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对弈
“洪叔!”他扬声唤道。
洪叔立马开了门,应声站立。
“洪叔,近日你都去了哪里,又见了什么人?”萧天骐眯了眯那双专惹桃花的眼睛,唇角略微扬起一个探究的弧度,另一只手圈着陆亭鸢柔软的腰肢,看似微醺,实则清醒。
洪叔顿了顿,低了眸子,“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能欺瞒少爷不成?”
“那你就给我说说看。”萧天骐修长的手指微微一松,手中的高脚杯掉落在地,清脆的碎裂声在空气中叮叮作响。
洪叔怒目而视,前几日他去威廉饭店吃饭巧遇慕止然,慕止然与他讲了那番话后,他对萧家仍没有一丝的怀疑,如今这萧家倒是先怀疑起他来了!
“我什么人都没见,什么话也没说,少爷你大可放心!”
“小力和你是否一直在一起?”他倒不理会洪叔的话,问起了别的。
洪叔的心凉了一半,默了默,最终点了头。
“亭鸢你出去叫小力进来。”他松开了环绕在陆亭鸢身上的那只手,陆亭鸢斜勾了水红色的唇角,腰肢轻摆,向外走了过去。
她倚靠门边,声音甜腻而婉转,那精致的容颜娇嫩酥麻,看得人心神微醉。
小力应声而来,她便识趣离开,为这屋里的人关上了房门,水红色唇角的弧度却愈发明显与张扬。
萧天骐斜斜地倚靠着亚麻色沙发,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住额角,目光仿佛毒蛇一般,蜿蜒至每个人的心窝。
“小力,你可一直在洪叔身边跟着?你说说,洪叔最近都见了什么人?”
“洪……洪叔……”小力抬眼看了洪叔一眼,洪叔微微皱眉,他又调转了目光,静静盯着地面,两眼一闭,“洪叔他前几日在威廉饭店,见了慕止然……”
萧天骐的瞳孔蓦然一紧,骨节扣在亚麻色沙发扶手上,双眸轻轻颤动。
“少爷,我是见了慕止然,但那是慕止然打听了我会去威廉饭店,特意去等我的,这一点小力可以作证!”
“是啊,少爷,我可以作证!” 小力慌忙道。
萧天骐冷冷一笑,“小力,那你说说,他们之间谈了什么。”
“谈了……”小力惶恐不安,也不敢开口,那犹豫的模样更加坚定了萧天骐的疑心。
“小力你但说无妨,我自认是没有做什么亏心事的!”
小力咽了口口水,紧咬牙槽,“那天慕六少爷恰巧也在威廉饭店吃饭,还占了洪叔与我的桌子。然后他就开始与洪叔闲聊,说什么洪帮主本是把位置传给苏南城,想让苏南城今后辅佐洪叔的,还说当年洪帮是被老爷给拆散了,老爷故意骗了洪叔,还有……”
“还有什么。”萧天骐似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几个字眼,狠意满布。
“还有……还有的我不敢说了。” 小力下意识地看了洪叔一眼,洪叔面无表情,只是唇角带了一丝讥诮的笑容。
萧天骐撑着沙发扶手,那变了形的面孔缓慢地浮现在了灯光下面,微尘四浮,给他笼罩上了可怖的阴影。
他微启唇瓣,狠狠道了句,“说!”
小力飞快地弯了腰,对洪叔说了句对不起,便又看向萧天骐,道:“还有,慕止然给了洪叔一个电话号码,说让洪叔去找他。而且慕止然还问洪叔,我们是否要夜袭海帮,洪叔回答了‘是’。”
“小力!你!” 洪叔气愤地转过了头来,虽然这小力说的都是实情,但是不知怎地,让人听来便会生出一种他已经明目张胆背叛了萧家的感觉。
萧天骐扯了扯嘴角,“洪叔,小力说的是否是真的?”
“少爷,小力说得没错,但是我并……”
“够了,那天我与慕止然谈判,他莫名其妙说了一顿关于洪帮的事情,想必是说给洪叔你听的吧?我那时还奇怪他为什么要提这些,现在想想那是他在替你打抱不平。你必然是我萧家中的内鬼,就算不是,今后也肯定会背叛我们!”
萧天骐仰天一笑,“我爸爸对你洪家心存愧疚,所以才让你活了这么久,我早就劝他杀了你,他都不肯,如今……”
他从红木抽屉中拿出一柄手枪,上了镗,那冰冷的“咔嚓”声在空气中回响,成了对生命尽头的绝唱。
“小力,洪叔的命就交给你去了结。”
他抛出手枪,小力伸手稳稳地接住,手臂却不住地颤抖。
“杀了洪叔,以后的位置可是由你来坐。”萧天骐不但威逼,还在利诱,那算计好了的笑容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小力举起手枪,直指洪叔的心脏。
洪叔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萧天骐,“少爷,多年前洪帮真的是被……”
“对,洪帮就是被我父亲分裂的,慕止然的话句句属实。你反正要死了,我也要让你做个明白鬼。小力,动手!”
洪叔唇角边上那讥诮的笑容愈演愈烈,微凸的眼球划过一抹猩红,“我自认为萧家待我不薄,却不想我原是在仇人家里做牛做马了这么多年!萧天骐,萧震林,你们以为这么简单就会杀了我吗?!”
他纵身一跃,小力慌忙开枪,可是却打到了墙壁上去。
“看什么,还不快追!” 萧天骐怒道,“要是杀不掉他,我就杀了你!”
“是!”小力慌忙召集人马,追了出去。
夜风徐徐,花瓣如雨,璀璨的星光如剪影般清晰。
占领了一条街巷的慕公馆,打破了白日的寂静,夜晚终于喧闹了起来。
花圃中花团锦簇,夏风微过,花朵轻摇,姿态韵雅又风流。
苏幕遮与琳琪在花园之中晃达,隔着层层叠叠的假山,便就见慕止然悠闲地坐着,面前摆放着珍珑棋局,修长的手指轻轻拈着黑子,款款落手。
她顿时起了玩心,朝琳琪比了个“嘘”的手势,蹑手蹑脚地上前,猛然去抓慕止然的肩膀。
慕止然轻巧侧身,她便扑了个空,由于重心不稳,又斜斜地朝地上倒了下去。
就在她以为要与大地拥抱之时,慕止然微扬手臂,轻揽她的腰肢,她稳稳落入他的怀里,那股淡然的幽香瞬间闯入她的鼻息。
她慌忙起身,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他面上仍是那副悠闲自在的笑容,眼光若泉水般清澈,星空的碎芒透在他的眼底,闪现着淡金色的光晕,让她移不开眼睛。
“坐。”他扬了扬修长的手指,指了对面的位置。
“坐这里干嘛?事先说好,我可不会下棋。”她努了努嘴,娇俏可爱,月光洒在她的身上,给她拢上了一层淡淡的迷蒙,那滢亮的眸混合着星光。
他淡淡地扬了唇角,“我知道,你坐在这里,看我下,也是不错的。”
“谁要看你下啊,那得多无聊啊。”她单手托腮,粉颊微动。细长辫子落在腰际,那系头发的粉红绸带随风微扬。
“那就一起下,你随意,爱下哪里就下哪里。”他递给她黑子,目光未动,仍流转在棋盘之上。
她嘟了嘟嘴,拈起黑子,随意挑了一处落子。
他轻轻扬了眉目,目光中多了一丝期许,“你这一步虽然是胡下的,但也下得不错。”
“我不会下都能得到你的夸奖,如果我会下棋岂不是一个绝世高手。”她大言不惭地笑了笑。
慕止然淡淡一笑,眉宇间是一片温润之色,修长的手指轻轻夹起一颗白子,落在了离刚才那黑子不远的地方。
苏幕遮低头思索着,虽然她对围棋一窍不通,可是记忆中倒是见过别人对弈,也就全凭着自己的回忆与直觉胡乱走着。
慕止然眸中滑过一丝淡淡的幽光,瞧着她如桃蕊般的娇颜,唇角不觉又扬了几度,轻轻拈子,落手。
两人你来我往间不觉消磨了不少时间,苏幕遮也由初时的应付差事变成了而后的谨小慎微。这棋局乍看之下凌乱不已,再细细观摩,却又能找出一丝不同之处来。这样怪异地连接与交错,就好像五味陈杂,不知始终的人生一般。
“我感觉自己快输了,是不是?”苏幕遮扬眸问他。
他清淡一笑,低眸瞧着,便道:“是输了,输了不少。”
“哎,不下了。累死了,浪费脑子。”她没有丝毫坐相地靠在椅背上,懒懒地翘着二郎腿。
慕止然不由轻笑,微微扬指,收拾着残局,“你下得还是不错的,第一次下就能有这种水平,证明你还是极有天赋,要是可以不这么懒,好好学的话,不日便能与我对弈了。”
“算了吧,比起对弈,我还是更喜欢吃了玩,玩了睡。”她仰起小脸,娇艳若红霞。
慕止然也不多说什么,只轻轻地调转目光,悠悠而笑。
“对了,慕止然,听说最近有一部好看的电影上映呢!”
“哦?”他轻轻应道,“改日得了空便陪你去看。”
苏幕遮点了点头,只觉得一阵困意袭来,眼皮也愈发沉重,倒也不管不顾还在下着的棋局,倒头趴在棋盘上便睡了起来。
夜,愈发得静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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