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域城墙外，张文瑞与我并排站在这里，等待阴兵去通报。

  只是，被里面的人拦了下来，城门后走出一个女人，是晓晓。

  她站在我面前，颤抖得握住我的手，泪水簌簌而下，她说：“陈月，你糊涂啊。”

  我扯出一弯笑，想抬手为她拭去泪水，可我挣脱不开这寒铁链，于是只能说：“没事，最多是永世不得超生，我早就已经疲倦不堪，如今也算是解脱了。”

  “你想的美！”她抹了一把眼泪，趁张文瑞不注意往我怀中塞了什么东西，俯在我耳畔轻声道：“你快走，这里已经安排好了。”

  我看向她，心中早已了然，却固执的摇了摇头。

  这天地辽阔，我又能去哪里呢？只要脱离了张家，远离了鬼域，我身上的嗜血魔性便会展露无疑，我会变成一个冷血的杀人工具，我啊，早已是不能回头了。

  另一个我，从远处而来。

  张文瑞和晓晓都诧异得看向来的人，两人的目光在我与她身上流转，不敢确认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陈月。

  她朝我走来，浅浅一笑，我也冲她点头微笑。

  张文瑞表面还算是平静，晓晓此时早已是方寸大乱，真假猴王都出现了，她到底该替先生传话给哪一个？

  “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她轻声问。

  我看了看张文瑞，他不留痕迹的退后一步，留出我与她说话的空间，但又不至于给我逃跑的机会。

  “这个给你。”她微微侧头，从脸上撕下一块人皮面递给我，露出她本来的面目，我双手接过她撕下的人皮轻轻放置在我的身上，它很快就与我融合在了一起。

  她说：“留下来吧，别再走了，没有你他整个人都空了。”

  苏雅芙说，她去那天去找沈十安的时候……

  沈十安负着手背对着她，面前是一片波涛汹涌湛蓝色的大海，她慢慢走过去，站在他身边，看向他的侧脸，曾想过一千次一万次站在他身边，如今终于能这样和他并肩而立。

  “晓晓说你找我？”他轻声道，说话的时候看着我的脸，眼睛里亮晶晶的，那是她苏雅芙从未没有见过的神情，于是，她垂眸点了点头。

  她说：“我想好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和你一起。”

  沈十安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似乎在这一刻很轻松的就被她给挑开，波澜不惊的胸腔里有什么又重新跳动了起来，他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像是失而复得的宝贝。

  她也是泛着泪花紧紧的抱着他，这是第一次，他们相拥！

  忽然，他的手松了松，垂首看着怀中的人，四目相对中，沈十安终于是长长叹了一口气，将唇角扯出一个弧度，轻轻推开怀中的人，问：“她呢？”

  苏雅芙垂着头没有回答，咬着唇想要解释点什么，或者学陈月说说话哄哄他，可是，她似乎做不到，纵然爱他卑微到了尘埃里，但内心仅剩那一点点的骄傲都让她没有办法顶着陈月的那张脸，在被识破后还要学着她的样子去求和。

  只是，她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做，身体就被扯到了他的怀中，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还来不及窃喜，就听见他喃喃道：“也好，这样也好。”

  “留在这里吧，就当她还在我身边。”沈十安满目苍凉，说这句话的时候近乎于哀求。

  ……

  苏雅芙抬头看向我，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庞，她说：“所以，留下来吧，留在他身边，他会高兴的。”

  “可是……”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觉得喉咙暗哑，眼里进了沙尘。

  她抬起手，掌心对向我，薄薄的凉雾直冲我的面门，我感觉自己身体里好像充满了无限的活力，四肢百骸有无数的力量在涌动，那清凉的感觉与我体内灼灼燃烧的烈火相互抵制抗衡，只听她轻声道：“别再辜负他了，留在他身旁，连同我的一起。”

  她越过我向鬼域走去，步伐轻盈摇曳生姿，我看着她的背影，问：“你要去哪里？回鬼城吗？”

  “不。”她笑着回头看向我：“我转世去了，不等了。”

  我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那是什么，她的话一字一句都刻在我的心上，她见到沈十安给我的爱和我感受到的不一样。

  因为她爱他，等了他那么多年，所以她带着浓浓的滤镜，为他加上了厚厚的光环。

  可我不同，我深陷其中，我能清楚的感受到每一次的别离和痛苦，这些都是他所谓的爱和为我好带给我的。

  她步履轻盈，大约是真的放下了。

  我忽然想起那天去找她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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