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上有花么。”她说。

兆麟莫名的笑笑，伸出手臂，毫无征兆的将她身后桌上的台灯没了。

“你……”素秋感觉他正抱着自己躺下，身上一股子灼热的气息，而她的身子还很虚弱，张口的话还未完，却让他低语打断，他只将她往怀里搂搂，几分疲倦说，“睡觉吧！”

素秋哑然，原是自己多想了，低笑了声，她将身子软在他的臂弯，缓缓阖上了眼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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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会厅里的门紧闭着，门外走廊上间或立着持枪卫兵，各个屏息凝神、目光如鹰，那腰带上的金属片折着光，将寒如刀锋的影子打在这走廊铺满黑瓷的地面上，显得分外阴凉，让人不寒而栗。

偌大的会议厅里，环卓而坐的皆是政军两界响当当的人物，各个左顾右盼、窃窃私语发出蚊嗡般的声响，长桌中央摆着一个汉白玉雕刻的老虎，凶狠的眼神，四肢伸张，做捕食状。

这厅里大约四十来人，坐在首席位置的徐国辉面色铁青，黑浓粗大的眉毛紧紧的宁在一处，鼻子里喘着粗气，摆在桌上双手暗暗握成拳头，黝黑结实的手臂上条条青龙，他说，“对于邓参谋和……沈厅长的提议，大家有什么看法。”

他说着这话，望了一眼侧坐在身旁第一个位置一脸严肃的邓璐军，眼光抬抬，又看着坐在最末位置一脸淡然的沈兆麟。

众人闻言，复又低语交流，却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讲话，这次的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更是事出突然……北平官员和南方军府代表一同去参加德尔会议，不但没有捞到定点好处，还因卫华合约的事和南方军府代表僵住，南方军府指着官员的鼻子骂他们是‘卖国贼’，届时怒气冲冲拂袖程机回国，不料途中飞机意外爆炸，乘机军府代表竟是无一人幸免，军府知晓即刻发表了通电，表示不能容忍有此‘贼人’政府，不能容忍中国的现状，在滇桂粤各军的支持下，组织了所谓的‘征定军’，有意北上誓要扫清北方汉、陵等各路军阀、统一中国，这南方军府势小力薄，此话本不以为意，却不想通电一出，竟是巨石投湖、激起万丈高浪，呈一呼百应之效，一时间，民怨沸腾、众怒惹起，惹得大大的骚乱。

故此，徐国辉才召集众人，谋求计策。

他一眼扫过垂头颓废的众人，豁然站起身，大吼道，“平日里饭桌上、赌摊上不是一个二个很能说的，怎么了，换了个地方，一个人人倒成了哑巴了啊，再不说话的就拉出去毙了！”他说出一个‘毙’字，惹得众人心中频频擦汗。

众人见他如此，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唯有李司令性子急，声音粗狂，“我支持沈厅长。”

此话一出，众人默契的望向沈兆麟，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点击着桌面，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的笑容，徐国辉徐徐坐下，亦是看着他。

“我不同意！”嘹亮声响炸在耳边，众人扭头去看是邓璐军。

他心下正火，只因沈兆麟提的意见与他相左，这沈兆麟的意思是与军府洽谈，以友好共谋国家统一为由，先缓和局势、抑制民愤再商后事，而他认为不妥，一则，他视军府如流寇、小罗喽，二则，他认为既然火头已经挑起，倒不如乘机借着日本人的势力将军府扫了干净。

邓璐军脸色蜡白，阴冷如勾的眼睛瞅着沈兆麟，众人都在焦额讨论，他却眯着眼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丰神如玉的面孔落在眼里堪称嚣张跋扈至极，怒气上心，他说，“沈厅长没有打过仗，就不要乱说话……”

“沈某虽然没有打过仗，但却是知道各种利害的，自古兵法讲究各方势力制衡，单单依靠哪一个都是不行的，亦敌亦友的道理，邓参谋熟读兵书，实战经验丰富，岂会不知，”沈兆麟将欣长的身子望椅背一靠，凛然的眼光打在他身上，嘴角一扯，不咸不淡的说，“还是，你以为日本人就是真的那么可靠。”

邓璐军狠狠道，“日本与我们较好，沈先生先前一再为难，现在言语挑拨，不知道是何用意，”  意味深长，他又道，“沈厅长身居要职，自己的事情都处理的一塌糊涂，有什么资格谈什么军国大事。”

沈兆麟收回眼神，蓦然低笑一声，“我说了，是谁和高崎先生签了合约，原来是邓参谋出的力。”他早该猜出几分，这邓参谋早前留学日本，后又娶了天皇的养女，这汉军的亲日势头，大部分都是这人煽风点火，个中交情也是这人牵线拉桥。

邓璐军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低声哼哼。

“言语挑拨？这罪过我可担不起，沈某不过以为现今过河拆桥的人大有，利益当头手足都能相残，有什么理由叫我们这么一群中国人，去过分依赖仰仗一个对我们国家虎视眈眈的外来名族。”他眉角斜飞，又道，“听说邓参谋夫人才替您添了儿子，也不知孩子的名字叫什么。”他是不知道孩子叫什么，但他知道那是一个日本名字，一个中国人的父亲给自己的孩子起了一个日本的名字。

众人骇然，浑然不知这眉角含笑、风度翩翩的男子是何用意，但见邓璐军脸色变幻如走马灯，眼睛钻出火来，嘴角抽搐着，猝然起身，看着按口不择言的沈兆麟，怒道，“沈厅长不也是外人？”

“奥？”沈兆麟眉毛一挑，优雅的站起身来，笑眼对视着他说，“你不说，我倒忘了。”

一个笑面掩刀，一个怒目攥焰，两人言语犀利，将这会议室的气氛勃然降到谷底，众人不由敛声屏气。

“你们两人干什么，都坐下！”徐国辉高呵一声，两人闻声缓缓落座，只见他硕大的眼眶里两颗黑黝黝的眼珠转动一二，便落在邓参谋的身上，他淡声道，“邓参谋的话有些过了！”  

沈兆麟抿着唇，闲闲笑着，看着徐国辉的眼光却渐渐化作刀尖，他知道这邓参谋再嚣张不过是一个参谋，真正应许其嚣张的是眼前的人，徐国辉这老狐狸果真是对他起疑了……但是，对于日本人却也不是完全的信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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