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方云也没有围围脖，一大块青紫色痕迹特别突兀，好似精美油画上一滴多余的油墨。

  目光触碰到脖颈上的咬痕，不免想起那天下口时的触感。

  她不自觉避开他的目光，若无其事向前走：“…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方云也很自然地走在她身边，“我那15岁的小客户奶奶60大寿，所以提前结束喽。”

  小区物业将石板路清理得干干净净，夏季的绿植也有冬日白雪替代。

  棠朵：“然后你卡着点在单元门门口吓我一跳？”

  “给你个惊喜嘛。”

  故意用肩膀撞她一下，“走啊，请你吃饭。”

  “…吃饭？为什么？”

  “我今天心情好，不行吗？”他眺望远处桃粉色晚霞。

  心情似乎和落日美景一样美丽，一颦一笑都充满活力与愉悦。

  棠朵放慢脚步仔细观察他：“…不会是鸿门宴吧？”

  可又想不出来方云也能把自己怎么样。

  被人怀疑动机，男生嘴角立刻打落下来。干脆顺着棠朵的话说：“对，没错。准备报你咬我的仇。”

  听到这话棠朵立马不乐意了，“那天是你活该，谁让你调戏我的。”

  “重申一下。我只是用手指碰了下你鼻子，难道这也算调戏吗？”

  “算，怎么不算。”

  “照你的话说…”他点点脖颈处的齿痕，“你还非礼了我呢。”

  “我这叫正当防卫。”

  “谁家‘防卫’用嘴防？我看你就是觊觎我的美色，趁机占我便宜。”

  “你…！”

  棠朵指着他说不出话。她的哑巴药呢，她要给方云也毒哑喽。

  与方云也对峙三秒后，气势上她逐渐减弱。

  好好好，她嘴笨说不过他。

  撸起衣袖，把手臂往男生面前一递，“来吧，我让你咬回来。”

  一截白嫩的手臂横在方云也眼前，在冷风轻抚下，细小的汗毛根根站立。

  男生神情闪过意外，但只垂眸淡淡看了一眼，“这不公平。”

  “有什么不公平？”她赶紧将衣袖放下。仅仅露在外面一会，手臂已经冰凉。

  “你咬的是我的脖子。公平起见，我也得咬你脖子。”

  棠朵：……

  怎么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那、那怎么行。”

  天边夕阳忽然照到面颊上，染出一片绯红。

  “…你要是不愿意，我只好吃一点亏喽。”男生假模假样叹口气，“反正别人问我脖子怎么回事，我就说是你咬的。”

  “！！！”

  她拿出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架势。扬起下巴，将大片脖颈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我跟你说啊，咬过后我们就两清了。以后再也不许提这件事。”

  “如果有人问你脖子的伤是怎么弄的，你就说是摔的。不可以把我供出来。”

  看她梗着个脖子，一副要准备赴死的模样。

  方云也挑起抹玩味地笑，“你确定？我这一口没轻没重的，咬破了怎么办？”

  “咬破了算我的。你快点，一会赶不上公共汽车了。”

  他上前一步，黑眸趣味地对她对视，“…你确定？”

  “嗯。”

  棠朵闭上眼，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

  方云也上半身慢慢倾斜，眼睛注视着线条优美的脖颈。

  一点一点靠近……

  虽看不见眼前景象，却能感受到头顶的光在一寸寸消失。男生的气息越来越近，延伸出无数根藤蔓将她一点点缠绕。

  …怎么办，突然有点后悔了。

  可现在反悔岂不显得自己言而无信。

  思索间，男生呼出温热的气一下洒在耳廓。

  仅在这一瞬，棠朵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了来。她确定了。她就是后悔了，方云也笑话她也要后悔。

  不过，就在准备推开他时。耳边传来两声低低的调笑，“…我肚子饿了。先去吃饭，这笔账以后再算。”

  棠朵“唰”地睁开眼睛，诧异地看向他。

  方云也好像和自己开了个玩笑，故意逗、她、玩！

  他似乎很满意棠朵面红耳赤的样子，笑容满面地拉着她离开。

  “别瞪我了。走了，去吃饭。”

  *

  也不知道他因为什么事心情好，整个人美滋滋的。

  带她去了家叫米西熊的餐厅。餐厅装修偏巴洛克风，墙上挂着浪漫主义油画。伴随优美的音乐，时不时传来桌刀叉碰撞的声音。

  “西餐厅很贵的吧？你心情再好也不用请我这么贵的饭，我们走吧。”

  棠朵被餐厅的装修晃到眼睛，一进门就打算临阵脱逃。

  “你好，欢迎光~临！贵宾两位，里面请~”

  不等拽方云也出去，一个穿西装打领结的服务生发现二人，立马吊着嗓子欢迎。

  “走吧，没你想得那么贵。”

  方云也一脸从容，拉着像二傻子似的她在餐桌前落座。

  服务生给两人一人递一份餐单，介绍几道招牌菜。直到棠朵看见菜单上的价格，一颗提起来的心总算放松。

  还好，没想象中“一盘沙拉188”那么贵。除了牛排要上百，其他都可以接受。

  棠朵点了份奶油蘑菇意面、鲜虾奶香滑蛋，然后把餐单还给服务生。

  男生看了半晌后点了份惠灵顿牛排、南瓜烩饭，外加一份番茄牛肉蛊。

  服务生离开后，棠朵小声对他说：“惠灵顿牛排要三百多一份，你也太奢侈了吧？”

  “我今天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吃点好的庆祝下不行吗？”他满不在乎。

  她眨眨眼睛，“啊？你发工资了？这么快？”

  “是啊。工资一个星期一结。”方云也拿来瓶蓝莓汁，倒在玻璃杯里代替红酒。

  “…难怪。”难怪心情好。

  *

  除了惠灵顿牛排，其余菜品不出半个小时全部摆在桌上。

  方云也举起蓝莓汁，玻璃杯的雕花精美复古。他以“汁”代酒，敬棠朵：

  “感谢小朵老师带我入行，让我赚到人生第一笔工资。”他的手指骨肉匀称，将深紫色蓝莓汁举在半空。

  “…你还挺像模像样。”棠朵与他碰杯。

  真吓人…

  方云也正经起来真的非常非常非常不习惯。

  两杯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此时牛排冒着香气被端上来，成功占据餐桌C位。

  惠灵顿牛排被切成几大块，露出里面鲜嫩多汁的牛肉。

  “这还冒着血水，能吃吗？”她用叉子戳戳其中一块。

  “不知道哎。尝尝嘛，它这样一定有它的道理。”方云也插起一块送进口中。

  牛排外包着一层酥皮，吃起来很大一口，把男生两腮撑得鼓鼓囊囊。

  有方云也试毒，她也跟着胆子大起来。

  咬上一口才发现里面不只有牛肉，还有蘑菇酱与火腿。反正就是两个字：好吃。果然贵有贵的道理。

  一顿晚餐伴随节奏轻缓的音乐开始，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做家教时的趣事。

  这顿饭吃得比较愉快，从开始到现在棠朵脸上的笑容就没断。

  临近结束时方云也出去接个电话，留她一人在位置上。

  环顾周围三三两两，有男有女的其他桌客人。这一刻，棠朵觉得自己真像在和男生约会啊。

  方云也这一通电话打了很久，等回来时耳朵都被冻红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语调平淡，眉宇间笼罩层未消散的怒气。

  “你这是…吵架了？”

  围绕在男生周身的快乐因子消失殆尽，取而代之是压制后的失望与气愤。

  他愣了下，撇撇嘴说：“我没事。”

  棠朵真想告诉他，他已经把“我有事”三个大字写脸上了。可他不愿意说，自己也不好多问。

  送她回去的路上，方云也一直望向窗外沉默不语。下车后与他告别，考虑良久棠朵打算向白灏请求支援。

  916再三叮嘱这个寒假至关重要，说不定方云也的不对劲，就是事情的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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