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百川的话似乎只说了一半。

  后半段，欲言又止。

  宋绍看出了他的为难，于是说道：“若是秦少为难，倒也不必强说。”

  秦百川听到宋绍的话，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随后叹气道：“其实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东西，只是即便说出来，恐怕宋兄也未必会信。”

  “嗯？”

  秦百川低头，语气颇有无奈道：“这数百年间，武朝每位君王都会在临死之际，送一些人前去两界之地。”

  宋绍闻言，愣了愣。

  “武朝竟能将人送到两界？”

  两界。

  规则完全超出常人所想。

  到了那里，已经不是俗尘王权能够干涉的地方。

  到了剑气长城之人，便要遵守那里的规矩，一旦入了城，就再也不能出来。

  两界位于剑气长城和山海妖域之间。

  乃是洞天福地。

  故而可以不受剑气长城规则的约束，这个漏洞很多人都知道，但多数人对这条规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令宋绍没有想到的是，武朝虽然乃是一座盛大王朝。

  但归根到底。

  还是凡俗的王朝。

  能够将人送入两界，再将他们喊回来，这其中的能量，饶是宋绍也是不可估量。

  宋绍本以为秦百川在说笑，但观秦百川面色凝重。

  宋绍便明白。

  他说的恐怕是真的！

  “嗯。”

  秦百川语气逐渐平缓，“武朝确实有能力将人直接送入两界，不过与之相对的，武朝必然要付出一些代价，而这个代价大的让人无法接受。”

  “不过好在巨大代价带来的风险和收益，也是并存的。”

  “当初那些被送去两界的人，在进入两界前，全都和武朝全都定下一道契约。”

  “契约？”

  “对。”

  秦百川深吸一口气，仰头看想看空中数千战天鹰，沉声道：“若是武朝亡国之际，只需吹响长庚号角，所有人都要遵守约定，护武国一次！”

  亡国之际，长庚号角，护武国一次？

  秦百川的每一句话，都让宋绍震惊到无可附加。

  这些秘闻，饶是他身在打更人中，也未曾听过半个字。

  秦百川竟然会对皇室秘闻，乃至武朝生死了解的这般透彻？

  眼看空中慢慢汇聚起万里乌云。

  大风骤起。

  原本郎朗白日，此时竟是压抑得很。

  本是一片祥和的日子。

  如今俨然一副乌云毕日，大雨将至的萧凉场面。

  宋绍仰头。

  “秦少，你到底是什么人？”

  秦百川不答。

  只是喃喃道：“宋兄，武朝的天，要变了！”

  ......

  与此同时。

  相国府。

  女子闺房。

  裴红豆画好红妆，原本眉眼青涩的她，此时多了一抹贵气的沉稳。

  艳红的凤袍，披在她的身上，没有丝毫不适。

  不如说，这件凤袍本身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样。

  面前的梳妆台，放着一件紫霞凤冠。

  她没有戴，只是愣愣盯着铜镜中俊俏的容颜。

  “爷爷。”

  “嗯？”

  真太平站在一旁，看着自己从山野中带出的小女孩儿，眼中满是愧疚，还有无奈。

  “你答应过我，会保护宋哥哥的，对吧？”

  裴红豆回头。

  呆滞的瞳孔中，此时竟满是坚定。

  真太平犹豫片刻，随后还是解释道：“其实就算没有我，那小子这辈子也不会那么容易死掉。”

  “那就好。”

  见裴红豆回头。

  真太平动了动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有些凉了，他竟是止不住咳嗽了声。

  半晌后，他才悠悠试探道：“丫头，你就不想知道原因吗？”

  “不想。”

  裴红豆神色平静，拿起桌面上的朱砂纸，自顾自的放在嘴唇，而后抿了抿。

  而后轻声道：“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从今天开始，我和他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只要爷爷你告诉我，他会好好的，那就足够了。”

  她曾见过宋绍一面，如今得知他尚且安好。

  这便够了。

  裴红豆的身影明明极为艳丽，此时在真太平眼中却显得极为萧索。

  “国师！”

  爷孙二人谈话间，许三推门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位小脸白净，但眉毛早已花白的老太监。

  “国师大人，时辰已经不早了，您看？”

  眼看老太监到来。

  真太平亲自走到裴红豆面前，而后举起凤冠，戴在她的头上。

  一时间。

  真太平竟是有些恍惚。

  那个山野中肆意大笑，追逐着山鸡的少女。

  和眼前身披凤袍霞冠，仪态大方的武朝新后。

  竟是慢慢重叠。

  天生凤命！

  原来，这就是不可逆的天命。

  看着裴红豆平静的表情。

  真太平长吸一口气，而后大声喊道：“开门！”

  “是！”

  嗡！

  真太平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那皇城中的号角声再次响起，一条红毯自皇城滚滚而出，落在相国府。

  裴红豆轻踩莲步。

  缓缓出了闺房。

  一时间，天地炸响，原本阴郁的天空，此时竟是响起一道响亮的凤鸣！

  这一声凤鸣，让所有人如醍醐灌顶。

  脑海清明！

  于此同时。

  原本太安城上空残留的龙气，此时拧作一团，而后朝着太安城的某处飞去。

  而这一切，都被宋绍看在眼里。

  以凤命换龙息。

  这件事，他虽然有所知晓，可当他真正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眼中的震撼仍是不可附加。

  太安城上空，霞光万丈。

  炙热的云彩，撕裂阴云，如同滚滚烈火，将一切焚烬！

  一头千丈凤凰落足太安城。

  张开双翅。

  而后向天而鸣！

  莫说，宋绍，整座太安城的人都被这一幕给深深震撼到了。

  各朝使臣，更是被这一幕，惊得合不拢嘴。

  他们得到的消息，可不是这样的。

  武朝祖龙归天，天子不寿，武朝乃是气尽的命数，怎么突然之间，命数就变了？

  但和其他人在乎凤气落太安不同的是。

  此时宋绍却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方才太安城上空残留的那团龙气，汇聚一团后，竟然飘到了自己面前的秦百川身上！！！

  此时，秦百川似乎也注意到了宋绍在看着自己。

  当他回头时。

  正好对上，双眸早已变成金红色的宋绍。

  “秦百川，你到底是什么人？”

  面对宋绍的问题，秦百川突然展颜一笑，“那么，宋兄，你又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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