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没教养了？我们家又不是没人在厨房里帮忙，你大儿子不是在烧火吗？”柳芳芝一听，不乐意了，板着脸反驳道。

  “是呀，我们家美华不是在劈柴吗？再说了，两个小孩子也要人照看呀。到底是谁没教养呀？”沈芳也不甘示弱，涨红了脸，对着公公怼了过来。

  李大伟立刻气得脸色发紫，他瞪着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无法控制的怒意，牙齿咯咯作响，从牙缝中迸出几句不中听的话来:“柳芳芝、沈芳！你们的意思是说我没教养啰，好得很，我李家竟然娶了两个如此不尊敬长辈的媳妇，看来，这亲家们都教导有方呐，也不知你们娘家的嫂子们也是这样对待公公婆婆的吗？”

  柳芳芝脸色铁青，想到以前的种种，不顾一切辩道:“我爸妈没你这么糊涂，把娶进门的儿媳妇赶出家门。”

  沈芳撇了撇嘴，正欲开口说些什么，院子里劈柴的李美华听到喧哗声，扔了斧头，走了进来。

  “沈芳，你还有理了不是，好吃懒做，都是你父母惯的。”李美华眉头紧锁，数落着妻子，然后转身对父亲说：“爸，您别生气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李家两个媳妇在娘家都是满女(最小的女儿)，娇生惯养成了习惯。”

  “李美华，谁娇生惯养了？你说你老婆我没意见，可你不能说我，我是你嫂子，你没有资格说我。”柳芳芝气极，指责小叔子。

  “嫂子，刚才也不知是谁，在说公公的不对，这就有资格？怎么，小叔子说嫂嫂一句，就没资格了？”李美华立刻反驳。

  “你-”柳芳芝眉毛竖起，竟无言可对。

  “吵吵什么？柳芳芝！你是不是又在惹事生非？”李美荣从厨屋里跑了出来，他听到堂屋里的语气不大对劲。

  “我惹事生非？怎么什么事都要往我身上揽？我好生不得地坐在这儿烤火，遭谁惹谁了？我咋这么倒霉呀！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嫁到你们家来。”柳芳芝紧绷着脸，愤怒的情绪从她的眼神中透出，宣泄道。

  “嫁到我们家来，亏待了你不是？你想想，自从你嫁到李家，你都干了些什么，还在这儿厚颜无耻地说倒了八辈子霉，既然你这么认为，那你就滚出李家，去外面寻找不倒霉的去吧！”李美荣的怒火被点燃，情绪激动起来，他握紧了拳头，大声咆哮道。

  两个孩子受了惊，从房间里一前一后地跑了出来，看到这阵式，都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们在吵什么？今天是除夕，还要不要过年了？坐着吃现成的，还不满意，这样的话，从明年起，各过各的年，再不要到我这里来过年了，劳心费力的，让我也安心休息几天。”周银兰气喘吁吁地跑进堂屋，听到前屋好像在吵架，生气地说。

  “哼！谁稀罕在这儿过年似的，明年我就回娘家过年！我带着明明一起！”柳芳芝粗声大气、不屑地说。

  “不用等明年，你现在立刻、马上就回你娘家过年，不准带明明，他姓李，是李家的人。”李美荣气急败坏，一只手抱起儿子，另一只手拖着柳芳芝往外撵。

  周银兰惦记着锅里煮的鱼，不管不顾地跑到厨房去了。

  明明大声哭着，叫着：“妈妈，妈妈抱我。”

  李美荣把柳芳芝拖到门口，柳芳芝抓住门上的拉手，死死不松手，任李美荣怎么使劲，也拖不动她。

  “美华，来，把明明抱走，我就不信赶不走她。”李美荣涨红了脸，吩咐美华。

  “哥，嫂子，你们都别闹了，大过年的，让邻居看笑话。”李美华看到柳芳芝紧紧抓住门把手不松，心里也知道她是鸭子死了——嘴巴硬，自己又觉得好笑，于是出声劝阻道。

  沈芳抱着抽泣着的女儿倩倩，这时也打圆场道：“哥，嫂子不放心明明，明明也离不开她，你就让她们娘俩在一起过年吧。”

  李美华走过去把李美荣扯了过来，并接过明明，把他塞给了嫂子，柳芳芝顺势松开手，接过了明明。

  李大伟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切，不吭一声，坐在墙角吸着他的旱烟卷。

  隔壁的王力滨正竖着耳朵听着李家发生的战事，心里正高兴，又听到李美荣要撵柳芳芝走，心情激动了起来，想出来看好戏，却又没了动静，接着又听到李美华把他们又给劝好了，他犹如泄了气的皮球，没劲了。

  妹妹王沁沁被村干部带走那天，他正好出去与黄三厮混去了，回来才听母亲说起，他晚上就去找了妇女主任，非要弄个明白。曾凤莲无奈，只得告诉了他实情，他这才悻悻而归。

  孙菊香在厨房里忙着炒菜，王力涛坐在灶台前烧着柴禾，他埋头想着心事，手里的柴禾一个劲地往灶里塞，连孙菊香让他小点烧火煎鱼也没听见，一条红烧鲤鱼被煎成了焦色，烧糊了的味道充斥着前屋王力滨的鼻子。

  他用力吸了吸气，猛地朝厨屋里跑去，边跑边喊:“妈，是不是我们家的鱼烧糊了？”

  孙菊香惊觉，忙揭开锅盖，一股糊味充满了整个厨房，“哎呀，三毛，不是让你小点烧火吗？怎么烧焦了？”

  “啊，我没听见。”王力涛反应了过来，用手挠了挠后脑勺，火光映红了他的脸，他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呀，心到哪里去了？别不是谈恋爱了吧？”孙菊香见他神不守舍的样子，调侃他道。

  “妈，你说啥呢？没-没有的事。”王力涛心里一震，忙矢口否认。

  “最好没有，你现在要专心念书，争取将来考上大学，给王家光宗耀祖。”孙菊香释怀道。

  王力滨看了看他，不置可否，脸上阴晴不定，稍倾，对孙菊香说:“妈，还有多久吃饭？”

  “快了，只有两道菜了，你去架桌子，把碗筷摆上。”

  “好。”王力滨又回头看了王力涛一眼，这才踏出厨房。

  王力涛只觉得王力滨的眼神冷嗖嗖的，比今儿个的气温还冷，他都搞不懂，这个哥哥为啥总是对他冷冷淡淡的，难道就因为他是母亲跟别人有私情而生下的私生子么？

  王力涛摇了摇头，自己要是私生子，那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肯定不是现在喊的爸爸，那这个人是？

  蓦地，那天李大伟小声呼唤母亲的情景再现，为什么他把那个红盒子交给母亲保管？自己有家不放，偏要母亲替他收好？

  猛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占据了他的脑海，难道李大伟是他的亲生父亲！不，不，不要啊，这样的话，那美好姐岂不是他的亲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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