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叶依依的记忆
“这姑娘从记事起就和外婆住在乡下生活,虽说日子清减,现在想来那时小姑娘最开心的时候了,毕竟不会饥一顿饱一顿的。”
“若是一直都能这样小姑娘也是很开心的,可是在小姑娘四岁那年,小姑娘素未谋面的父母出现了。”
说到这叶依依转头看向杨洛柳,明明是笑的,可杨洛柳却从那双眼底看出了无尽的悲伤。
只听叶依依转过来开口。
“你是不是觉得奇怪?我为什么用素未谋面这个成语?你是不是觉得我用错了?可是不是的,没有用错,一点都没有用错,从小姑娘记事起,属于‘父母’的画面就是空白的,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父母’,甚至她连自己有没有父母都不知道,当村里人嘲笑小姑娘是捡来的,是没有父母的怪物时,小姑娘连反驳都没有办法反驳,因为她真的没有‘父母’。”
叶依依说的平静,甚至语气里透着释然,但那双眼中的悲伤却骗不了任何人。
似乎杨洛柳心疼的目光太过明显,叶依依对着杨洛柳牵强的笑了笑开口。
“不好意思,偏题了。”
说完也不等杨洛柳说什么直接转了脑袋,继续看着远处连绵的山峦才缓缓开口。
“第一次见到父母时小姑娘十分的欢喜,他们的出现让小姑娘有了可以反驳他人的底气,她终于可以说‘我不是野种、怪物,我有爸妈的。’尤其是父母终于打算带小姑娘走了。”
“你都不知道当时小姑娘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多开心,父母终于想起她来了,可惜啊,那时候小姑娘还小,她又怎么会懂,若是他们真的喜欢小姑娘,又何至于丢下她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呢?”
“可能是懂的,只是她太想要父母了,她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野种。”
许是天台上的风太大了,原本止住的泪水又毫无征兆的从脸颊上滑落,再开口声音也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哽咽。
“其实小姑娘也是有幻想的,她幻想着父母带她回去后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只是可惜,她父母带她回去,只不过是因为母亲怀孕想要一个免费的保姆罢了,一个才四岁的小孩啊。”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洗衣做饭,基本上能做的不能做的事,都落在小姑娘身上了,明明到了去幼儿园的日子了,可她却被关在家中,连自由都失去了。”
“那时候最清闲的日子竟然是被关在房间,透过防盗网看着楼下人来人往,当时的她做梦都想出去,都想离开那个囚笼一般的房子,可是没有人能拯救她。”
“直到一年后弟弟的出生,小姑娘的地狱终于来了,只要弟弟哭了,等待小姑娘的就是打骂,久而久之小姑娘都习惯了,可若只是这样,小姑娘大概也能长大的,可是你知道那对父母干了什么吗?”
身边的杨洛柳没有回答,也没有办法回答,她能做的就只是坐在一边静静地听着。
此刻的杨洛柳心中升起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痛恨自己。
为何当时不能出现在叶依依面前,也痛恨现在这个什么都做不了的自己。
叶依依不懂杨洛柳现在的心情,也没有要杨洛柳回答,
在说完这话后就直接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直到小姑娘要上一年级的时候他们开始嫌烦了,又想将小姑娘丢回乡下,可是乡下的外婆早就没了,爷爷奶奶也嫌弃小姑娘,不过一瞬间,小姑娘就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推过来推过去,谁都不愿意接受。”
“丢又不敢丢,给人别人也都不要,因为都有自己的心肝宝贝了,那时候的小姑娘就是个累赘,日子也越发难过了起来,只要夫妻两一不顺心就拿小姑娘出气,明明都已经是法治社会了,怎么还会这样。”
说完这话叶依依反倒轻笑了一声,不知道在笑什么,只是那声笑透着股无奈和伤心。
这一声笑让杨洛柳瞬间握紧了拳头,想要说些什么,但话都到了嘴边却不敢说出来。
她从来都不知道,看着开朗活泼的叶依依小时候经历了这么多。
光是她说的这些就已经让杨洛柳心如刀扎一般,她根本不敢去细想那个动辄打骂生活中的细节。
明明只有简短的几句话,连长篇大论都没有,甚至语气都是平淡的。
可叶依依越是平淡杨洛柳却心疼无比,叶依依当时该是如何在绝望中自救的呢。
在听完叶依依这些话后,杨洛柳的心脏犹如被数千万根针扎了一般,绵密的疼痛在身体里面蔓延开来。
让杨洛柳难受异常,却没有办法排解,只能心疼的看着叶依依。
这一刻天台安静异常,叶依依再也没有开口,没有哭泣,没有任何声音,就那么定定的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
好像所有的感官全部抽离,现在的叶依依更像是提线木偶一般,无知无觉。
看着这样的叶依依,杨洛柳放在腿上的手握了松,松了握。
她想将叶依依搂进怀中,却又怕打扰到她。
可她这样的沉默让杨洛柳害怕,最终,杨洛柳还是伸手将叶依依搂进了自己的怀中。
当叶依依的脸颊贴上自己的脖颈时,明明是一片冰凉的湿润,可杨洛柳却觉得烫的那块皮肤都跟着烧了起来。
喉咙滚动许久,杨洛柳才哑着声音小心翼翼开口。
“依依回去吧,太晚了。”
杨洛柳这话倒是没有说错,原本还是灰蒙蒙的天空在这段时间里渐渐开始下沉。
犹如黑云压境一般,让听了叶依依经历的杨洛柳心中跟着难受。
尤其是现在叶依依的手冰的吓人,握在手中犹如握着千年不化的冰一般。
杨洛柳知道现在叶依依不能呆在这里,只要人多,慢慢温暖叶依依就好,以往那些不美好的终将会忘记。
犹如一开始的自己一般。
这么想着,杨洛柳就打算抱起叶依依回去。
只是杨洛柳并没有成功,因为叶依依伸手抱紧了杨洛柳的腰,脑袋在杨洛柳脖颈间轻微的摇晃。
明明只是毫无反抗力的拒绝,可杨洛柳还是选择尊重叶依依。
可是杨洛柳心疼啊,只能紧紧抱着叶依依,期望能给叶依依力量和温暖。
许是杨洛柳的怀抱真的很暖,暖到叶依依至脚底一直弥漫上心脏的寒意渐渐驱散去,也给人叶依依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这次叶依依没有离开杨洛柳的怀抱,就那么靠在杨洛柳的怀中开口。
“姐姐你知道最后她们是怎么安排我的吗?”
见叶依依没有再用小姑娘称呼,杨洛柳原本就酸的心脏跟着颤了颤。
她不知道叶依依为什么要转变称呼,只知道接下去怕不是什么好事。
但杨洛柳同时也知道,若是叶依依不说出来,憋在心中只会更加的难受。
这些伤口已经在叶依依身体内发烂发臭,虽挖出来会痛彻心扉,但将腐肉挖掉后,叶依依将会迎来新生。
所以在叶依依说出这话时杨洛柳故作轻松的开口。
“怎么安排的?”
而叶依依在听到杨洛柳说完话时反倒是笑出了声,这个笑声清脆,打破了悲伤的氛围。
杨洛柳不懂叶依依为何会笑,只是将叶依依搂的更紧了些,勒的叶依依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现在的叶依依并没有反抗,反而觉得这样很好,安全感环绕在周边,才让叶依依有勇气说下去。
“自然不会是丢了,毕竟犯法啊,那能怎么办呢?只能把我卖了啊,可是卖就不犯法吗?所以你知道她们干了什么事吗?她表面上说的事让我去学习本事,将我送到那些全国巡演的才艺班里,可她们收钱了啊,收了的。”
明明尽量让语气平淡了,但叶依依的声音在最后还是发着颤,明明自己也是她们亲生的啊,流着一样的血啊,只是因为是女孩子就要这样对待吗?
这世道多么的不公平啊。
可有些话开了闸就再也停不下来了,就好像多年来的委屈突然可以发泄出来了。
不管好的坏的,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在承受了,哪怕那些记忆只要稍微想起一点就让叶依依害怕。
但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了不是吗?
“杂耍班子见我长的好看,其实并不会苛待我,甚至我在班子里活的最好,那段时间真的是我过的最好,最开心的时候,没有干不完的活,天天都能吃饱饭,师哥师姐虽身有残疾但对我都十分的照顾,甚至我可以上学了,你知道我第一次走进校园有多开心吗?哪怕每次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停留的时间非常短暂,但我也很开心,因为我好像触及到了一丝丝阳光。”
“我甚至开始觉得父母把我卖了挺好的,直到我看见了那个我一直当父亲的班主,他把新买来健全的人打断手脚画面,我才知道,原本班里那些手脚不健全的师兄师姐,其实一开始都是健全的。”
说到这叶依依更加用力的抱紧了杨洛柳。
“我开始害怕,害怕他会不会这么对待我,也让我变得手脚不健全,可是班主说我和她们不一样,他将我当女儿了,我就真的放下了心,甚至为了能让他感受到我的乖顺,我甚至开始帮着他教训那些不听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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