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出了天大的事，他绝对不会崩溃到如此地步。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程晨没再多问，只是抱住怀里的人，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等着他平复好情绪。

  过了很久很久，她才感觉到怀里的人情绪已经慢慢恢复平静，搂着她脖子的双手也不像刚刚那么用力了。

  怀孕的人，气血本就没平常人那么活络，加上她坐在地上一个姿势维持了太长时间，此刻的腿已经有些发麻了。

  可身边的男人如此状态，她又不好挪动身体，只得轻轻缓缓的伸了伸腿，希望能缓解缓解双腿的麻痹。

  就这轻轻一动，丞一白立马从她怀里起来了，双手呼了呼脸，长吸一口气关心道：“不舒服了？”

  “嗯！腿有些麻了！”她点点头，用力蹬了蹬腿。

  嘶……这一蹬腿，双腿的麻痹感更加强烈。

  丞一白连忙将她的双腿搬过来，温柔的按摩着，不一会儿，腿部的麻痹感随着他精湛的按摩技术，降低了不少。

  席地而坐的两人，这才平和的靠在了沙发上，并排而坐。

  程晨撑着头，侧过脸关心的看着他。

  “你今天……”她在心里想了许久的措辞，想着怎么问才能让他好受一点，好一会才想到：“不高兴？”

  不高兴？确实不高兴！他勾了勾唇角，眼眸垂下看着沙发，半晌苦笑说了一句：“难受…”

  对！确切的说不高兴，而是难受！难受！

  程晨：“认识你那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你难受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丞一白满脸痛苦的看着她，此刻，只觉得唯有她，能让自己依靠依靠。

  可……要告诉她吗？她还怀着孕，听到这个消息能受得了吗？

  程晨用指腹温柔的抚摸了他脸上的泪痕，此刻的他，破碎得让人心疼。

  “丞先生，你我夫妻一体，有任何问题，我都愿意与你一同承担。”

  夫妻一体，夫妻一体……多么有力量的一句话啊！

  丞一白的头再次枕上她柔软的脖颈，只觉得小小的身体，此刻有了大大的力量，一股足以支撑他的力量。

  “我的难受与老爷子有关～”

  “爷爷？爷爷怎么了？”

  “老爷子之前医治好的胃癌复发了……而且已经扩散了，医生的诊断，大概还有三个月的生命。”

  这些话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好像一把利刃，正狠狠的在他心上剜着，生生的，心头血此刻正一滴滴的往外流。

  “不可能…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可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程晨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否认他刚刚说的话，一脸不相信的看着他。

  “程晨，我说的都是真的！”他满脸痛苦，双手坚定的扶住她的肩膀。

  “不！我不相信！丞一白，你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你别再开这种玩笑了！”她哈哈的转过头去，假笑了几声。

  丞一白看着她的样子，心疼之情无以复加。他知道，她的心里已经信了，可是她不想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一番假笑过后，程晨再次看着面前的人，企图从他的眼睛里，他的表情里，找到一丝假话的痕迹。

  可……这是他的亲生父亲啊！他又怎么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呢？

  哇的一声，程晨终于绷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如果说，刚刚丞一白的哭声是隐忍，是哀痛，那此刻，程晨的哭声，就是宣泄，对自己内心痛苦的宣泄，对这不公命运的宣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程晨一边哭，一边握住丞先生的手：“为什么爷爷生病我都没有发现？明明每次看他的脸色都觉得不对，可是我却从来没有关心过他，只知道同他说自己想说的事，我真的不是个好媳妇，更不是个好孙女！”

  她是在抱怨自己，抱怨自己的不孝顺，抱怨自己的不细心。

  可字字句句里也包含着满满的质问，质问这不公平的命运，质问为何幸运之神没有降临，质问为何总是挑着老爷子一人霍霍。

  可这千千万万的质问，最后只收获无声的沉默。

  丞一白也想问问老天爷，为什么可着老爷子一人欺负？老爷子这辈子并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怎么总要受这些病痛的折磨？

  想到此，二人再次抱头痛哭起来，不同的是，此刻是程晨枕在丞一白的怀里，拼命哭泣，而他，已是默默流着泪，又默默擦干，再流泪，再擦干。

  “不行！我要去看爷爷！”哭着哭着，程晨觉得不对，她猛的抬起头，用手臂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一边抽泣一边决定。

  身边的人连忙卡住她要站起的身子：“别去了…我刚从老宅回来…”

  丞一白满眼哀痛的看着她：“你知不知道，我在老宅都撞见王妈从厨房端着药出来给老爷子喝，可就算这样，老爷子还是不承认自己生病的事情，全程给我打哑迷。”

  他的表情里，是伤心也是无奈。

  “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们担心，可是…我是他儿子啊！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儿子啊！他为何连我都瞒着呢？”丞一白说着说着，眼泪再次如洪水决堤般从眼睛里涌了出来。

  “刚刚我才去了，这会你又去！老爷子那么精明的人，肯定会猜到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生病的事情，他辛苦瞒了我们那么久的苦心就白费了。”

  “可……”她大声抽泣：“可我们做儿女的，就这样被动等着，漠不关心，什么都不做吗？我不忍心，我也做不到！”她大声反驳丞一白的决定。

  “不！不会什么都不做的！”看着旁边的人哭得如此伤心，这回，换他给她擦眼泪了。

  “如果你不反对，我想找个理由，我们俩搬回老宅去。如果老爷子真的药石无灵，只剩最后几个月的生命了，我希望最后的日子我们俩能陪在她身边。”

  没有丝毫犹豫，程晨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不反对！不反对！我们搬回去，立刻搬回去！”

  说完，她紧紧抱住了他，眼泪依旧止不住的往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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