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遮愣愣地看着她，她朝苏幕遮淡淡一笑，眼波流转间，便是柔静温婉的模样。

“这位便是家妹，名为‘司马容月’。”司马识焉起身介绍，顺便将手递给司马容月，司马容月垂了垂眼帘，轻轻挽了上去，便就借着司马识焉的力道，坐了下来。

丫头为几个人奉上茶来，苏幕遮撇了撇嘴角，轻轻地抿着。

“苏三小姐……”司马容月轻轻开口，声音细若蚊吟，要仔细来听，才能听得清晰。

苏幕遮抬起眸子，偏了头，一幅灵动的模样，“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就是……”她沉吟片刻，又瞧了苏幕遮两眼，这才道，“其实前几日与哥哥聊起过一些事情，听哥哥提过苏三小姐，所以便想见一见，没想到我们早就见过了。”

“哦？”司马识焉的眼光在两人中间转了转，“你们何时见过？”

司马容月低头掩唇，如水般的眸子轻轻看了苏幕遮一眼，苏幕遮面上一红，想到昨日被司马容月看见的画面，不由嘟了嘟嘴，道：“司马先生，我与令妹何时见过面，用不着向你汇报吧。”

司马识焉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真搞不懂哪里又惹了她，让她语气这么不好。

司马容月声音微凉，身上淡淡的幽香悄然弥散在空气之中，“若说我与苏三小姐在梦里见过，倒也不过分哦？”

“对，我们就是在梦里见过。”苏幕遮点了点头，一脸严肃。

司马识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司马容月，叹着气摇了摇头，“得了，你们这些女孩子之间的话我可真是听不懂。容月，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也如你所愿把苏三小姐叫来了，生日快乐。”

“谢谢哥哥。”司马容月点了点头，纤弱的指尖轻轻捧着骨瓷茶杯，浅色的唇瓣静静地抿了一下，这才道，“我最近这段日子一直听哥哥提起苏三小姐的事情，从苏三小姐在婚礼上逃婚，再到与萧天骐的赌局，被萧震林绑架，每一桩我都清楚明白，苏三小姐于我而言并不陌生，所以早就想见见了，希望您不要觉得唐突。”

苏幕遮笑了笑，“原是司马小姐是久闻我的‘恶名’，所以想要见见，哈哈，怎么样？有惊讶吗？”

司马容月也聪明得紧，自然明白她实际上问的是什么，摇头笑道：“不惊讶的，像苏三小姐这样的性格，的确是很招人喜爱。”

“你们两个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实在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司马识焉轻摇羽扇，无奈道。

苏幕遮偷偷一笑，冲司马容月使了个眼色，司马容月便也了然，偷偷扬了扬唇角，又赶忙拿丝绸帕子掩住了唇。

司马识焉摇了摇头，静静地看着苏幕遮，她的容颜被突然袭来的乌云挡住，光线无法融入，所以便也无法辨认出她的表情来了。

他轻声咳嗽了两声，随意找了话题，“苏三小姐最近可有读什么好书？”

“好书……”她蹙了蹙眉头，苦思冥想了一阵子，“《安徒生童话》算吗？”

司马识焉无语地看着她，想不到该说些什么，却听身边的司马容月轻轻开了口，“自然算的，这是一本可有从小读到老的书，每读一遍，感悟就会有所不同。”

“还是司马小姐有眼光，和你一点儿都不像。”苏幕遮冲司马识焉挤眉弄眼道。

司马容月轻轻一笑，“苏三小姐真有意思，难怪哥哥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苏幕遮怔了怔，打量了司马识焉两眼，司马识焉面上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眼中一闪即逝了说不出的复杂情愫，让人轻轻动容。

她嘟了嘟甜橙色的小嘴，眸光滢亮，“他能不念念不忘嘛，要是没有我，谁跟他吵架呢？”

“苏三小姐还是有自知之明，没有误会。”司马识焉点了点头，眼光滑过她的娇颜，眼神似笑非笑。

“司马小姐今天生日，司马识焉也没和我说，不然我就准备一份礼物再来了，如今空手来了，真是不好意思。”苏幕遮倒也不往下接话，而是重新换了一个话题。

司马容月抿了唇，轻轻摇了摇头，月色的耳坠摇曳出一片润泽的华芒，“苏三小姐客气了，哥哥说了以苏三小姐的性格，断然是不会与不认识的人过生日的，所以就用别的名头把苏三小姐‘骗’了过来，苏三小姐不要见怪。”

“来都来了，自然不怪，而且司马小姐的脾性很好，交朋友的确是不错的。对了，还没请问司马小姐今年是……”

“哦，我今年十六岁，应该是是与苏三小姐同岁的。”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外小厮来报，说是慕六少爷来了。

苏幕遮静静地瞧着司马容月，司马容月垂了垂眼帘，半晌，才又抬起眸子，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目光，便看了过来，朝她微微一笑。

慕止然的脚步极轻极缓，一屋子的人都向他看了去，他只朝她微微一笑，眸中的光瞬间便清亮了起来，虽然表情依旧平静无波，但那眉宇间淡淡的宠溺与欣喜却是明眼人一眼便可窥见的。

“你……”她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见身边的司马识焉率先迎了上去，连手中的羽扇都撂在一旁不拿了。

“慕兄，许久不见，今日造访甚为突然，如何不提前知会？”

慕止然扬了扬唇角，寂静的眸光越过他，转到了苏幕遮的身上去，苏幕遮低下头来，偷偷一笑，这才听慕止然悠悠开口，“本来近日是要请司马兄台来舍下一聚的，无奈前些日子惹恼了父亲，近日便不敢妄动了。”

他微微点头，便到了苏幕遮的面前，苏幕遮低着头，轻轻咬着甜橙色的唇，倒是让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了。

他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我刚才打电话去苏公馆，静岚说你来司马家了，我便过来了。”

“你是来寻我的？”她抬起眸子，对上他清亮的目光，心头不觉如散开了气泡般，满是喜悦。

他点了点头，眉目清淡，却掩不住笑意与宠溺。

这两人俨然如陷入热恋的情侣一般。司马识焉远远地瞧着，心头如大石压顶，异常沉重。

“慕六少爷，好久不见了。”司马容月扶着沙发椅背，勉强支撑自己起了身来，浅浅一笑。

他这才注意了她，回了她一个笑容，却并不说话。

“今日是家妹的生日，再加上平日里我与她讲了许多苏三小姐的事情，所以她便想要见上一见。”司马识焉拍了拍慕止然的肩膀，“慕兄切莫多想。”

“司马兄台多虑了。”他轻轻扬了扬唇角。

“既然慕兄来了，那我可是不打算放过你的。”司马识焉又拾起桌上的羽扇，轻轻摇着，“前几日我刚得了几幅字画，想请慕兄一起品评一番。”

慕止然点了点头，司马识焉便作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一同上了楼去。

太阳隐隐偏了方向，树上互相拥抱的鸟儿也没了踪迹，只是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啼唱。秋天似乎在赞扬着死亡，又似乎是在渲染着愁绪，微微吹动凉风，便让花朵与树叶裂绽了美丽。

司马容月轻轻咳了两声，缓缓拈起身边的长白流苏披肩，披到了身上，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

她见苏幕遮望着自己，无力地笑了笑，道：“苏三小姐见笑了，我身体一向不好，一到秋天就更加糟糕，每日都要喝去不少的药，也不能多多走动，比不上苏三小姐这样得灵动活泼。”

苏幕遮摇了摇头，在她身边坐下，“你可有找中医看看？”

“看了，中西医都看过，无奈是天生体质问题，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哎……”司马容月本是沉寂了面色，却又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偷偷一笑，“其实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喜欢看雨的，所以昨天就偷偷溜了出去，也就看到了你和……”

苏幕遮面上一红，惹得司马容月笑意更甚，“没想到苏三小姐也会不好意思。”

“我在你们眼里脸皮都这么厚吗？”苏幕遮开玩笑道，果然见司马容月愣了愣，便就笑了起来，可笑了没一阵子，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苏幕遮慌忙帮她顺着气。

“小姐，该休息了。”一旁的婆子上来搀扶她，她眉眼如水，清淡又朦胧，只在苏幕遮面上淌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轻声道：”谢谢苏三小姐今天能来，今日能见到你，也的确是幸运的了。”

她被婆子搀扶着往楼梯上走去，走路如弱柳扶风一般，只要随意一阵风来，就要将她刮倒。

慕止然与司马识焉恰好从楼上下来，与司马容月擦身而过，司马识焉停下脚步嘱咐了婆子两句，慕止然则径直到了她的身旁来。

苏幕遮抿了抿唇，抬眸看着他，“赏完字画了？”

他轻轻点了头。她便盈盈一笑，眸光隐没了下去，“司马小姐……应当是你第一个喜欢的人吧？”

慕止然怔了怔，如清泉般的眸子泛起了丝丝波纹，静静地看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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