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锥心之痛
沈兆麟!方忆安心中一震,他为什么在这儿!蹙眉看向素秋,她正一瞬不瞬的望着那人,不由顺着望去,那人的目光却早已穿透她,牢牢钉在她的手上,她无意覆在自己手被上的手,无须一秒磬湿了。
素秋对上兆麟的眼睛,却发现他一双如刀的眼睛狠狠划过她的脸,无声割在她的手上,割在她正拉着方忆安的手上,她的手心微微痛楚,整个人突然僵住了。
兆麟只是望着她的手,她亲昵的覆在别人男人手背上的手,他的眼眸忽而冷了,忘了自己是因为担心,而出来找她,他心中徒然怒气,眼角一斜,望向她身边的男人,四目相交,空气中似有裂帛声划过,透过遮眼的裂帛那男人的轮廓投入眼底,是方忆安。
越过看素秋的倩影,兆麟这才正正真真的看见这屋里的其他人,不出所料,学生逃出监狱,他料定婉婉不会袖手旁观,找人默默的看着她,当一通电话告诉他,沈婉婉拉着会医术的姚素秋急忙出门的时候,他就知道必然发生什么。
嘴角微扬,兆麟不冷不热的说了句,“方忆安,胆子不小么。”
此话一出,屋里原本盯着三人看的学生顿时惊醒,一学生辨出这风度翩翩的陌生男子正是财政厅厅长沈兆麟,他激愤的大吼一声,“他是沈兆麟。”
砰然一声,兆麟随手关了上门,他上前几步,草草瞟过学生的脸,冷哼一声,铿然掷语,“我就是沈兆麟,那又如何!”
素秋骤然回神,猛地收回手,却不知为何只剩呆呆立在原地。
屋中学生面色剧变,愤怒犹如飓风来袭,轩起万丈高浪,谩骂之声顿时不绝于耳,身为官员,却不思其职,不知洁身自好,放浪歌舞厅、纵情狎玩、沉迷女色,身为财政厅厅长却奴颜卑膝向日本人割让矿藏开采权,转让铁路修筑权,签订可耻条约,身为商会**却恬不知耻,一为讨好洋商,不顾华商利益,不管同胞工人死活,身为中国人,卖国求荣、崇洋媚外、心狠手辣,条条罪状、声声质问狠毒至极,劈头盖脸的朝他砸去……
素秋直直的望着沈兆麟,却见他沉默着,立在那里,丰神如玉的面孔,风流倜傥的身姿,优雅泰然的笑容,明明是处在风口浪尖的人,却事不关己的模样,一动未动,任由他们谩骂着,决然不理,末了,他抛出一句,“说完了没有。”
“沈兆麟,就你的罪行,只怕是说上十天十夜都说不完……”一学生愤然爆出一句。
“很好,”他笑笑,“那就换个安静的地方慢慢说。”
学生皆惊,被沈兆麟的话勒住了脖子,众人知道他意指监狱,凡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刚刚见他单身前来,竟是怒火中烧遮蔽了理智……“你以为你一个人敌得过我们这么多人吗?”
“我说过我是一个人么,”沈兆麟说完这句,目光化作出鞘之剑,捕猎之鹰框住屋里的学生,嘴角一凌,冷声说,“警察厅的人就在路上,你们从哪来就该回哪里去!”
“沈兆麟,你没有良心,你不配当中国人。”有人一步向前,指着他的脸,气了大骂他,喷火的眼睛死死瞪着他,只恨自己的眼睛不是凶器,好将他处以极刑,“你以为我们会怕吗?”
兆麟默不作声,眼放寒光,嘴角一沉,修长的手尖暗自背过身后触上那藏匿在腰间的硬寒,眼角一撇,却见一道消瘦的身影踉跄过来,一手抓住他的胳膊,遏止他的动作,他侧眸望她,只见她一脸的苍白,狠狠咬着唇,嘴角颤抖不已,心底顿时一凉,他生硬的问她,“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他问她,她却不知如何回答,她的脑袋一片混乱,学生的瘀伤,他的脸旁,忽近忽远,恍恍惚惚,左右摇摆,将她的神经狠狠的撕扯断开,那些断口如针扎的她浑身都疼,她耳边有他冰冷的话,有学生义愤的谩骂,那些伤害他的话如山崩巨石,滚滚落下,砸在她脆弱的心口,一下重似一下,叫她心口沉闷,呼吸困难,她无法思考,只是方才看见他拔枪,她怵惕不宁,下意识的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此时此刻,他望着她,目光染上厚重的悲凉,将她的心冻结成冰,她浑身发抖,只觉窒息,手中的汗湿了他的衣袖,双手脱力再也抓不住了,可是,她害怕,她不敢松开,她恍然朝后退了几步。
“你以为我会对这些手无寸铁的学生开枪?”见她瑟瑟发抖、徐徐后退,他猛地揪开她的手攥在掌中,手掌发力将她拉回身边,她脚步不稳身子微倾,他攥出火星的眼睛俯视住她,她没有回答,眼里却蒙上水雾,隔着水雾他看见自己的身影渐渐模糊,渐渐消失,他的手徒然一松,不用她再说话,他早已读懂她的目光,正如那日,他们隔火对望,她没有说一个字,他却读懂她所有的语言。
“原来你们是认识的,”那学生望着正在就纠缠的两人,脸色骤变,他望了望眼前美丽的女子,咬牙切齿说,“原来是他引来你的,你是他的情妇?”
素秋眼睫一颤,瞬间化作一座瓷雕,只听那人又道,“人家都说沈兆麟有个漂亮的情妇,原来是你,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羞耻,无名无分的跟着这种人,你当真为了钱什么都做,什么都可以卖,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许良,你在说什么?你疯了!”方忆安走到那学生一侧,惊声说。
“我说什么,我说她是个不要脸的婊|子。”
“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要你收回你的话。”方忆安面色铁青。
“够了,”兆麟高声打断他们,眼里嗜血的光芒只将那学生吞噬,“你没看见她在帮你们么?你眼睛长了做什么的。”
“谁要这女人帮忙,你们一黑脸一白脸,唱大戏啊,哼,一对狗男女……”
“混账东西,”兆麟怒道,这些个没脑子的学生,居然这样骂她,居然敢这样骂她,当真是不想活了,他可以容忍男人攻击男人,却绝对不能容忍男人把攻击女人,而她,不是别人的女人,是他的女人,“再说,我撕烂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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