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汽车远离，张棣心里空落落的，两行浊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昨天院子里的热闹和今天的冷清形成鲜明的反差，而下次要这么热闹又得等一个月了。

  每年即是如此，小的时候和父亲兄长经历了新华国的成立，到自然灾害，再到十年动荡，父亲离世后，兄长得到外交部重用，后来他也有机会去更大城市发展，却选择留在家里，守着一亩三分地，还是故土难舍，又或者厌倦了外面的斗争，看淡了一切。

  大儿子性格随他，后来虽然从政，也没想爬多高，如今在江浙一个百强县当书记，年龄50了，也不大可能再往上走。

  二儿子性格活跃，一心想做一番事业，现在在苏南做建材装修，这些年随着房地产行业兴起，也赚了不少钱，一直说要他们去城里住，但老两口也不愿意。

  小女儿性格慵懒，没什么大的志向，但长得漂亮，嫁得也不错，是自己老战友的儿子，现在苏南市里工商局当局长。才45岁，未来应该还能更进一步。

  如今儿孙满堂，大家事业有成，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也就是和大哥隔着重重大海，两人年龄越来越大，想要重逢自然越来越难。

  但看见大哥的孙女也很有出息，和自己的孙儿们交往得不错，以后也能相互帮衬，把祖辈的情谊传承下去，让张家的未来更加辉煌，也不枉他守着张家祖坟，为大家留一条后路。

  而张环在离开老家时，乡愁反而更浓了，他倒没有落泪，这些年在外拼搏已经习惯了分离，看着远离的乡村，自己也要通往下一站。

  金陵离苏南不远，两个小时车程就可以到达，姑妈家是在南大附近，离她工作的地方也不远，车里有导航，直接到九华山小区就可以了，他们先要去姑妈家，然后再一起去月子中心，张沐的堂姐张娅已经生了一个男孩，如今在月子中心坐月子。

  九华山小区是比较老式的小区，但位置很好极好，在明城墙附近，离市政府和很多高校都很近。但停车确实不太方便，姑妈则通过电话，在小区门口等候了。下车后也是一阵寒暄。

  张环已经从别离兄弟的哀愁中转变为对女儿和外重孙的思念。

  “霖霖，早早呢？”

  早早是新生儿的小名，因为早产，所有起了这个名字，他一下车就直奔主题。

  “爸，你糊涂啊，刚刚出生几天怎么可能回家，而且早产了两周多，他们母女还需要在月子中心静养呢！”

  “那，那我们现在就去？”  张环显得很兴奋。

  “不用急，待会等李明智下班了，大家一起去。我们先上楼。你看戴安娜，沐沐，张金都累了！”

  于是几年又上楼，这是上世纪90年代的房子，没有电梯，还好只是三楼，爬得也不太累，房子是两房一厅，格局方正，装修简单，家私家具都不奢华，现在李娅结婚了，早搬了出去，房间也空了出来，里面堆满了书。

  “这里晚上睡不了这么多人，我给你们订了酒店，沐沐，就委屈你晚上睡你表姐的房间，被子床铺都是干净的。”

  想着不用一直待在这里，戴安娜和张金倒是松了一口气，金陵是大城市，五星级酒店也符合他们的身份，而且他们还要在这里待三天。

  正好是中午，几个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张金和张霖不是一个妈生的，话也并不多，几个人吃饭话题基本靠张环带动。

  “Johnny，你看看你姐都抱孙子了，你还不结婚，是要气死我吗？”

  “爸，张金还年轻，男生么，不急的。”张霖倒是为张金在说话，这让戴安娜对她好感大增。

  “霖霖，这些年在国内也辛苦你了，有没有考虑去多伦多生活？”戴安娜问道。

  “戴安娜，这边学校的生活，我也习惯了，现在虽然女儿结婚生子，不用操太多心，不过几十年的生活习惯，在国外还是不会习惯的。”  张霖婉拒了戴安娜，虽然知道只是客气一声，但礼尚往来，该客套的也应该客套。

  “其实这十年来，国内发展很快的，现在金陵地铁也开通了，还有高铁动车，交通规划都很不错，你们要是有时间，回国生活一段时间也能更好体会一下。”

  “确实，这一路过来，高楼大厦不比多伦多少，而且高速公路修得也很高大上。”戴安娜附和了一句。不过她可不想回国内生活。

  两人见张金，张沐不怎么说话，气氛还是怪怪的。

  “霖霖，其实Johnny已经打算订婚了，如果结婚，你可要到场啊！”戴安娜还没说完。张金就大声说，“妈！公司不上市，雅莉是不会和我结婚的！”

  说完后还瞪了一眼张沐，他一直觉得就是几个月前张沐阻止了公司在纳斯达克上市的进程，因为张沐和张环聊了之后就马上否决了提议。

  张沐只能当作没看见，现在上市不是自掘坟墓，次贷危机马上就来了，也不知道他吃了什么迷魂药，要做这种傻事。

  “好了！家里不要谈公司的事！”张环阻止了张金继续说话。

  “霖霖，李明智还不下班吗？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张沐还是想早点看到自己的外孙女和重孙，张娅结婚的时候，他就没赶回来，心里也非常抱歉。

  “应该快了，他这几天比较忙，又调了班。医院就是这样的，还好他是中医，像那些外科医生会更忙。”

  张环只能点了点头，喝了点茶提提神，不一会门打开了，一个中年男人稳稳地走了进来，倒是不慌不忙，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说话也不急，“爸，戴安娜，张金，你们来了！你是张沐吧，都这么大？”

  他进来后说换件衣服，然后就和几人一起下楼去月子中心。

  李明智打算开自己的车，是一辆老的桑塔纳，张沐则说，“姑爹，开我们的车吧，我租了一辆MPV商务车，可以坐七个人。”

  李明智走到车前，突然问了一句，“不对啊，你们的司机呢？”

  其他几人都看着张沐，张沐不明所以地说，“是我开来的啊！”

  “你有驾照？”  李明智一句话让几人面面相觑，大家都忘记这事了，张沐几人的驾照都是国际驾照，华国根本不认，也就是说张沐属于无证驾驶。

  这下是糗大了，张沐朝张环吐了吐舌头，张环也反应过来，“你这丫头，胡闹！”

  张金则像看笑话一样站在旁边。

  “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万幸没出意外！”张霖劝道，如果出现交通事故，这事情就麻烦了。

  那现在就只能让李明智开车过去。但之后这车怎么开回魔都，又是一个问题。

  张沐坐到副驾上，因为MPV操纵还有点不同，她就给李明智讲解了一下，然后随便提了自己的问题。

  “这个要让任慈去处理，他爸爸和车管所那边熟。”

  张沐不了解郑任慈家里的情况，不过李明智告诉他，只需要用她的国际驾照去申请，可以开一个为期六个月的临时华国驾照，走郑家的关系，一天就可以办下来。

  于是她也没继续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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