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走亲戚，简新柔没去，只把东西准备好，让张星辰自己去就行，这一去就是下午才回来，还喝了酒。

  不知道谁留他喝酒了，给他高兴得嘴角都快咧耳后根去了。

  热闹的年过去了，初八一大早广播里就喊着去修路，天寒地冻的哪里挖得动，可上头催得急，他们能怎么办。

  不过张星辰这次是说什么都不去了，简新柔算算时间，她也怀了九个月了，产期将近，就算张星辰要去，她也是不让的。

  也是这天中午，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张正忠。

  他的吉普车一进村子大家就知道了，毕竟除了他的车，村里只有一辆拖拉机和牛车自行车，从来没来过这样气派的车。

  张正忠在村头下了车，和警卫员提着东西直接来了张星辰家。

  小华开门看着门口陌生的两个人，穿着一看就不是村子里的盆，她愣了一下，还是礼貌问道：“请问您找谁？”

  张正忠看着来开门的人微微皱眉，他记得简新柔不长这样，怎么变了，“我找张星辰。”

  小华回头看了一眼屋里，犹豫了一下才让人进来，“我姐夫在家，请进。”

  张正忠多看了一下小华，严峻的脸上带着一抹笑意，“你是简新柔的妹妹？”

  小华点头，“我叫简新华。”

  “原来是这样。”

  简新柔在屋里听着声音有些陌生，站起来往屋外看去，看清来人时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烧炉子的张星辰。

  “星辰，有人来了。”

  “谁啊？”张星辰头都没抬，根本不在意。

  小华三两步跑在前面，“姐夫，有人找你。”

  张星辰抬头看去，只见踏进他家门的那个人让他很不高兴。

  他放下炭火起身，板着冷脸，“你来做什么？”

  张正忠看了看简新柔，见她大着肚子，惊讶了一下，这么大的肚子估摸着是要生了，心里一阵欣慰，又看了一眼冷着脸的张星辰，“过了年刚好有空，来看看你们。”

  简新柔对着张正忠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毕竟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他，张星辰现在可还没认他呢。

  把东西放在一旁，张正忠问道：“快生了吧？”

  简新柔拿了把椅子放过来，“快了，这个月。”

  张正忠伸手接过椅子放到炉子旁，直接坐下，“不知道你怀了孩子，也没给你带什么补品来。”

  “您已经给我们寄了很多东西了，够了。”简新柔又对着那边的警卫员道：“请坐。”

  警卫员点头道谢，在一旁的板凳上坐下，背脊挺得笔直。

  张星辰冷着脸继续捣鼓炉子，小华去倒了两杯水过来。

  简新柔对着小华道：“去屋里写作业。”

  小华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但也知道家里一般不来什么客人，这两个人肯定是很重要的人，她点点头进了西屋，顺便把门关上。

  张正忠见简新柔挺着大肚子站着，道：“你也别站着了，坐吧。”

  简新柔本是想回房间的，把空间留给他们，既然张正忠这么说了，想必是有什么话要说，她也顺势坐下。

  一直等张星辰把炉子里的火烧起来了张正忠才说话。

  他这人向来说话就直来直去，不喜欢拐弯抹角，直奔主题说了今天来的目的。

  “这一年来一直在忙着，也没时间过来，你们也没给我写信。所以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们，愿不愿意跟我回省城去。”

  张星辰抬眸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跟你回省城？怎么，你家在省城，不在张家湾？”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家湾任何时候都是我的家，我的根。但是现在情况特殊，我的工作在省城，既然知道了你的存在，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你……”

  张星辰讥讽的笑了一声，“现在知道了，早二十年你干什么去了？”

  张正忠抿了抿唇，盯着张星辰看了一会，才道：“当年执行秘密任务，谁知就传成了我牺牲在了战场上，五八年的时候才回来，当时组织上有安排……总之我托了人寄信，也托人传了话，六二年回来的时候……”

  说到这他又顿住了话头，没有再往下说，张星辰不知道，但简新柔知道，军人服从命令为天职，尤其是被安排去执行过秘密任务的人，总会有不同的任务安排。

  可是他的信他的话应该是没有带到张家湾。

  张星辰依旧没有好脸色，“可你儿子十五岁了，你怎么解释？”

  “我和刘雅确实是五九年结的婚，你弟弟星文到六月才满十五。”

  张星辰盯着他问道：“刘雅是你媳妇儿？”

  “是。”张正忠也不隐瞒，“我回去就跟她说起了你，东西也是她给你寄的。”

  “你知道我娘是哪年死的吗？”

  张正忠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知道。”

  “她活着的时候你就跟别人结婚了，你把我娘当什么了？她死了的时候你又在哪？”

  张正忠沉默着没再说话，听着张星辰发泄他心中的怨。

  那些年，谁又过得好呢，只不过他活下来了，他娘没了。

  等张星辰骂够了骂完了他才道：“如果你娘知道的话，她也会赞同我把你带回省城的，毕竟她也不希望你种一辈子地苦一辈子。”

  张星辰冷言道：“那你去问我娘吧。”

  张正忠又看了一下简新柔的肚子，换了一个说法：“你马上也要当父亲了，以后要养孩子，我希望你能跟我走，我给你安排一个工作，等孩子生了，我再给你媳妇儿也安排一个工作，你俩养孩子也好，生活也罢，都不至于再看天吃饭。”

  简新柔看了一眼张正忠，又看了一眼张星辰，她没有说话，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博弈。

  张星辰看了一眼简新柔的肚子，眸光柔和了几分，沉默了几秒钟，他又冷冷的看着张正忠，“工作是你家的，你说安排就安排。”

  “不是我家的，但我可以给你们安排。”

  其实张星辰内心是有些动摇的，爹可以不认，但工作谁不想要，这年头当工人比当农民不知道好多少，什么越穷越光荣，当农民很光荣，都是放屁，吃不饱就光荣了？

  “我不会原谅你的，我不会认你，更不可能跟你去省城。”

  见他有松动的意思，张正忠道：“原不原谅我不重要，你认不认我都是你爹，这是改变不了的。不过这是我亏欠你的，你得要，不然你就亏了。”

  “所以你就想用工作来补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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