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凌枫就是段铭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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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刚才走的那位公子好像是从我们后院出来的啊!”杜凌萱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方凛然终于在被李念吼了无数次闭嘴后,插进了这么一句话。
那公子临走到他身边时,看了他一眼,诡异地一笑,随即用低到几乎只看得到嘴唇张合的声音说:果然是好基友啊,亵裤都是同一色!
方凛然听力了得,自然是听见了的。可他纠结于“基友”是何意,许久才反应过来,今早他将自己和师兄的贴身里裤晾在后院里。
他以为,后院,怎么都不会有外人进去的!
“……你怎么不早说?”李念此时的表情,像吃了个苍蝇,又惊又愤懑。右手也像以往要揍人一样抬起来。
完了,要是那祖宗出点意外,他都不知道少主那里怎么交代?
这个呆子噢,真想一巴掌扇死他啊!
“你也没给我机会说啊,我刚才才一开口,说那位模样俊俏的公子,你就生气地叫我闭嘴了,这分明是你不让我说的啊!”方凛然条件反射似的一下跳开,离李念远远的,不服气道。
师兄总是欺负人!
“你个……还不赶快滚去给我找人!”李念气得指着他的手都抖了,也不管另一只手能抓着什么,完全往方凛然身上招呼了去。
就听到“嘭”的一声,他手里的茶壶碎了一地。
而方凛然,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李念烦躁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深深吐纳了一口气,暗暗调了调混乱的气息,随即也赶忙关了大门,出去寻人了。
他这会儿,也只得怪自己,没有事先交代自家缺心眼师弟听到铃声去跟人的事。
杜凌萱没从胡灵娘这里得到太多关于凌枫的消息,因此在望萱居留了两个时辰,她也就走了。
出了望萱居,她没有直接回布庄,而是去向路人问了那个青瑶口中关于张府的事和位置。
她实在是太好奇,那个“灵儿”与凌枫关系了。
青阳姓张的人家并不多,但最为人所知的,就是有“医仙”之称的张玉衡了,他是“药王”的师弟,是青阳举足轻重的人物。
那张青瑶说的张府,必也就是这个张家了。
杜凌萱先去的张家医馆,那地方堪比一个小规模的“医院”了。一进大门的大堂,就看到七八个站在药柜前等着伙计抓药的病人。
据伙计介绍说,二楼是五位大夫与张玉衡看诊的地方,来看病或者抓药的人都需先往二楼,大夫看过病症后开方子,或者自带的方子经由医馆大夫许可后方能下楼下取药。
她想去见见那个“医仙”的,毕竟,她也不知道下次毒发,还能不能挺过去?如今,她在意的一切都在身边,她突然变得很怕死。
当她随伙计正要上楼时,瞧见迎面下来一个人,那人正是杜淮。在这里见到,杜凌萱心里多了几分诧异。
杜淮治好段铭枫后,得了重用,与大哥关系也不似从前,也就没再回过将军府。
杜凌萱想过,他会借势而上,也无可厚非。只是,他如今出现在这里,这让她很意外。
“王……公子!”俊秀如玉的佳公子,才进门便足以引人侧目。杜淮与张玉恒今日联诊时,恰遇到个刁钻的病患,他提议回住处取自己近日新研制的新针来试试,不曾想才下楼,就见到难掩锋芒的杜凌萱。即便身着男装,他也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妃”字还未脱口,他即时改了口,如今世事变故,也不便在此提及。
“大夫,别来无恙!”杜凌萱见避无可避,回以他一季客套的笑,眸色肃然道。
她不确定,杜淮还会不会把她的行踪告知那个人。
“你可是哪里不舒服?”杜淮心中奇怪,总觉得,她看自己,多了几分疏离,但又想来此皆为看病,不免关切地审视了杜凌萱一圈。
“那倒不是,路过,见里面热闹,就来看看。”杜凌萱答得敷衍。
“那就好。我随张大夫在此学习已有几月,承蒙他不弃,借住张府里。你若有需要,可来找我。这会儿正巧急需回府里拿点东西,就先告辞了。”杜淮想着,眼下招呼是不便了,又不知她是否要急着走,遂报了住处,以备不时之需。
“好!”杜凌萱闻言,眉梢微扬,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欣喜。
杜淮与她打完招呼,小跑着去了。
而她也在杜淮出门后,跟了出去。
杜淮不在王府,在张家,是她疑惑的,但,他要去张家,她跟着。如此一来,即便要查之事暴露,她也有了全身而退的理由。
张家的宅院,白墙青灰瓦,婉约别致的三进院落,在青阳,很是常见。
杜凌萱转到后院,轻手轻脚飞上院墙,见后门正开着,却无人看守,于是快速掠身跳下,正好落在院里一张正在卸粮袋的推车上。
“林总管,您看,我这都一道儿搬进来了,您就再加点呗!”杜凌萱听到旁边屋里传来一道再争取高价格恳求声。
“再啰嗦我全退了!”另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别别别呀!”粮贩赶忙识趣讨好地闭了嘴。
杜凌萱听着里面悉悉索索的声音,似在码粮,又瞥了一眼那屋门正对的通往前院的入口来了的丫鬟,忙往推车旁藏去。
索性,那丫鬟是厨房打发来要米的。
她趁那丫鬟到门口传话瞬间,一个闪身,从入口进去了。
进去后,她又飞身上了主屋屋顶。
半蹲在房顶上,她刚好可以看到长廊上端着茶点的丫头向一位衣着华丽妇人行礼并说道:“夫人,小姐她们刚回来,这会儿正在花园呢!”
“好了,去吧!”那夫人温婉地摆了摆手。
张青瑶与上官灵儿在外转了一圈回来,正在花园里草亭下那藤椅上赏山茶花。
没问出凌枫的任何动向,上官灵儿始终郁郁的。
张青瑶怕她又闷回屋里,就挽了她的手直接来花园,正巧园里的几株山茶开得正艳,看看指不定可以缓解她低迷的情绪。
“灵儿,你还在想那个没心没肺的怪人啊?”张青瑶拿了丫鬟才送来的杏仁酥,在正托着下巴发呆的上官灵儿眼前晃了晃。
“凌哥哥不是怪人,他只是不喜多言而已。”上官灵儿接过杏仁酥,猛地咬了一口,声线忽拔高道。她虽然知道,青瑶说的都是事实,可是,她不想有人说他的半点不是。
“好好好,真是怕了你了!”张青瑶见她提起那个凌枫就较真起来的模样,赶忙打消了还继续说下去的念头。
杜凌萱跟着丫鬟进来,见那两个姑娘正在亭下凭栏而坐,恰巧连接亭子的木廊尽头,有一株古蓉,正好隐身。
她靠着树干,环抱双手,透过树叶,本只准备悠闲地听点八卦。
“灵儿,你看,这是那位俏公子留给你的定情信物噢!”张青瑶忽然想到什么,摸出的之前都没怎么在意的玉珏细细打量起来。
“我听说,这种蓝玉,我朝以前是没有的。即便后来与蓝月有了姻亲之谊,这种玉也只有皇亲才有。灵儿,灵儿,你这傻丫头莫不是被哪个皇子相中了?”
“你还打趣我呢!”上官灵儿顿时脸一红,不以为意地瘪了瘪嘴。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被那么个俊秀的公子夸赞,还送贴身之物,要说内心没有一点波澜,那是骗人的。
“可这玉,人家是给你的,你打算如何处置?”张青瑶一脸遗憾地将玉往她眼前扬了扬。
上官灵儿这才认真看了看这玉珏的模样:浑身透着柔和的蓝色光芒,中间刻着栩栩如生的镂空玉兰,外观又是光滑的圆弧状。
“这种玉,我第一次见到,是在凌哥哥那里,他那块玉,梅花形状,也很漂亮!”上官灵儿看着这玉,回想起自己救起凌枫时,他手里死死抓着,后来也一直不肯让自己碰分毫的,也是这种散着温暖光芒的蓝玉。
“那个冰坨子也有?”张青瑶瞬间不淡定了:难道姓凌的还有点身份?
“嗯,那是他夫人的东西。”上官灵儿拿过蓝玉,脸上透着一股子苦涩。
“哼,果然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那种旧东西不要也罢。”张青瑶见她落寞的模样,心里难免气得慌。
“小姑姑,你不可以如此说凌哥哥的。若他真是那般见异思迁之人,我也许也不会对他心存他念了。”上官灵儿小脸微愠,口气严肃道。
她与青瑶年纪相仿,相交甚好,外人以为他们是姐妹,奈何她们却差了一辈,爷爷让她唤青瑶姑姑。
青瑶确不喜,因此在无人认识的情况下,让她唤自己姐姐。
上官灵儿无奈,也随了她。
“你啊,就是死心眼。”张青瑶听她喊自己小姑姑,自知灵儿真的生气了,遂也不再往下说那白眼狼凌枫的短。
“真想见见那个能让凌哥哥放在心尖的女子,是何等的绝色啊?!”上官灵儿未再理会张青瑶,只自顾自嘲地叹了一句。
“要不是你与师伯,姓凌的早死了,他可到好,非但不感恩,还这般肆无忌惮地漠视你对他的好。”张青瑶一脸愤然的模样。她真想不通,那凌枫有哪里值得她这般上心的。
“我也不知道,可就是这么管不住自己的心。你知道么,我从没见过求生欲那般强的人,即便双手经脉尽断,喉骨碎裂,即使面容尽毁,即使要忍受换皮之痛,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忍着,而让他能欣然承受这一切的,是那个仿佛刻进了骨血的夫人。”上官灵儿说起这些时,眼里已有些湿意。她本以为,凌哥哥的这些伤,早已随着他面上越发熟悉的面庞而被忘却的。
可如今想起来,却比当时更令人心痛。
她终于知道,凌哥哥的一切希望之源,便是他心心念念的夫人。
她不过做了一场梦,梦里,从来没有凌哥哥。
“傻丫头……”张青瑶无奈,心里却对那个从未蒙面,却让灵儿难受万般的女子憎恨起来。她自知这傻丫头已是情难自持了,只得心疼地搂了楼她。
而树上原先云淡风轻的人,在听到梅花蓝玉时,身子猛地直了起来。待到听到经脉尽断,喉骨碎裂,面容尽毁时,紧握的双手,指甲掐进肉里而浑然不知。
杜凌萱只觉浑身血液似抽干了一般,呼吸都难自御。脑中只有上官灵儿那几句如梦魇般的咒语,配着紫竹林里段铭枫受伤的一帧一帧血色场景,一遍遍将她的神经击打到粉碎。
原来,凌枫就是……
原来,他的脸……
她感觉身体很重,就要往树下栽去。
“谁在那里?”也许是她沉重的呼吸,也许是她难以自持,不住发抖的身体碰到了树枝,声音传到张青瑶耳里。
这一声惊呼,打断了上官灵儿的思绪,也破了将杜凌萱拉入梦魇的咒语。
她趁着上官灵儿与张青瑶还未过来,敛气飞身,飞出了花园,而后直直出了张府。
她听不见,张府里响起的,呼喊捉贼的惊呼声。她也听不见,过往行人的喧嚣声,只听到心里有个清晰而沉重的声音:凌枫就是段铭枫!
而她,脚步虚浮,却只想马上见他!
这样的念头一出,她猛地顿住了脚步,心里也清明了几分。
她要见凌枫!
她要回布庄!
李念与方凛然寻问到张家医馆后,失了踪迹。
最后,他决定回布庄等,让方凛然继续去找。
杜凌萱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他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凌枫在哪儿?”杜凌萱面色清冷,眼里却透着一股急切。
“这个,我也不……”李念刚想用搪塞张青瑶她们那套说法回复。
“想好再说。”杜凌萱一个闪身靠近他,腕上的软剑随着她的手一抖就已被她架到李念脖子上。
“有话好好说,刀剑不长眼啦!”李念歪斜着脖子,好笑地欲拿手指去挑剑。
有意思了,这“祖宗”!
“所以,还是不肯说?”杜凌萱没理会他的嬉皮笑脸,只一双清越的眸子冷冷看着他。
“不知道要如何说?”李念大抵猜出,这小白脸也就是吓唬他,索性将原先抵着剑的手放下来了,而将脖子抬高了些。那架势就是:来吧,来吧,脖子在这儿,你随意!
“等着你主子杀你这愚蠢下属替他夫人报仇也好!”杜凌萱见此人好歹不辨,手腕一个回旋间,原先架在李念脖子上的软剑径直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哎!别别别……”李念还消化着突如其来的“夫人”这个事实,哪里还防得住她手里那柄出其不意的软剑忽然就变了方向!
要死了,他为什么这么愚钝,就没看出来,眼前这个是女扮男装的主。
而且还是少主夫人?!
怎么办?
万一她真的伤了自己,他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可,少主叫他闭嘴的。
他这张嘴,张也不是,闭也不是。
杜凌萱见他纠结错鄂难以下决断的模样,手一压,被剑压着那段白皙的脖颈就出了一道血印子。
“少主去了御都。”李念瞪大了眼,一脸欲哭无泪地望着杜凌萱,两只手作投降之状。
少夫人受了伤,少主也不会放过他!
一个阴晴不定的少主,已经够他受的了,如今又出来一个比少主还狠厉的少夫人:掐人要害,一针见血。
他只觉得自己要被这两只罗刹钳住了。
杜凌萱肃穆的眉眼微蹙,深深看了他一眼,方才缓缓收了剑。
“少夫人,都怪我眼拙,没能看出你这神仙容姿来,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可好?”李念心有余悸地望着杜凌萱收起的软剑,和那凉嗖嗖的眼神,忙递了锦帕去。
“他何时回来?”杜凌萱丝毫没在意他的奉承话,接了锦帕,按在血痕处,眼睛却死死盯着李念。
“少主没说,不过估计就这几日。”李念这回说的是真的了。
这下他明白了,这少夫人,不是像张青瑶她们那般单纯好打发的姑娘,这绝对也是个惹不起的主。
哪个女子不在意自己的外貌,她可到好,为了问出少主下落,不惜甘冒破相的风险。对自己都这么狠,何况旁人!
“嗯!”杜凌萱闻言,幽幽的眸子忽然一暗,面上却表情淡淡的,抬步就要走。
“少夫人?”李念有些懵,就这么完了?
“我累了,先回桃花庄。”
“噢,好!”李念呐呐点头,却放心不下,一直跟着到后院见人安然离开才作罢。
他又联络了下属,到桃花庄确认少主夫人是否回了庄里。之后才写信告知少主今日之事。当然,少夫人以剑伤自己迫使他吐露了少主行踪之事,他是万万没提的。
而杜凌萱,回桃花庄后,大部分时间都神情郁郁,赵夫人见她自回来就沉默寡言的模样,劝了几次未果,也就作罢了。
第二天,她去见了杜淮,验证了些事,也找了胡灵娘交代了些事。李念再见她时,她也神色淡然,只要求李念着人送她回桃花庄。那平静得出奇的模样,让李念心中很不安,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安。
他只想着,除了离开青阳,她不再拿自己威胁他做些少主禁令的事外,她想去哪,都随她。
可,当他以为,自己将少夫人看得牢牢的,只等着少主回来的时候,杜凌萱却早已快马加鞭,赶往御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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