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离开国际饭店，林江山机警地观察着车后方，果然那辆黑色轿车没有跟上来，这证实了自己先前的判断。他稍稍加快了速度，继续留意着车后，直到轿车驶进江家，也没发现有人跟踪，林江山这才放下心来。

  走进书房，林江山掩上房门，回身走到江芸清面前，小声说了奈川良子被跟踪的事，江芸清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轻声问道：“不是停了一些天了吗？怎么又开始了，特高课想干什么？”

  “特高课？”一语惊醒梦中人，林江山拍拍脑门，真是的，这几天跟山田还有梁翼天打交道，特高课没有参与其中，脑子里只有岩井公馆和特工总部。他还在猜测特高课为什么不找自己了，忽略了他们曾经监视奈川良子的事。江芸清的话让他突然明白了，特高课并不是放过自己，而是没有忘记奈川良子。林江山伸手扶着江芸清的肩膀，称赞道：“还是你心细，我还在想是谁盯上奈川良子了，没想到还是特高课这些人，到底是为什么呢？”

  江芸清微蹙眉头，摇摇头：“不知道，上次奈川良子被监视，我们也不清楚原因，只是猜测和那船货有关，货卖完了，他们也就停止了跟踪，没想到今天又开始了。”

  “芸清，今后你也要小心，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保护好自己。还有，你要找机会跟奈川良子聊聊，最近有没有人找过她。注意，不要暴露自己的意图。”

  “好的，我知道了。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晚上十点，苏州城南一座古宅里，靠近后花园的一间房间还亮着灯，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棱照在池塘里，水面荡漾，波光粼粼。李先生站在窗后，看着窗外花园里的假山流水，缓缓吐出淡淡的烟圈，烟蒂忽明忽暗，映在阴沉的脸上。

  他的心情糟透了，傍晚时分接到特工总部万副主任的电话，得知清乡行动计划已经到了苏南新四军手里，自己这几天算是白忙了。愤怒又无奈之余，只能哀叹：共党地下分子太狡猾了，行动居然这么快，自己刚撒出人手没两天，对方就已经把情报送到了。那个共党叛徒水根，在苏州城里指认了几天，一点收获都没有，正如万副主任说的，这家伙已经没用了。他慢慢回到桌前，将烟头扔进烟灰缸，冷声叫道：“来人！”

  房门应声被推开，一位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低头问道：“李先生，有何吩咐？”

  “把那个水根放了，再派两个弟兄暗中盯着。”李先生又拿起一支香烟叼在嘴上。

  “是！属下遵命！”男子立正答道，接着小声问道：“李先生，这个水根放出去了，万一共党把他杀了怎么办？”

  “杀了就对了，我还想动手呢。”李先生从鼻孔中喷出烟雾，冷酷地说道。

  男子疑惑地望着李先生，似乎不明白。看着手下的表情，李先生用夹着香烟的手点了点：“注意接近他的人，不管是不是杀他的，一律盯牢了，废物也要利用起来。”

  男子一弯腰：“属下明白了。”说完转身出门了。

  看着手下的背影，李先生眼中射出阴狠的凶光，他狠狠吸了几口烟，然后扔掉还剩下一半的烟头，转身向里屋走去准备睡觉。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他又转回身，快步走到桌前拿起电话，刚问了一句“是谁”，里面就传来万副主任冷肃的声音：“明天上午回总部，有重要任务！”

  李先生正要问明原因，电话挂断了。放下电话，站在原地，他摸着下巴琢磨着。这么晚万副主任打电话来，说明上海那边又有事了，什么事呢？他不想费那脑筋，去了自然会知道。想到又要回上海，李先生感到一阵烦躁，他不想回上海，那边要对付自己的人太多了，有共党、有军统、中统，还有还有说不上名字的锄奸队、抗日危险分子。苏州城不大，有点风吹草动就知道，自己还能把握局势。上海不一样，那里太大了，三教九流，鱼龙混杂，自己不可能一直躲在76号里面，说不定刚走出特工总部号大门，就会被一颗子弹射穿脑袋。他叹了口气，不去是不可能的，只能自求多福了。

  翌日上午九点，林江山在美惠公司门口上了车，梁翼天坐在车后座上，前排是田秋生和驾驶员。一上车，梁翼天就叮嘱道：“林先生，待会到了特工总部，你把脸遮一下，不要让别人看见。”林江山听了点点头，没有说话，表情很严肃。

  梁翼天看了笑道：“别紧张，放松点，只是见见主任，没什么。”

  轿车很快到了极司菲尔路76号，进了大门，轿车停在了主楼楼下，田秋生率先下车，拉开后车门。林江山头戴礼帽，又将大衣领子竖起来，然后低头下了车。等梁翼天下车后，林江山就跟在后面，一前一后走进楼内。

  进了万副主任办公室，梁翼天上前轻声说道：“主任，林江山来了。”说完就毕恭毕敬地站到了一旁。

  林江山连忙紧走两步，弯腰低头，语气恭敬：“主任好，我是林江山，特来接受主任召见。”

  万副主任放下手中的笔，顺手合上文件夹，抬头看了一眼，脸上立马浮出笑容，站起身走到林江山身前，热情地伸出手：“欢迎！欢迎！林先生，欢迎你到特工总部工作。”

  林江山赶紧伸出双手握住万副主任的手，佯装惶恐地说道：“谢谢主任抬爱，林某初来，对这里的规矩还不清楚，有不足之处，还请主任原谅。”

  “哈哈！林先生客气了。来，这边坐。”万副主任说完领着林江山到沙发上坐下，又扭头示意梁翼天倒水。

  等梁翼天端上茶杯，万副主任见林江山规规矩矩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微笑道：“林先生，想必梁副处长已经跟你说过了，请你加入特工总部，并不是让你去做那些打打杀杀的事，你今后就在情报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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