逃窜的居民的北凉城长街小道之中飞快奔走,企图让这些地方的煞物,在他的指挥之下,自相残杀。
以煞克煞,这是唯一能够将煞物彻底消灭的法子。
当年道祖,便是这样告诉灵毓的。
哭喊声、尖叫声混成一片,戍边的军队早已在看到北凉城上空的天哭之时,被悉数召回,再加上原本便驻守北凉城的兵将们,五万大军定是够的。
然而这场袭城,来的太过突然,气势又太过凶猛,以至于满城将士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最糟糕的乃是城中百姓,他们纵然常年生活在这北疆苦寒之地,又具有法术,但修为却并不高到哪里去,遇到这等凶残的煞物,自然是只有被追杀的份儿。
死尸遍地。
血染长街。
此时此刻,谁都懒得管曾经彼此之间的仇怨,唯有活下来、戍守北凉城,才是他们共同的目标。
“怎会——怎会如此?”晏怀臻站在王宫高台之上,望着那层层撕裂的天穹,和那些杀之不尽的怪物,禁不住肝胆俱裂,浑身瑟缩。
他生长于皇室之中,自幼便在嘘寒问暖众星拱月之中长大,纵然之后他为了积蓄力量而远离权力中心,来到北疆之北这苦难之地,也因着天运磅礴,得到了北疆赤血世家少族长陵赤骨的青睐和爱慕,因而不曾吃过什么苦头。
他何曾真正亲历战场,见过这等可怖之景?
晏怀臻浑身发抖,往后退了半步,身前是数百名正在和闯入王府之中的煞物打在一起的士兵。
他的身后,则是站着面色淡淡的屠风。
“陵赤骨,陵赤骨呢?!”晏怀臻吼道:“让他来保护本王!他去了何处?”
“回禀王爷,陵将军前去驻守城门,此时不在宫中。”一位侍卫说道。
晏怀臻怒道:“让他滚回来!难道他不知道,究竟谁才是他真正要保护的人吗?快让他回来!”
“有我在呢。”屠风拉起晏怀臻的手,云淡风轻地一笑,道:“陵赤骨在或者不在,又有什么干系?”
晏怀臻的话,一下子噎在了嗓子眼儿。
是啊,还有屠风在身边,屠风不管是谋略还是修为,都绝对不亚于陵赤骨,甚至还对他一心一意的,他在这个时候,分明是应当对屠风深信不疑,但为何他心中,又总是偏向于陵赤骨?
晏怀臻甩了甩脑袋,企图将这些疑惑甩出脑海。
晏怀臻深吸口气,反手握着屠风的手,对他勉强一笑,道:“你说的是,只是我从未见过这等阵仗,一时之间,被吓住了罢了。”
屠风微微眯起眼眸,望了眼空中那不停泄出的煞气,闲然淡定地说道:“这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不必在意,倒是那只凤凰……”
说到这里,屠风不再往下说去。
倒是那只凤凰,对煞物乃是有着天生的克制,需得早日将其灭掉才好,也省的以后,留下大患。
………………
凤惊羽喷了口火,火苗所到之处,煞物悉数化作灰烬,不复存在。
凤惊羽尝到甜头之后,便朝着这煞物之中横冲直撞,还在高空做着各种旋转跳跃等等高难度动作,纵然身处战场,看起来也像是在玩儿的不亦乐乎,毕竟,单方面一边倒的屠戮总是让人心情愉悦的。
狼狈而逃来到北疆之北准备将此处开个口子,当成自己老巢的藏地凤浪,在看到凤凰的时候,便已经脸色骤变,具是铁青之色了。
他不停地让煞物凝神化形,站在高高的云端,俯视着这混战一团的北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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