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这些应该不难卖吧？五斤会不会太多了？要是卖不出去你就拿回来，咱们带回家吃，你别有心理压力！”

  柳芸看着拿着篮子独自往前面走的沈俩忍不住宽慰道。

  沈俩的手忽然紧了紧，脸色是黑灰和麻子都遮不住的难看。

  他怎么就答应了？他为啥要答应？万一这次以后柳芸变本加厉怎么办？他怎么能听见她哽咽就过意不去了？

  龇牙咧嘴地回头，柳芸却赶紧拉了一把沈玖，小两口四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又是期盼又是惶恐。

  沈俩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前面走。

  就卖这一次，他才不惯着他们。

  柳芸又忍不住喊了声：“二哥，你记得价格不？会不会高了点？要不要便宜些？”

  她打探了物价，糕点其实都不便宜，那糖饼都要二毛钱一个，才那么小，做得也粗糙，料也不好。

  蜂蜜鸡蛋糕她预备卖两块钱一斤还要搭一斤半的粮票，一斤的鸡蛋糕听起来没多少，但是分出去可是很大的一块，要是按照糖饼那个份量那个价格来卖她还能卖更多钱。

  而且这个价格实在算不上贵的，光是面粉就要三毛钱一斤，鸡蛋两分五一个，市面上的蜂蜜要一块钱一斤，油也不便宜。

  沈俩说：“放心，识货的只会觉得价格实在。”

  成本他估摸得出，更重要的是柳芸的手艺好，这蜂蜜鸡蛋糕他第一次吃的时候就知道是好东西，一定能卖得好。

  要是卖不出...

  沈俩狠了狠心，决定去找一次六子，就这一次应该没关系吧。

  他只希望娘不会知道。

  沈俩来到黑市的时候才知道为什么阿玖和柳芸卖不出东西了，一是前两天才赶完集，二则是看这样子，今天应该是被公安给扫荡了，有些人得了消息来都不会来。

  天已经晚了，这个时候更是没什么人，沈俩在里面转了一圈，只卖出去半斤。

  他捏紧了篮子，想起弟弟弟妹那渴求的眼神，步子沉重的往自己记忆中最熟悉的地方走去。

  他心想，一定只有这一次，这辈子也只会有这一次！

  “谁？”

  沈俩敲响门之后里面的人并没有立马开门，低沉的语气有点凶悍。

  沈俩轻声说：“是我。”

  门立马就被打开了，里面瘦瘦巴巴的年轻人瞪大了一双兴奋的眼睛：“俩哥！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沈俩心里微微提起了一口气，点了下头，“小七。”

  然后跟着进去了。

  里面是另一副光景了，除去刚刚那个年轻人小七以外还有好几个人，这活脱脱就像一个小卖部，里面什么东西都有，大家正在整理，看见有生人来都很警惕。

  “哟！什么风把俩儿爷吹来了？”说这话的是六子，六子是这里面管事的，“都别急，老熟人。”

  大家对六子很信任，听了这话就又干手里的活去了，不过还是有一两个对新来的这个很好奇。

  六子是他们的头儿，他们平时叫六爷，连六爷都叫爷的人，该是什么样的人物啊？

  六子走到跟前来了沈俩才不动声色地收回把目光，把手里的东西递到他面前：“你看这个收不收，两块钱一斤，搭一斤粮票。”

  “当然收！”六子看都没看一眼，“你给我的我都收！”

  沈俩不买账：“你还是看看。”

  六子急了，“咱俩什么关系？我还能不信你？俩哥，你都不知道我等你来等了多久，东西都是小事！”

  “你不记得我们以前的光景了？”

  和现在在别人手底下拿那一点东西去卖不一样，沈俩以前是黑市里面正儿八经的大倒爷，手里的货收得快卖的更快，六子他们一帮子人没少跟着喝肉汤。

  六子也知道俩哥是为了他因为那段黑暗日子被抓到牢里的爹才这么拼命的，赚的钱都送到里面去了，可谁知道他爹没两年还是死了。

  后来沈俩就再也不干这样的勾当了，六子去找过几次，都没用，又后来沈俩结婚了，六子就不好意思去找了。

  他们这样的事都是刀尖上舔血，结了婚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哪敢拉人下水？

  只是年初的时候他听小七说在黑市看见沈俩了，才想着拉他过来一起干，之前沈俩虽然不干了可基础已经打下来了，六子顺着沈俩打下的基础又扩大成了现在这样。

  沈俩却当成不认识他们。

  现在人来了，六子当然想方设法都要把沈俩留住。

  沈俩听了六子的话毫无触动，想都不想的说：“检查一下东西。”

  六子看着沈俩这油盐不进的样子，  只得叹了口气，过去看起了货。

  “鸡蛋糕？”这玩意他还是看了一会儿才确定了，他平时也收糕点，鸡蛋糕不是没见过，这鸡蛋糕可比他收的那些漂亮多了。

  六子捻起一点掉落下来的尝了尝，眼睛慢慢睁大，“哟，这味道好啊，俩哥，这是你做的？”

  他知道沈俩平时卖的那些东西，都是些品质没有保障的吃食，六子本来心想俩哥就算给他多差的东西他都得收，要是没有沈俩哪来的现在的他？

  其实六子也不明白，反正都是要在黑市谋生活的，为什么俩哥宁愿做那点小的，也不愿意来和他们来挣大钱。

  却没想到是好东西，而且里面居然还有蜂蜜？

  沈俩说：“你别管谁做的，能收不？”

  “能！当然能！小七，快去称重！”六子一拍巴掌，觉得这玩意肯定能卖得好，还回头问沈俩：“俩哥，下次还能有吗？”

  沈俩没把话说绝：“不一定，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反正我没找你你也别去找我。”

  六子也不灰心，他笑笑说：“行，我知道了，但是俩哥你要是有的话记得放我这来，我给你提点价格，二块一毛一斤！”

  沈俩点头，“行，多谢你了。”

  剩下的差一点五斤，也按照五斤算了，沈俩拿着手里的十块五毛钱和七斤半的粮票陷入了沉思。

  这比他现在好几个月挣的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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