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朵，看来我们真的有缘。”

  李深在位置上摆弄书本，语气意味不明。

  “一中不好吗？怎么转校了？”她盯着他左侧脸颊，眼神不算和善。

  “想转就转了。倒是凑巧，正好转到棠朵同学的班级，还和你成了同桌。”

  对方依旧是不紧不慢、不急不躁的态度，好像一切行为都是“凑巧”，他是无辜的。

  “呵…”棠朵冷嗤一声，“整个高三一共10个班，真是凑巧。”

  说不是故意的鬼都不信。最开始与李深打交道，觉得他是个有礼貌、有分寸、性格温和的人。可随着认识时间越长，越觉得这是表面现象。

  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

  “所以说我们有缘嘛。”他对她露出个温和无害的笑容，能降低人心理防备的笑。

  她把脑袋扭回去，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

  只要看见李深，就让她想起去京城参加竞赛方云也受伤的事。警察说给他们打电话也没打，他们给警察打一直说没结果。

  倒霉透顶。

  第一节课下课，棠朵找步老师要求换同桌。

  “老师，实不相瞒。我和李深在竞赛时发生些不愉快，坐在一块属实不合适。”

  步英俊推推眼镜，“发生过不愉快？既然闹过矛盾，李深为什么要求和你同桌？”

  棠朵故作为难，非常扭捏地说：“…老师，您懂的。”

  “……？”

  见老师满脸问号，她再次提示：“…老师，您应该懂得呀。您最反对了。”

  “？？？”

  步老师可能先入为主，无论怎样也没法把“早恋”和棠朵联系在一块。

  最后是别的老师听出其中奥妙，对步老师耳语两句。

  步老师恍然大悟，表情变得懊悔起来。他怎么就没想到这方面呢。

  同时也很难为情，“…这样吧棠朵，下周老师找个理由给你们换位置。”

  “毕竟人家是新来的，别搞得像我们排斥他这个新同学。”

  “…好吧。”老师既然已经答应，她也不能再得寸进尺。

  *

  三班新来个转校生的新闻，不到半天时间传遍整个年级。

  如果是单纯的转校生，传播速度可能没那么快。可流言的话题若是与“恋爱”挂钩，那速度和威力好比蝗虫过境。

  学生甲：“一手新闻，三班新来的男生是为了追求爱情才义无反顾转校。”

  学生乙：“没错，我亲耳听到的。两人一直在讨论有关‘缘分’之类的话题。”

  学生丙：“而且是一见钟情。打物理竞赛就对三班的蘑菇头一见倾心，所以才会为爱转校。”

  学生丁：“哇哦哇哦，哇哇哇哦。好浪漫、好痴情、好有魅力啊。两人都是学霸，长得都不赖，好般配哦。”

  也不知道谁传的，怎么传的，竟将棠朵拽进舆论的暴风眼。

  高三本就学习压力大，偶尔来点八卦就当做精神的放松。她莫名成了这次八卦的主角之一，谁没事都能提上一嘴。

  可作为舆论中心的第二个成员——李深。

  人家不但置身事外，每当有人问起事情真伪，他温和的笑容会带几分羞涩：“你们别瞎说，转学是我父母的主意。至于我和棠朵…我们只是单纯地认识。”

  每每听见这套说辞，大家便会起哄：

  “哟哟哟，‘单纯’地认识。”

  “单纯的认识你转到三班，单纯的认识你主动要求跟人家一桌。”

  “什么时候表白呀？用不用我们帮你？”

  班里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没事就起哄，恨不得替棠朵与李深来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与此同时，远在一班的某人已经被气到七窍生烟。

  可惜距离太远，鞭长莫及。

  -

  为此…

  教师办公室内。

  “老师，我要转班。”

  李老师吹吹保温杯升腾的袅袅雾气，刚准备品尝下新泡的西湖龙井，就听见如此“大逆不道”的发言。

  顿时气得眉毛竖起来：“转班？你吃饱了撑的，还是皮痒了？没事转什么班？”

  办公室内其他老师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学生提转班真是少见中的少见。

  方云也说得条条是道：“最近我总觉得浑身无力、胸闷气短，感觉大脑被掏空。一定是咱班风水不好，必须转走才能缓解。”

  如此扯淡的言论成功把李老师气笑，“来，你说说。从2班到10班，哪个班级的风水能让你感觉不被掏空？”

  “三班。”

  “他们班地理位置好，南北通透，窗户大，看着就让人身心舒畅。”

  话音落下，看热闹的老师们集体将目光挪向步英俊。

  步老师：……

  作为一位班主任，第一次感觉到“受宠若惊”。

  “方同学啊。你是知道老师们很辛苦，特意过来开个玩笑吧？”他给方云一个台阶下。

  “没有，我是认真的。”方云也的表情和他的话一样认真。

  “这……”

  步老师尴尬地把眼神递给李老师，意思是：你的学生，你说怎么办？

  李老师显然已经被男生气过劲了。锐利的眸子看着他，语气平稳：“要么你自己出去，要么我给你踹出去。你选一个？”

  方云也：……

  “…我自己出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

  人是怎么进来的，就怎么走出去。

  一出门便碰见来找他的白灏，“你去办公室干嘛？”

  “我向老李申请换班，被拒绝了。”

  他双手叉腰，从鼻孔重重呼出一口气。

  “换班？”一向情绪稳定的白灏，脸上出现和李老师差不多的表情，“你没事换什么班？”

  问题刚问完，他立刻反应过来，有些无奈：“别冲动，你贸然换班没有老师会同意。”

  “可那家伙快要骑到我头上拉屎了！我又在一班，离得那么远！”

  他的怒气化成声音，一圈圈在空荡幽长的走廊回荡。

  那个臭不要脸的居然转校到三班，真是够不要脸的。

  看好兄弟已经被怒气冲昏头脑，白灏只好耐心劝慰。

  “我建议你目前最好什么动作也不要有，否则会给棠朵带来更多麻烦。”

  方云也神情一怔，“怎么说？”

  白灏：“现在棠朵和李深的流言全是大伙起哄，只要她不做回应，过一阵起哄的人自讨没趣便不会再提。”

  “可你这时要是横插一脚，流言不会变少，只会变得更热闹、更多样。”

  “恐怕…你会帮倒忙。”

  一通分析成功把方云也唬住，也成功把他那颗想转班的心掐死。

  “…那我该怎么办？”

  白灏见他一脸迷惑，奇怪地打量他：“…我怎么感觉你没以前聪明了？”

  “……”

  “我哪有？”

  “哦，我明白了。”他拍拍他肩膀，“这叫…关心则乱。”

  “你乱了。”

  方云也：……

  他乱了。

  “我才没乱，小小李深不足挂齿。”该为自己狡辩的时候，还是得为自己狡辩。

  “你找我什么事？”

  白灏看破不说破：“开学仪式马上了。演讲的人全部到齐就差你和我了，赶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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