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两个女生躺在双人床上，整齐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客房的床很软，和寝室的硬板床比起来简直是人间极品。像一只柔软的大手托住她整个人，连带着身体每一块骨头跟着放松。

  这还是棠朵第一次睡觉时身边有人。虽然是个女孩子，可还是很不习惯。

  两人谁都没拉窗帘，雾蒙蒙的光透过玻璃，使房间多了层浅灰色光雾。

  “…棠朵，你睡了吗？”

  棠朵正紧闭双眼。刚产生那么一丢丢丢丢丢丢丢丢的睡意时，就听艾晴晴忽然小声唤她。

  她在黑暗中睁眼：“怎么了？”

  看不清艾晴晴的表情，只能看出她依旧盯着天花板。

  “没事，就是想问你一个关于哲学的问题。”

  “哲学？我对哲学没有研究，但可以尝试回答一下。”

  不愧是爱学习的榜样，大晚上睡不着都得探讨下哲学问题。

  艾晴晴沉吟片刻：“你觉得…白灏人怎么样？”

  棠朵：……

  好嘛，哲学。

  “白灏很不错啊。”

  虽然跑题，但还是要认真回答。她举起五根手指，一边说一边按下：“他长相尚可、成绩优异、性格沉稳、孝顺长辈、勤恳务实。”

  明天要找白灏加鸡腿。

  艾晴晴听后没再说话，而是用被子将整张脸盖住。像心中装着极度烦心的事。一会把脸盖住，一会掀开，一会盖住，一会又掀开。

  她在旁边一动不敢动。可以理解，青春期的女孩总是很多奇奇怪怪的烦心事。

  “棠朵，我再问你个哲学问题。”

  艾晴晴折腾够了，再次开口。

  “嗯哼。”

  “如果…现在有个人向你表白，你会同意吗？”

  她斩钉截铁：“不会。”

  “为什么？”因为回答得太快太坚定，艾晴晴忍不住疑问。

  棠朵想也不想：“我们还在上学哎。马上要竞赛，竞赛后还有高考。哪有心思谈恋爱？而且还是早恋。”

  艾晴晴似是没想到棠朵如此“冷血无情”，不死心地换个方式问。

  “比如，假如，打比方你也很喜欢和你表白的那个人呢？而且这人学习也很好，并不会耽误你的学习。”

  “那我也不同意。”

  艾晴晴：“why？”

  “因为我觉得一个人要是真喜欢你，就不应该挑如此关键的时刻和你表白。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高中毕业，就那么急不可耐吗？”

  “再说，你怎么能保证你的学习成绩不下降？要是因为早恋导致学习成绩下降，我会恨不得扇我自己两耳刮子。”

  艾晴晴：……

  她彻底被棠朵打败，捂着脸说：“棠朵，你好理性啊。”

  黑夜中的棠朵一愣，默了默说：“…个人性格原因吧。我只是…比较怕失败而已。”

  艾晴晴转过身子，用手杵着太阳穴：“因为怕失败，所以不敢喜欢一个人？”

  “…姐妹，你到底想问我什么？”

  棠朵同样转过去看她：“你铺垫了那么多，总不会只是想问我会不会早恋吧？”

  “……”

  见心思被戳破，艾晴晴干脆不装了。

  “我只是觉得…你和白灏的性格很像。”

  和白灏的性格像…

  以前倒是听方云也说，她与白灏的解题思路像。

  看来自己真和白灏有相像的地方。怪不得方云也会和自己与白灏做朋友。

  他可能独爱他们这款。

  so，从而得出结论：“你是想通过我的反应，来猜测白灏的想法？”

  艾晴晴：（●???●  ）

  “……你好聪明。”

  “…你好鸡贼唉。”

  “……”

  棠朵：“你这么堂而皇之地告诉我，就不怕我告诉白灏？”

  青春期很多女孩子喜欢一个人，都恨不得藏进地缝怕被人发现。艾晴晴倒是很坦率。

  她叹一口气：“…本来只是有点怕，被你一顿吓唬更怕了。”

  棠朵轻笑一声：“若是今天在我这得到肯定答案，你会毫不犹豫地和他表白吧？”

  耳边传来头发与布料的摩擦声，是艾晴晴在摇头。

  叹息一声：“表白需要头脑一热的勇气和不计后果的冲动。”

  “我可以很大方地告诉你我喜欢他，可我没法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我喜欢他。”

  这段话听得棠朵沉默。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在“爱情”方面都会矛盾一些，别扭一些，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办。

  “其实…不止表白需要勇气，接受表白也需要。”

  “此话怎讲？”艾晴晴不懂。

  “你既然说我和白灏的性格像，那我斗胆猜一下他的想法。仅供参考，别当真哦。”

  “如果我是白灏，就算喜欢你我也会拒绝你的表白。哪怕是在高考后，也不一定会接受你的表白。”

  艾晴晴摇头：“不是很理解。”

  棠朵用极其正式的音色：“晴晴，你的家庭幸福美满，家底殷实没有后顾之忧，但白灏可不是。”

  “你说我和白灏的性格像，其实是因为我们的生活经历像。我们都没有一个能够作为后盾的家庭，所以需要我们自己承担一切选择的后果。”

  “何况白灏是一个责任感很重的人，在他没有能力承担责任时。他不会让自己承担不确定是否能负得起的责任。”

  艾晴晴：“为什么接受一个人的表白，会是一个承担不起的责任？”

  “因为他是个男人啊。他一定会考虑自己能不能承担起这段感情的责任，能不能给女孩幸福。他还是个学生，就算上大学他也是个学生。”

  “他有一个需要照顾的妈妈，一个需要他照顾的家庭。所有的所有都需要他去考虑、去解决。所以，他必须格外谨慎每一个选择。”

  艾晴晴：……

  她的话仿佛是一场世纪大洪水，将艾晴晴冲刷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人之间沉寂许久，久得棠朵以为艾晴晴睡着了。

  “晴晴？”

  她小声试探她。

  而回应她的，只有艾晴晴的一个翻身。

  还真睡着了？这睡眠质量也太好了吧？

  刚才滔滔不绝地说那么多，说得她口干舌燥。

  不止口干舌燥，她甚至把自己说emo了。艾晴晴居然睡着了？

  棠朵咂吧咂吧嘴，决定出门找水喝。动作轻盈地翻身下床，踩着拖鞋蹑手蹑脚开门出去。

  客厅同样灰蒙蒙一片，借着窗外微弱的亮光，能大概看清家具摆放位置。

  她顺着记忆走向厨房，可还没等到走到便听厨房方向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听着特像一个人在嗦粉条、吃西瓜、喝粥。以为是白灏或方云也，她没多想继续向前。

  可随着她靠近，吃东西的声音戛然而止。

  模模糊糊见厨房里正站着个人，而这个人也发现了她。两人此时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却能感觉彼此正在对视。

  棠朵正想问问是谁，不料对方却像老鼠见到猫似的一下躲在冰箱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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