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中午。

  烈日炎炎之下，一个连队的士兵们在野外作业。

  在整整一个早上的高强度劳动之后，他们终于能喘上一口气，好好休息了。

  正午的太阳都在头顶上，连树木落下的阴影都变得很小的一块。

  士兵们三三两两的躲在树荫下纳凉，但是豆大的汗水还是止不住的冒出来。

  身上的军装早已经湿哒哒的，还有人直接脱了衣服，光着上半身。

  精壮的身体，被太阳晒得黝黑发亮。

  他们这一次执行任务的地点，距离军营比较远，中午若是回去吃饭，一来一回浪费时间又浪费体力。

  所以午饭是炊事班做好了之后，给大家伙送来的。

  每个人分到了两个馒头，一个窝窝头，以及一碗丝瓜咸菜汤。

  “又是馒头啊？什么时候才能吃一回包子？都一个礼拜没吃到油水了。”

  “就你一个人没肉吃啊？我们不都没吃到！少叨叨，吃完了赶紧休息，下午还要干活呢！”

  “肉啊……我的红烧肉啊……我昨天晚上做梦都梦到母猪在我眼前乱跑，然后我使劲的追啊……追啊……追啊……就是怎么都追不到！”

  小士兵说着说着，拿起一个馒头，往嘴里一塞，狠狠地咬了一口。

  提到了五花肉，周围的士兵们虽然没应和出声，但是脸上垂涎的表情，是根本藏不住的。

  有个士兵狠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瞪大眼睛问道。

  “炊事班不是养了七八只母猪，都快有半年了吧？我前两天路过去看了一眼，可肥了，估计有两三百斤了，差不多能吃了。再不吃都要变成老母猪了。”

  “母猪？炊事班不是说要留着下崽，连让我摸一下都不肯，能舍得杀了给我们吃？”

  “就是！炊事班那抠门的，恨不得一个土豆炒三盘菜，还指望他给我们加餐，算了算了，我还不如继续做梦。今天晚上梦里我一定抓住那头母猪！”

  小士兵嚷嚷着，用力的握了握拳头。

  周围其他的士兵们，也都在苦中作乐着。

  最后，一个年长的士兵陈班长站出来，对着众人说道。

  “行了。别嫌弃了，这馒头以前还没得吃，现在有的吃就知足吧。你们看连长，他吃的也跟我们一样的。”

  “不是吧？连长的加餐呢？不是说连长以上每餐都有一个鸡蛋加餐，炊事班那帮王八蛋给坑了？”

  一说到这里，士兵们气鼓鼓的，周围一群人全都是义愤填膺的模样。

  可见贺东来在大家伙心里的地位。

  陈班长急忙解释道，“吼什么吼。不是炊事班的问题，是连长拒绝了。连长一直以来都跟我们吃一样的，穿一样的。连长都吃得下去，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小士兵们纷纷低下了头，拿着手里的馒头，  变得异常珍贵。

  他们其中有些人也听过传闻，知道贺东来原本是可以提拔当团长，而不是他们连的连长。

  甚至每次军部开会，只能是营长以上的军官参加，但是他们连长都会被特别叫过去，破格参加。

  就这一点，他们连队可是在其他连队面前横着走。

  谁让他们没有这么厉害的连长呢！

  士兵们对的贺东来又敬佩，又崇拜的。

  他们要是能有他们连长一半的厉害，就足够了！

  众人将目光，纷纷转向了不远处树荫下的贺东来。

  但是这日，却有些不同。

  还是一个年轻的小士兵，忍不住悄悄的说。

  “你们觉不觉得，连长今天怪怪的。”

  “哪里奇怪了？连长不每天都是这样的。他今天干的活，比我还多，我怎么追都追不上。你们说脑子聪明的人，怎么干活都这么快？我老家村子里的那些书呆子，连喂猪切野菜都不会。”

  “少把你老家的书呆子跟我们连长比，那有可比性吗？根本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们连长可是去沪市念过书，还会洋文的！还有前阵子，连长拆炸弹那样子！陈班长都吓得手抖了，就连长一点都不怕！”

  小士兵们每一次提起贺东来，言语之间都是藏不住的骄傲。

  贺东来的存在，就是他们连队最大的光荣。

  最后是陈班长听不下去，拍了一下小士兵的后脑勺。

  “夸连长就夸连长，少拿我开涮。”

  “陈班长，你也厉害！你也厉害的！”

  话虽这么说，但是小士兵们的议论纷纷，还是没有停下来。

  压着低低的声音传出来。

  “难道你们真的不觉得，连长今天看起来心情特别好，特别高兴的样子吗？”

  陈班长也感觉到了这一点。

  心里痒痒的，坐不住了。

  陈班长往贺东来身旁走。

  他年纪比贺东来大，当兵时间也比贺东来长，但是在贺东来手下是心服口服的。

  两人共事久了，关系也算是亲近。

  因此一屁股坐下后，开门见山的问道。

  “连长，军部是不是要表彰你上次拆弹，有没有光荣奖状，还是三等功？”

  贺东来出声，“没有的事情，那只是普通任务。”

  陈班长又问道，“那是军部打算给我们放假？连队一起休息三天？”

  贺东来皱眉，疑惑道，“他们觉得累了？”

  “没有没有，我们不累。”陈班长笑着解释道，“我是看连长你今天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还以为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呢。”

  开心的样子？

  他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贺东来自认为他表现的跟平常时候没什么不一样。

  他甚至想伸手摸一摸他的嘴角，难道是什么时候笑出来了？

  一股漫天的喜悦，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充斥在贺东来的胸腔里。

  昨夜。

  那几杯烧刀子下肚后。

  在一开始的，贺东来是真的喝醉了。

  离开周重山家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脑海里现实和记忆不停交错。

  就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做了些什么事情。

  但是，一路上夜风的吹拂。

  再加上回家之后，宋清浅喂他喝下的浓茶。

  迷茫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变得清晰。

  脑子好的人，就是连喝酒之后都不会断片，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囡囡……

  贺东来没想到他竟然会喊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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