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赤足的精灵少女:重翻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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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天际一遍遍响起闷雷声,伴随而来的还有闪电。
见得少女似有些害怕闭了闭眼,直到有冰冷的雨水落在脸上,梵陨河才睁眼。
双方僵持不下间,雨越下越大。旅途见一干人注意力全被对面梵陨河吸引过去,他不动声色往后退去,一直退到墙根处,一个转身进了另一条巷道里。
有人眼尖立马发现:“老大,人、人跑了!”
雷老七回头刚要追,脚边猝不及防落了发子弹,气得他破口大骂:“死妮子!老子不动你你别不识好歹!”他举枪怒指,却怔住。
“是嘛,可我偏要惹,你奈我何?”少女浑身湿淋淋的,夜色中浅浅笑着,说不上来的诡异美,看得众人一阵头皮发麻,银灰色的浅眸中笑不达眼底。
万策才注意到梵陨河赤着的脚,这么一看更不像人类了。他强忍住电视剧看多了的恐怖幻想,不觉咽了咽口水:“你……你,不是,梵陨河你别乱来啊?你那那……脚边……袋子里装的什么呢?”
“你说这个啊。”梵陨河白皙小巧的赤足将脚边袋子往前踢了踢,悠悠笑着,漫不经心的:“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心情不太好,就买了个炸弹想把这街道炸了。”
话音刚落,雷老七一干人立马退散开了,他威胁:“警告你啊丫头,别乱来,不然回去我就找上梵星盏那孙子……逮你回去!”
梵陨河提起袋子径直朝他们走来,毫不畏惧。慵懒从容赤着脚走在雨中,仿佛午夜出来狩猎的猫咪:“那你找去吧,少挡我路。”
众人忙往不太宽敞的巷道两边退着,也不确定她手里提着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炸弹,毕竟这边乱得很,确实能买到。
但到底都是惜命的主,很快让梵陨河过去了。
拐进岔道里,只见少年懒洋洋倚着墙勉强站着,半玩笑半认真看着她,问:“真是炸弹啊?”
“你还真信?”少女瞥他,将袋子递过去:“炸弹拿着,找个地避避雨。”
……
大雨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梵陨河扶着旅途找到处有屋檐的四合院大门下躲雨。
她毫不见外掀了少年衣服,有被他简单粗暴的包扎方式无语到,她抬头:“你是真不怕死啊?伤口血都没擦,迟早感染。”她低头从袋子里找出酒精和棉签:“纱布拆了。”
旅途照做,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同她开玩笑:“冒着被雷劈的危险找来的?怎么还摔了一跤呢?”
“你少汪汪叫。”梵陨河看不太清楚,头也不抬道:“袋子里装有一种黄色的药,拿一下。”
旅途翻出来递给她:“什么药?”
少女拿了棉布倒上酒精给他擦拭伤口:“盘尼西林,将胶囊打开外敷效用更好。”
旅途注意到她裤子膝盖处有泥渍和破损,微微一扬眉:“真摔了?”
“滚。”梵陨河擦净伤口又上药:“太丢人了,以前打架输了都没这么丢人过。”
“真的很怕打雷?”
梵陨河默然片刻,“嗯”了一声,没说什么。这样的天气让她想起了那一年父母被害现场,她亲眼看着父母倒在她面前而她什么也做不了。
梵陨河永远记得母亲在发现父亲中枪的第一时间不是去找父亲,而是一把抱起她用力往远处扔去,以及那一声凄婉的“阿桑快跑”。
小小的梵陨河狠狠摔了出去,满身狼狈在雨中懵懵懂懂爬了起来,看着倒在血染的雨水中的父母不知所措,最后也只知道蹲下身去捡脚边摔得粉碎的陶埙。
当晚她被人拐去了缅甸乡寨的破屋子里,屋外风雪交加,寒风凛冽灌进屋里。女孩又冷又怕,只想爸妈,只想回家。
那之后她遇上了改变她一生命运的人,女孩改名换姓有了新生活,却永远在下雨打雷的日子里思念父母,想着那个人去楼空种满格桑花的温馨小家。
旅途看着少女,大致猜到了点什么,却没多问。他在军训时调查过梵陨河身世,这么一对比旅途觉得自己至少是幸运的……正走神,一抬头瞥见少女忽然凑了过来拦腰抱住他,抱得旅途一个激灵。
听得梵陨河先开口澄清了:“少汪汪叫啊,缠个绷带而已。”
旅途扬眉:“这就好了?”
“好啦。”梵陨河抬头颇为自豪:“也不看看我是谁。”
旅途轻笑了下,顺着她的话:“是,也不看看我们北姐多大能耐啊,文能包扎武能打架的,偶尔开个挂还能半夜出来扮鬼吓人。”
“懒得和你计较,明明就是他们太胆小了。”梵陨河起身:“我们……”头部忽然一阵眩晕,她眼前黑了一阵子。
旅途抬头:“怎么了?”
“没事。”梵陨河定了定神:“我们要不要去医院找一下傅乐容?我让苗伦和奈温留下了。”
旅途没事儿人似的站了起来:“那走呗。”
少女抬脚下台阶,却被叫住:
“北姐,你鞋给雷劈没了?”少年语调慵懒,带着调侃的笑意。
梵陨河无法说出鞋跌坏了这种社死的解释,不忒凶他:“要你管!还有,别这么叫我,难听死了……”
少女叹气,低头看了眼自己湿漉漉的脚,确实难受。
旅途下了台阶站她身前:“上来,我背你。”
“你……”梵陨河欲言又止往他腹部扫了眼,没动。
旅途回头冲她懒痞笑了:“趁我麻醉还没过,赶紧的。”
“……”梵陨河歪了歪脑袋,扬眉。她还奇怪方才上药时这家伙怎么一声疼也没喊还能跟她正常聊天呢,原来提前打了麻醉。
“上不上啊?不上我可走……”话没说完,背上突如其来的压力给他扑得一个踉跄,差点跪倒。旅途笑了,自己都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少女幼稚到了:“梵陨河,你一天不整我心里难受是吧?”
梵陨河搂了他脖子,笑盈盈晃了晃小腿,有意恶心他:“是的呢,可难受了呢。”
“……呵呵。”旅途无话可说,冷笑一声往雨里走去了。
许久,空无一人的角落里有说话声响起:”老易啊,你好歹跟着观察了这妮子这么些年,真打算将她也拉进这些是非中?我看她现在这样,挺好。”
略显低沉的男声响起:“其实我不管,她也迟早自己卷进去,这丫头虽然不是家族血统,但骨子里的倔强劲还真是随了她父亲。”
“你觉得需要多久?”苍老一些的声音问。
男声淡淡道:“十年。”他顿了顿:“这丫头能力不能说强,但至少算得上氏族内部这么多年难得一遇的。”
便听那声音中染了丝笑意:“能让你吝啬评价一回,也是难得。”
男声依旧波澜不惊:“我期待着她强大起来的那一天。”
……
禾桥市公安局。
“周正!周正!怎么回事啊?”林司敬火急火燎一路杀到周正办公室,怒气冲天的:“这旅畔涉嫌叛逃我还能承受,上午陈年他们又联系这边说杨一落也不见了?!你这些手下一个个是要起飞还是怎么着?啊?!”
周正坐那儿头快给桌子钻出个洞了,他拿文件半挡着:“这几个小崽子……”
“你嘀咕什么呢?问你呢!”林司敬一口浊气差点没上来,他在对面坐下,一时气噎。
周正赔笑:“林局,您老先冷静冷静,别气坏了身子可不好。”他想着措辞:“这个旅畔吧,好歹他刚来那会儿实习都是我带的,反正这孩子我是怎么也不相信他会叛逃,你们要定他个涉嫌叛逃罪……”他忽然顿住,他能怎么样?旅畔干不出这事儿他比谁都了解,他也只能尽力还旅畔一个清白了。
“那这小杨呢?她爸以前就是干这行的,更让人……”林司敬一样堵住,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不信又能怎样,他们这行讲究求一个证据,没有证据,再多了解也没用。
周正自然知道他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也清楚原因,不过二人都没法主观猜测而已。他想了想,道:“小杨那边,陈年说她极有可能是追着旅畔去了,我们现在也不好断定什么,只能先查一查了。”
林司敬冷静下来:“怎么个意思?这俩人很熟悉?”
周正道:“当年的‘611’制毒案还记得吧。”他压了压声音:“二十多年前那起案子出事的不止旅畔的母亲,还有一落的父亲,您忘了?”
林司敬顿悟,半晌才摇头:“年纪大了到底是不中用了,小杨这孩子也是命苦。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这茬。”他思索着:“所以旅畔这小子……是调查当年旧案去了?”
周正苦笑:“我认为是这样。二十年前的侦察技术什么的都不完善,那小子一直对当年死了上百人的‘611’制毒案就那么草草结案心怀芥蒂。最主要他妈妈就因为这个案子没的啊,如今因为他父亲重启旧案,您觉得他能放过好不容易到手的翻案机会?”
“那还不是因为……”林司敬意识到自己激动了,忙压低声线:“还不是因为他妈妈参与了制毒!”
“万一没有呢?”周正道:“我查了当年的办案资料,警方在这过程中并没有深入追究,当年的围剿计划甚至只是在内部线人的帮助下从外面攻破的,谁知道……”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谁知道警方的线人有没有问题?”
“周正!”林司敬忽然严肃阻止了他的话:“没有证据,这话以后不能乱说。”
怀疑自己人,是警察在办案过程中最忌讳遇到的问题。
周正却摇头,他懒得避讳什么了:“林局,您当年还是侦察部组员时也参与了这个案件的调查,放下大局,从私人角度出发,您觉得夏优儿真的会狠心抛下她刚满六岁的孩子去干那种有去无回的事情?”他道:“我当年调查过,夏优儿爱惨了旅莫寒,为了他甚至能不要命。爱屋及乌,她做不出伤害自己孩子的事。”
“当年那……嘶——不对,合着你小子老早就在查这案子了?”林司敬抄了桌子上文件夹就砸他身上:“那旅畔失踪你是不是也早有了推测?不跟我说呢?啊?!”
周正接住文件,笑着安抚他:“我没有啊!您可少污蔑我,这不是他父亲前段时间也出了事儿,上面决定暂停了他职务我怕他承受不住才想着安慰安慰,哪知道他玩失踪了。”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所以你才想到了他母亲的案子。”林司敬没好气帮他说完了。
周正笑笑:“您老就是厉害,懂我。”
林司敬还是担心,道:“但这到底是公安明文法规定了,他父亲涉嫌参与当年的制毒案,他身为公职人员不能参与调查。这孩子……”
“父母如果都是那种贪污枉法的人,教出来的孩子再好又能好到什么地步?”周正道:“这样,林局,您让他查,出了事我担着。”
林司敬看着他,犹豫了。
“他也不容易。”周正:“至少得有人支持他,他的坚持不一定是对的,但一样不是毫无意义的。”
林司敬问:“你早就知道他在查他母亲的案子了?”
周正点头。
“多早?”
周正同他对视一瞬,道:“八年前,他刚入职那会儿。”
确实很久了,当年的旅畔年轻气盛,刚入职很不服管。周正没少说他,还是在一次任务中,受害人的经历和旅畔母亲很像,周正察觉出不对,借机问出了少年人埋藏心底的事情。
也是那时,周正才发现这个张扬不羁到骨子里的少年其实是借着少年人的气性保护伪装自己,他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细腻。再到后来了解了他过去,周正也真正明白自己误会他了。后来细细想来,旅畔虽然挺混蛋,但至少没在他坚持的原则边缘徘徊,没做出过什么让他两难的事情。
少年虽轻狂,却是懂分寸的。
周正相信,旅畔只会越来越优秀。
……
与此同时,老挝时间晚上十一点。
陪着片六儿查了几天他父母的旧案,旅畔还意外得知这小子认识和旅途混一起的那姑娘,也就是梵陨河。
“几年前在果敢被那姑娘揍过,一群大男人干不过一个小姑娘,说出来都丢人。”片六儿笑笑:“她可光荣了,为此多了个‘北姐’的称呼,不过不打不相识,相处了段时间发现她心地不坏,就是太敢了些。”
旅畔坐货箱上抽着烟,看着眼前平静的湄公河,又问:“六儿,如果一个人站在你的对立面,但目的一样,你会选择合作吗?”
“看情况吧。”片六儿想了想:“利益使然,合作肯定是为了自己,关键时候还不是一个散。”
旅畔点头表示赞同,他似笑:“看来你没少吃过亏啊?”
片六儿笑了:“都是亲身经验。对了文哥,距这儿不远的一个镇上有我爸一个朋友请我去参加地下赌场开张宴会,你有没有兴趣。多认识几个人说不定对你查案子找人有帮助。”
旅畔挑眉:“违法勾当?”他略一思索,同意了:“也好,一起去呗。”
“就现在?”片六儿道:“去早一点看看能不能捞着什么好处。”
旅畔跳下货箱:“走着,你带路,这边我可不熟。”
……
缅甸这会儿刚过十点,旅途和梵陨河冒雨赶到医院时,满大厅的医生病人一脸诧异看着浑身湿透的男孩背着女孩进来。这会儿早已经到了宵禁时间,众人不禁纷纷脑补出这俩孩子一定家里出了什么大事,他们不得已才冒着被枪杀的危险赶来医院避难的一万字剧情……
旅途将少女放到休息区椅子上:“你打电话问问你朋友傅乐容在哪间病房。”
“噢。”梵陨河拿出手机。湿漉漉的双脚悬空甩了甩水,她问:“要不要再挂个号?”
旅途靠着她面前的椅背,懒洋洋的:“不用了,我觉得你包扎得挺好。”
梵陨河拨通了电话,继续问他:“话说,你这一枪怎么挨的?”
“当时雷老七那几拨人打得热闹,我围观了一会儿就打算走的,哪知道傅乐容和叶萝找过来了,着急忙慌喊他时被那个叫万策的发现了,上来就给我放暗枪。”
“噢~那个花天鹅啊。”电话刚好接通,梵陨河问:“喂?苗苗,我们到了,哪间病房?”
另一边女孩声音里透着担忧:“五楼B区ICU,精灵,小弟弟好像挺危险的。”
“ICU?!”少女声音一下子没控制住,感受到周围异样的目光后忙收敛:“不是,有这么严重吗?伤的不是右肺叶?”
苗伦道:“医生说可能是路上耽误了,出血严重,不过这会儿人已经醒了,放心吧。”
挂了电话,梵陨河怔了一下,瞥向少年腹部,下一秒跳下椅子拉着他就往挂号窗口走去:“赶快检查一下你是不是也出血严重……”
旅途好笑,学着少女的语气道:“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我要有事现在还能站这儿跟你说话?”
“那也不成,万一下一秒就挂了呢?”
俩人拉扯间有医生路过,停下来打量着少女:“梵星盏闺女?”
“嗯?”梵陨河回头,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这是谁:“你谁啊?”
那人拉下口罩:“怎么,上次在烟云湖不挺自来熟的?”
“你 ……”梵陨河想起来了:“是你啊帅大叔,叫……杭无绪!对吧?”
杭无绪似笑非笑:“我没那么老。”
“切,你先给我取代号的。”梵陨河漫不经心的:“我也不叫梵星盏的闺女,我叫梵陨河。”
杭无绪倒是意外:“姓梵?梵星盏这是打算一辈子不娶?都有女儿了。”
“他订婚了,和贺冕的姐姐。”梵陨河才想到正事,问他:“你是在这儿工作的对吧?治什么的?”
杭无绪:“各方面都涉及,你要看病?”
“不是我,是他。”少女一拉旅途,不顾场合就掀了他上衣:“你看他这伤严不严重,要不要缝合?”
旅途:“……”
杭无绪合上手里文件夹:“处理不错,跟我过来。”
“省了排队,走了。”梵陨河毫不客气扯着少年衣领跟了上去。
“哎哎哎……松手松手!像什么话……”旅途解救了自己脖子,正好瞥见少女赤足:“你要不要先去买双鞋?”
“不急,又不在外面,淋不着。”少女无所谓道。
旅途悠哉问她:“这么担心我呢?”
“你死了我找谁合作啊?”梵陨河理所当然道:“而且……”
“什么?”
梵陨河回头,浅眸含笑明艳:“而且惹搭你这么帅,人家舍不得你死呢。”
旅途感觉有什么东西掉了一地,嗯……大概是梵陨河的油腻和他的鸡皮疙瘩。
经过一系列检查后确定了旅途并无大碍,因为梵陨河的处理得当,都免了二次包扎的必要。
俩人去ICU看了傅乐容,男生还吊着一口气,见到旅途激动到哭,仿佛隔了三辈子没见,夸张得不行。因担心他过于激动导致伤口撕裂,旅途毫不意外被护士赶了出去。
看着四个人隔着玻璃和电话都能聊起来,旅途觉得自己多余了。正好烟瘾上来,离开了医院一边在医院周边逛着一边抽烟。
医院旁边就是小型的服装店,旅途叼着烟走了进去,收银员小姐正昏昏欲睡,见有客人强打起精神:“您好,随便看看吗?”
旅途问她:“有没有适合女生穿的运动鞋,大概……”他想了想,问:“身高一米六五左右,脚比较小,穿多大码的鞋?”
女店员笑了:“你可真宠女朋友,这么晚了又是陪住院又是买东西的。”这边只有医院附近可以活动,所以她立马猜到这少年从旁边医院过来的。
“不是。”旅途懒得解释,只道:“再买把伞,谢谢。”
女店员转身进去了,没一会儿出来时手里多了三只不同颜色的女版运动鞋:“一六五的身高,脚一般最小也只会小到三十四了,你看看哪种颜色的适合她吧。”
白色、粉色和紫色的,旅途目光一眼落到了那只紫色的鞋上,只直觉它更符合梵陨河气质。脑补了一下少女穿这双鞋的脚,觉得少了什么,又鬼使神差问了句:“有搭这双鞋的裙子吗?”
女店员笑了,再一次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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