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说吧，好久没和她通话了，怪想她的。”叶沧海出声说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哀愁，仿佛承载了世间所有的忧伤。

  李美好此时正在厂里准备过春节时给工人发的福利，今年自家的猪幸亏出栏早，前段时间闹猪瘟，周银兰猪崽都没捉到。今天过小年，一大早，按原先计划好的，张屠夫从外地弄来了三头猪的肉，李美好吩咐他将猪肉肥瘦搭配成十斤一份，然后她自己和厂领导们将猪肉装好袋子，堆在门板上，让工人们排队一份份地领走。

  李美好站着有点累，姐姐李美丽心疼地让她去办公室休息，她拗不过，只得进了办公室。

  江河也在排队的队伍中，轮到他了，他伸手拿了一份，可张屠夫又递了一份给他。这本也无可厚非，夫妻二人都是厂里的，每人一份。可排在后面的王洋领到猪肉后，当即打开袋子看了看，立马不乐意了，他大声嚷嚷着:“江技术员，把你拿的猪肉和我换一下。”

  江河领了猪肉，一手拎着一份，站在一旁，听到王洋指名道姓要跟他换猪肉，有点不明所以，待在原地没动，王洋跑过去，从他手里夺过一份猪肉，又将自己的那份往江河面前一扔，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到一边去翻看猪肉的好坏了。

  大伙儿十分不满，韩少华排在后面些，他指责王洋:“王洋，你怎么能换江技术员的猪肉呢？每个人都是这么领的，你凭什么？”

  “是呀，且不说他分的猪肉好不好，单看李厂长为厂里作了这么大的贡献，你也不应该呀。”另外一名工人也忿忿不平。

  “难怪他会撒尿在床上，尿性。”刘师傅鄙夷道。

  “王洋，你给我过来！”李美丽板着脸，严肃地叫他。

  “干嘛？”王洋正打开袋子翻动着猪肉，查看肥瘦，见江河的这份还不如自己的那一份，他气冲冲地又将江河的那份往江河面前一扔，把自己的那份重新捡起。

  “王洋，把地上的猪肉捡起来，给江技术员赔礼道歉。”李美丽绷着个脸，不悦道。

  “这有啥好道歉的，我又没动他的。”王洋乜斜着眼，没好气地说。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李美丽气得脸色发青，怒斥道。

  “诶，我不可理喻，你们当官的把好猪肉都藏起来了，分给我们工人的都是不好的，别以为我们工人是傻子。”王洋拧着眉，争辩道。

  “你哪只眼睛看见了？”唐耀祖蹙眉粗声道。

  “大家看看，门板底下还有好几袋呢，为什么不放在上面，这难道不是他们藏的好肉吗？”王洋一脸得意，大声说道。

  “王洋，你个兔崽子，你过来。”张屠夫大喝一声，他们本是一个村的，彼此还熟络。

  “张屠夫，你叫我过来干啥？想打人啊？”王洋大跨几步，走了过去。

  张屠夫从门板下将那几袋东西拎了出来，他将它们放在门板上，一只手猛地抓住王洋的后颈上的衣领，把他的头按在门板上，另一只手打开袋子，一些猪头肉、猪大肠之类的下水肉呈现在王洋面前。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些是好肉吗？这是厂领导体恤你们，好肉都分给了你们，自己却留下的这些。”张屠夫愤怒地说着，将王洋的头往猪大肠上按了一下，王洋的脸上顿时油光满面，同时也涨成了猪肝色。

  人群中“哄”的一声爆发出“哈哈哈”的大笑来，王洋无地自容，悻悻地拎着自己那份猪肉走了。

  李美好对外面发生的事毫不知情，昨晚罚江河跪了一个小时的搓衣板，自己心里一点也不好过，半夜都没睡好，刚又站了一两个小时，实在太累了，坐在办公室，不知不觉打起了盹。

  半梦半醒之间，突然电话铃声响起，李美好一惊，条件反射般拿起听筒，从听筒对面传来叶沧海饱经沧桑的声音:“美好，是你吗？”

  他的声音嘶哑而又磁性，“叶-爸爸，是我，美好。”李美好连忙应声。

  “你还好吧？”叶沧海关切地问。

  “嗯，还好。您和叶奶奶还好吧？”李美好也礼貌性地问候了一下。

  “我们都还好。美好，有件事要告诉你一声。”叶沧海带点鼻音。

  “什么事？您是感冒了吗？声音怎么嘶了？”李美好这才反应过来，关切地问。

  “我没事儿，那个陈医生昨儿个醒了，我和顾家兄弟今天去探望过她了，也顺带问清楚了当年当时的情况。”叶沧海的声音嘶哑加上哽咽，更加令人担忧了。

  “太好了，陈医生醒了，当年的事情，她还记得吧？”李美好情怯怯地问。

  “嗯，她还记得，而且记忆犹新，就如我们猜测的那样，你养母生了一个死婴，被你生母-跪求陈医生，来了个-狸猫换-换太子。”叶沧海泣不成声。

  “叶-爸爸，您别难过了，事情都过去了，您不用太自责，顾-妈妈泉下有知，也不会怪罪您的。”李美好呜咽着，安慰叶沧海。

  “美好，我对不起你们娘俩。”叶沧海哑声哭诉。

  “爸爸，您别这样，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李美好纠结着问。

  “什么问题？”叶沧海止住泪水，追问道。

  “顾叔叔他们是不是我的舅舅？”李美好期期艾艾地问道。

  半晌，叶沧海才回复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才来问我。”

  “我一开始根本没怀疑到这上面，直到前几天我姐提醒，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嗯，有道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嘛。”叶沧海解释道。

  “爸爸，我外公外婆还好吧？上次外婆过生日，我都没好好给她拜寿，第二天就匆匆忙忙的回来了，真对不住她老人家。”

  “诶，那天我准备留你来着，说让你看过检测报告了再回去。”叶沧海苦笑着。

  “我那时根本没想到这上面去，单纯地以为顾家二嫂对我有意见，我不想看到她，以免引起双方的不快。”李美好不好意思。

  “嗯，顾沐雨的老婆，确实不受人待见。”叶沧海无奈地说道。

  “我真搞不懂，她一个大学教授，跟我吃个什么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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