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宴张清安，他们以后能走多远，站多高，全看你这个当父亲的怎么选择，选择好了，不仅有一个厉害的外家，还有一个厉害的本家，以及出息的父亲和有文化识大体的母亲，多想想孩子，咱们这种家庭能走到今天不容易。”

  张星文附和道：“哥，爸说得对，你想想，晏晏和安安以后出去，一说起他姥爷是什么人物，再说起他爷爷是干什么的，你还怕他这辈子不能顺当？这多好的机会啊，在地上打滚别人都得趴着跟你说话，啧，这么一想，我都想给你当儿子了！”

  张正忠板着脸骂他，“滚一边去，你这兔崽子胡说八道什么！”

  张星文撇嘴，“我就是打个比方，怎么还急眼呢？”

  张星辰没说话，静静的思考着。

  张正忠叹了口气，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明媚却没什么温度，“那些年，我不是不回来，我是回不来，我以为你娘已经嫁人了，更没想到还有你……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错，让你们吃了那么多苦，你怨我一辈子也是应该的，我无话可说。但身为父亲，我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都能过得好一点。”

  张星文努力帮他老父亲说话，“哥，男子汉大丈夫，你别像女人那样磨磨唧唧的，这是你爸爸，又不是别人，你看，你跟咱爸长得多像，咱爷仨站出去，别怕是都要问我是不是捡来的。”

  张星辰看了一眼张星文，他长得也挺像张正忠的，但这小子还挺会说话的。张正忠听完小儿子的话后，感到了一抹欣慰，觉得他那张嘴除了吃饭顶嘴外，还是有点子用的。

  下午三点多张正忠一家四口就回去了，第一次张星辰出门去送了送，虽然面无表情一句话都没说。

  他们走后，简新柔抱着安安喂奶顺便哄她睡觉，晏晏哭了一会就去院子里跟其他几个小朋友玩去了。

  小华坐在一旁和简新柔说话，张星辰去后院喂鸡喂兔子，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同往常一样。

  晚上睡觉的时候简新柔问他下午在房顶上说什么了，张星辰也不瞒着她，如实说了。

  简新柔大概知道张正忠的意思了，只是他不能明说出来，毕竟他的身份特殊，有些话说出来了容易被人抓住找事。

  她翻身看着他，点破其中的话，“你知道什么叫人生起点吗？”

  张星辰刚想反驳咋不知道，随后又仔细想想，摇了摇头，“不太明白，啥意思？”

  “就是一个人的出生，基本就决定了他这辈子的起点在哪里，后天努力虽然很重要，但一个高起点对于成功是事半功倍的。”

  张星辰认真琢磨了一会，“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认他，晏晏和安安的起点就是农民的女儿，要从张家湾走出去。如果我认了他，他们的起点就是军属大院的孩子，起点就是从当领导的爷爷肩上走出去？”

  “是这个意思。”简新柔笑了笑，“我再给你说一个更直观的吧，如果不是我家遭遇了这个变故，我们不管几辈子都不可能遇上的，我会嫁给一个跟我出生一样的人，从军或是从政的人，这叫家族强强联手。而你从小生活在这里，你接触到的人，都是跟你一个圈子的，跟村里其他人一样。就像我，没有下乡之前，接触的都是军官家属和孩子，连学校里的同学，大部分都是，你知道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张星辰眉头微皱，有些埋怨，“怎么不知道，那是我一辈子都够不着的。你以前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怕你不高兴。”

  “你还有怕我不高兴的时候？”

  “当然了，当时他刚回来的时候，你多激动，拿着刀都要砍我的。”

  “胡说八道，我怎么会拿刀砍你？就知道冤枉我。”

  “说真的，你怎么打算的？你心里那道坎过得去吗？”

  “他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以后两个孩子能走多远多高，全看我的选择。”张星辰叹了口气，翻身躺平，“可惜，你嫁给我了，不从政不从军的一个乡下大老粗，还是字都不认得几个的那种。”

  “没事，你可以从商。”简新柔笑了笑，“大姐夫从文，我家里从军，以后你从商，怕什么？”

  “国家又不允许我倒卖，我倒是想当个商人，难不成我从海里游去港市？”

  “现在不允许，以后总会允许的，不急，你现在需要的是积累经验。”

  张星辰又叹了口气，过了一会他问道：“媳妇儿，你说我娘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简新柔如实道：“我没见过，你也没和我说过。”

  “其实我也不知道了，她也从来不跟我说她家里是哪里的，我只知道是他在回家探亲的半道上捡到了我娘，后来他们就结婚了，再后来我也不清楚了。我印象里，娘不太会干活，力气跟村里其他女人比起来小太多了，但她有文化，比你还讲究，吃大锅饭的时候，她就算饿狠了都吃不下去，总说不卫生，饭菜都给我吃。”

  简新柔静静的听着，又听他道：“娘的脾气不太好，跟村里很多人也合不来，女人都看不起她，男人都要多看她几眼，那时我不懂娘的艰难，爷死的时候说我娘命苦，我们一家人都苦，我不信命，但又不得不服从。后来闹灾荒娘没了，我都不敢让别人知道，悄悄的把她背上山埋了，别人问我埋哪了我都不敢说，我怕那些人把她挖出来吃掉。”

  “我忘了那是啥时候了，有人看见我就一个人在山上挖野菜，把我绑了回家要吃掉我，半路上我拼命的跑，跑去了大队长家，他悄悄的给了我半个窝窝头，把我藏在他家的草垛里，当时太害怕，躲了好几天，后来我就离开了张家湾，碰到了宝哥他们，日子才好过一点。”

  简新柔抬手摸着他的脸颊，眼泪无声的滑落，心疼他，“你从来都不跟我说这些。”

  张星辰握住她的手，贪恋她手掌中的温柔，“我也不愿意去回想，总归现在好好的，想那些苦日子做什么。”

  “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就算没有你爸，你也可以走得很远，我会陪着你一起走的。”

  上辈子没有张正忠这棵大树，只有简卓君女婿这一个身份，都足够他后来在京市立足了。

  如果这辈子再加上张正忠长子的身份，这辈子他会更如鱼得水。要是没有这个身份也没关系，有简、刘、余三家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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